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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杨雁翎在那梦境之中飘飘荡荡,如痴如醉,只梦到师公身死,心如刀绞;恍恍惚惚,又见勾玉流着泪微笑,打手势道:“翎,对不起,我说过会永远陪着你……可是或许不行了。若是我们缘分未尽,盼望老天爷能让我们重逢……”杨雁翎心上大恸,叫道:“玉儿!”才惊叫醒来。却见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处海边,咸咸的海风轻轻吹拂,拂过他衣服面颊,慌翻身而起。但见周围皆是山石海水,那里有摇光和勾玉的身影?
他身上仍旧伤痛,坐在沙滩之上,往昔之事一幕幕闪在脑海中,想到摇光身死道消,生离死别,不由又痛又念;又想到那可爱佳人儿不久之前还在身畔流连,但想到她在梦中道别,心上悲痛空虚得狠,眼泪也不由扑簌簌地落下。
待得回了一些气力,杨雁翎慌将冰炎御起,径直往缥缈后山拼命飞去,他明知勾玉或已不在那儿,但是心中还是存着万一念想。不过多时,回到昔日那洞窟之前。但见那洞窟受此次人鬼大战波及,已经轰然倒塌,变作一个废墟,心上不由一沉,却又御起神剑,马不停蹄望那勾玉等待他的那座山头飞去。
飞了有个把时辰,他早已远远望见那处高崖,慌闪身降落。但见那崖上只有那几个妇孺,其中一个妇人口中喊着:“鬼啊!鬼啊!”拼命跑来跑去。他四下寻找,只是却不见勾玉,慌询问那一个未发疯的妇人,那妇人道:“那位姑娘是天上的仙子,你走后不久,她也腾云驾雾跟着去了……”杨雁翎脑袋“嗡”地一下,勉强点点头。转过身再也忍不住掩面啜泣,心中一直回荡着临行前勾玉对他说的的话:“翎,你不用怕,就算你失去了全世界,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想去做什么,便去吧。记得早些回来,我一直在这儿等着你!”心肝大痛,轻轻道:“玉儿!你说过会等我的……你去了哪儿?我好想你……好念你……”
……
那几天,他将整座蓬莱山挖地三尺找了个遍,只是再也没再见过那个身着白袄,骑着怪牛的女孩儿,他心爱的妻儿。他思虑过度,终日以泪洗面,竟哭得眼中流红,口中吐血。却又偷偷地回了一趟飞仙阁,但见那梅香阁中,莫云天等几个师伯将摇光师公曾穿过的旧衣服拿出,在一棵残梅下立了个衣冠冢,上用木板写着几个大字道:“飞仙阁长老摇光尊师之灵位!”
他知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了……
“玉儿,无论你在哪里,即使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那一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但他的心里却沉甸甸地阴翳无比,直如腊月寒冬。便将冰炎祭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蓬莱。
他受如此打击,心上浑浑噩噩,只是目不辩路地乱飞。这一飞便飞了两日许,那前后早已见不得陆地的影子。却见海中有一群巨大海兽破开巨浪翻腾出水,向着空中喷了一道巨大水柱,原来是鲸鲵。杨雁翎无心观望,心中只念勾玉,奋力飞去,恨不得下一刻便见到自己心上人儿。
却说天有不测风云。这大洋深处的气象更是变幻莫测,不过多时,见得前方原本亮堂堂的天空此时正慢慢开始密布了巨大云层,那巨大云层越积越多,形成一处旋风,摩擦着发出阵阵雷鸣闪电。转而狂风暴雨呼啸而来。
那暴雨凶猛,封锁了视线,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杨雁翎在暴雨中摇椅晃。又见得脚下翻起如山岳般的惊涛骇浪,忽而掀起,将他卷裹入深洋之中。他心上一惊,慌纵身飞起在海面。
这暴雨一下便下了二个多时辰才渐渐地停歇。便在此时,却见远处海面之上有个黑影,仔细一看,原来是一艘破船。杨雁翎飞了许久,身上伤口阵阵疼痛,隐隐地有些脱力,便翻身而下,要寻个地方歇一歇脚。
但见得这船破破败败,船桅早已腐蚀倒塌,甲板之上浓浓地散着些木头腐烂的气味儿,看来年代已经久远。
暮色笼罩,海风刮过,带了晚间浪潮,将那船上拍得“嘎吱”作响,却难拽动分毫。原来那水面满是水草,将破船牢牢拴住。
杨雁翎只想休息一番明早赶路,对那船上毫不理会,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夜中,那船舱之中却忽而传来一连串“咚咚”的敲击木板之声。杨雁翎惊疑不定,将冰炎祭起照明,向那船舱之内走去。却见那舱中阴暗,桌椅腐朽,破破烂烂。到处是蜘蛛网,却哪里有什么人?
那“咚咚”之声不期隐下,却又闻身后甲板上一串“噔噔”的脚步声。
杨雁翎微怒,喝道:“是甚么人装神弄鬼!”便闻那脚步声也隐去了。
他不再理会,仍旧回到那甲板上端坐,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但觉得脸上冰冰凉凉,却像是被什么阴凉之物覆住了一般,他睁眼一看,但见眼前绿光萤萤,原来是一个白衣女子跪在身前。
杨雁翎知是鬼魂,毫不畏惧,闭目冷道:“你是何人?”身上燃起精火,微微灼热。
那少女有些畏惧,双手不安地摩挲,颤声道:“我叫凌瑶,想请求上仙帮我个忙。”
杨雁翎面无表情,道:“你说。”
那少女望他面庞,眼眶微红,轻轻哭诉道:“这船儿本是徐大人渡海寻仙仿道所乘之船,船上有一千童男女,我是其中之一。因我错拿丹药,药死了船上方士,翻了弥天大罪,被脑顶注汞而死,又被妖术封钻魄,将尸体用铁链穿了琵琶骨拖在船下,永世不得超脱。这船儿那一日到达陆地,众人尽皆登岸。我与这弃船荡荡悠悠漂至大洋深处,至今已有一千多年。望上仙救我一救。若有来世,凌瑶必当做牛做马,以报救命之恩。”
杨雁翎将信将疑,却道:“方才那船上响动,莫不是你戏弄我?”凌瑶闻言慌下拜,道:“上仙恕罪。那非是我,是那方士歪门邪道,将数百孩童抽髓放血,以炼制仙丹。那孩童儿怨气重,故而也不曾投胎转世,仍留这船上。方才是他们无聊顽闹,不想惊动上仙。”
杨雁翎点头,原以为那出海仿道之人皆是圣贤,不问名利,潜心修道,不想却如此狠毒诡异,半晌才道:“你叫我如何帮你?”
凌瑶闻言,心上惊喜,忙道:“上仙既然答应,我便说。这船上刻画了封魂的符咒,你只需将这船打碎沉没,我等自然解脱。但这船上困着一头怪兽,却要仔细。”杨雁翎惊奇,问道:“是甚么怪兽?”凌瑶道:“那怪物形似鼋鼍,有二三丈长大;生八只耳朵,极善聆音;四翅八足,行动如风;尖牙利嘴,吞人魂魄;臭名昭着,唤作‘飞廉’。”杨雁翎闻言道:“不过是一小小蜚蠊,何须在意?”凌瑶急道:“上仙不可小觑,那飞廉千年前便由徐方上人养蛊在此间,早成气候,非同小可。也是它吸尽我等怨气,故而才不曾化作恶鬼。”
杨雁翎不以为意,沉吟许久,望望那天外毛月,道:“此时阴气最重,正适合你等行动。你告诉那些孩童,我一会打穿这船儿,你们便尽早逃脱,明白么?”