藏书架 登录注册
凌仙缥缈 > 凌仙缥缈最新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情窦初开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那一日天高气爽,万里无云。

风儿轻轻地拂过林间,拥抱着被秋霜染红的枫叶儿沙沙地奏响离别的旋律;候鸟叫叫嚷嚷,在蔚蓝的天空中结成人字,乘着最后一丝温暖的阳光向南远飞。叮咚的泉水边,蛱蝶鼓动着残破的翅膀,艰难地飘在柔和的风里,渐渐的枯萎消散;凋敝的深山里,鹧鸪在声声呼唤着“行不得也哥哥”,喊断了千里离人的愁肠……

官道上,有中年与少年二人正在策马并行。但看那中年者穿着白边褐袍,头束高冠,神情庄肃,像个士子;少年面容俊俏,着锦衣白袍,装束虽不及王侯将相雍容华贵,但也似富贵人家的公子一般儒雅。

便听少年笑道:“范先生,你我萍水相逢,我也不怕与你说道。这中原诸国向来皆笑我南疆蛮子,不识礼义。岂知我此番一游,这些个自诩天朝上国的王公圣者,也并非都是君子贤士,反而多奸诈狡黠,睚眦必报,玩弄权谋的小人,还不如我等蛮夷,哈哈哈哈。”

那被称为范先生的中年人闻言微微皱眉:“公子何出此言?”

少年道:“岂不闻前事楚君平王灭伍家父子乎?楚王为一国之君,却听佞臣谗言,以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忠良,真个叫人不齿。

然伍子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其人心胸狭隘,辅佐越并非一心为君,而是为了私仇。后灭楚时,不能手刃杀父仇人,竟挖平王尸骸鞭挞,真个丧心病狂,骇人听闻。”

范先生呵呵一笑,道:“公子久居南疆,不识诸国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是常理。伍奢虽遭诬陷,却也非空穴来风,其手握重兵已久,势力庞大,盘根错节。有道是功高震主,平王杀他,也在意料之中。

至于伍子胥鞭尸,此虽有悖人伦,倒也是复仇心切,合情合理。”

少年微微不悦,接道:“齐鲁之国,崇尚儒学礼德,本该是高尚繁荣之状,缘何教自家妇孺女儿餐时不能上桌,食剩饭菜?还美其名曰什么三纲五常,什么圣贤之理。我看这孔老二也是个混账,开创出这些个专门贬低和操控女子的学问。”

范先生捻胡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无礼德难正社稷。公子只看到其不利之处,却没看到礼德治下的人人以礼相待,国泰升平。”

少年闻言,不由得轻哼一声,道:“那你国君勾践呢?与吴王交战,不敢正面一决雌雄,只是一味委曲求全,懦弱退却,是何道理?不会也是使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罢?”

范先生闻得眼中一凛,片刻沉声道:“公子,我念你年少无知,当你是童言无忌,此话可不能再说!否则祸从口出,追悔莫及!”

少年闻言冷笑一声,拱拱手轻蔑道:“多谢范先生好心提点,此就不劳您担忧了。”

范先生哪里不知少年话中讥讽?但他涵养似是颇高,只微微转过头去,不再理睬。

少年自讨无趣,也便沉默不语。

走了一阵,忽见前方一条清澈溪水悠悠流动,倒影着两边绿竹摇曳,垂柳漂泊,甚是可爱;再远一些,是座房屋星罗棋布的小村庄,隐隐约约传来鸡鸣狗吠,与浣纱女悠扬欢快的歌儿,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少年心喜,因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范先生道:“苎萝村。”

少年微微惊讶:“这便是号称盛产美女的苎萝村?”

范先生点点头:“正是。”

却少年闻得,顷刻变脸,不屑之色表露无遗。你道那般?原来他方才与这范先生争执,心中对他言语并不认同,因此闻他说道,几乎下意识便认为是胡说大话,暗暗地道:“哼,你说是就是?我偏要亲自看看,这破村产的何等美女?”

想罢拨转马头,双腿一夹,催着马儿径朝村中疾奔而去。

范先生见少年丢下自己当先而往,忍不住微笑摇头,也以鞭抽马臀,快步跟上。

却说那时,溪畔有十数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正浣洗衣裳,彼此间调笑顽闹,叽叽喳喳,好不快活。忽地见得一个玉树临风的英俊少年策马踱过,忍不住都停下手中活计,呆呆地看直了眼。有些更是对着少年指指点点,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但少年似颇为高傲,面对那些女孩儿的窃窃私语和意乱情迷的眼神,竟不曾有半分留恋,只是自顾拨马前行,一路目不斜视。

他就这么一路冷着脸,对谁人都不假辞色,如一个高高在上的王。

直到,他看到,那个在堤坝最尽头那块浣纱石边,同样目不斜视,挥动短棍认真捶打着湿衣的女孩。

少年见此,微微皱眉。

他贵为一方霸主,权势在握,更生得美好容颜,到哪里都不缺人追捧,早习惯了他人钦羡与爱慕的眼光。向来都是他无视别人,哪敢有人无视他?

但此时这名浣纱女竟对他视而不见,虽不知她是否确未看见自己,心上仍难免不爽,便从马上跳下,径向那女孩走去。

他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女孩儿,看着她把一件件衣裳卖力地扑打,又一丝不苟地把内外搓洗得干干净净,拧干放好。自始至终,竟不曾抬头看一眼。

少年微微愠怒,不觉鬼使神差地蹲下,用右手食指轻佻地勾起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但就一眼,心头顷刻如遭重击。

有诗云:

施家有女初长成,丽质天生艳绝伦。

娇袭心病白两靥,不用凡脂与俗粉。

竹影微喧清风醉,轻纱漫舞荷花醇。

一喜一嗔沉金鲤,一颦一笑动人魂。

少年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就见面前人儿扑朔着长睫毛,睁着水汪汪委屈的大眼睛,微微恐惧地带着哭腔:“你……你要做什么……”

少年闻言,急忙收回还托着她下巴的手,窘迫地搓了搓:“我……我……”

“对不住!”

那日,少年落荒而逃。

他拼命挥动着马鞭,驱动嘶鸣的马儿跑过村庄,跑过田野,跑过溪流,跑过山谷。

跑过城镇,跑过树林,跑过小桥,跑过河川。

跑过日出月落,跑过星河斗转,跑过天涯海角,跑过万水千山……

可是,不管他跑了多远,他的眼里和心里,已经深深镌刻下那个人儿微微苍白,却无比凄楚动人的容貌,与那一句楚楚可怜的“你要做什么”,再也挥之不去……

那夜在驿馆里,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她,梦见与她一同浣纱,一同嬉戏玩闹;梦见与她一同拾薪,一同播种稻苗。

梦见抱着她,对她吐露爱意;梦见背着她,为她揉肩洗脚……

他已无法再假装冷面无情,风轻云淡。

于是,他鼓足了勇气,策马回头。

与她再次相会,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他仍旧站在岸上,远远地看着她把一件件纱衣投入溪流中,细细地捶打浣洗干净,又一件件地拧干,放在木盆中,拿回家去晾晒。

偶尔,他会假装不小心,向她面前水里投下一颗小石子。

他看着她被扑通溅起的水花打湿衣裳而微微生气,恶狠狠瞪过来的美丽双眸,不知为何,心里美滋滋的。

他无时无刻不在偷看着她的眼里,没有戾气,没有傲慢,也没有肮脏的欲望,只有无尽的深情与温柔。

第一日,第二日,第三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多久,直到其他浣纱女见到他再见怪不怪,直到农人收割了田里的粟米,直到河边不再剩下一块石子,直到初冬的天空飘起了第一缕小雪。

那一日,他终于拼尽气力,结结巴巴地对她说出了第一句话:“你……冷不冷?”

话音落,他看着她因天凉而冻得微微发紫的可爱面颊,与透露着疑惑的那双秋水明眸,忍不住也是面红耳赤。

旋而,他手忙脚乱扒下自己身上的锦袍,粗暴地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再一次落荒而逃。

他不敢看,她此刻是喜是怒,是哀是乐。他也不敢想象,哪怕一丝一毫。

在他的心里,她早已经是神明一般了。古往今来,谁能见过神的悲欢呢?

可少年哪里知道,身后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手中木桶,此刻正温柔抚摸着身上披的暖暖的衣服,对着那个仓皇的背影,第一次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第二日,二人如相约好了一般,仍旧一同来到溪畔。

但气氛较之往常,明显有些不同。因为那个从来目不斜视,一丝不苟浣洗着衣裳的美丽女孩啊,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抬头冲他笑了一下。

那个少年,虽仍旧假装东转西看,无所谓的模样,但其实满眼是她的他,暗地里已经欢喜至极,激动得不能自已。若非是怕吓着她,恐怕早已跳上天去。

但细心的他却发现,这些日子,她瘦了。

从此以后,女孩儿的后院菜园里,经常会多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刚刚被箭射穿的山鸡野兔,半只肥美的山羊黄麂,粗壮的野猪蹄和新鲜的蘑菇山菜,等等等等。

这于冬日里生活艰苦的山里人来说,也算是很难得的野味佳肴了。

那天傍晚,女孩儿方才打开门,忽一个白色身影“刷”地如离弦之箭般向竹篱外飞逃。

女孩儿仔细一看,就见面前地上,正放着半边方才宰杀好,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山猪。

她不必细想,已知来人是谁。就急忙扯紧身上衣服,打开竹篾编织的院门跌跌撞撞追了出去。

二人一赶一逃,不多时已经跑出村子,跑到已经收割了谷子,光秃秃的田野边。

少年当先而行,如被追杀的过街的老鼠一般张皇失措,只管亡命飞奔,对身后接连“站住”的叫唤恍如不闻。

女孩儿腿脚慢些,虽追他不上,又渐渐恐惧于愈发昏暗的天空,却也不曾放弃分毫。

但不多时,她脚下一个踩空,“啊呀”一声扑倒在地。

少年蹿得正急,忽的闻身后惊叫,心间突兀大痛。也再顾不得逃亡,连忙回身跑去把她扶起,焦急地道:“你没事罢?”

却女孩儿轻轻爬起身子,忽然就张开两条莲藕般的玉臂扑入他怀中。

她把小脑袋儿埋得低低的,生怕他看到自己红透了的小脸儿。许久,用细如蚊呐的声音道:“谢谢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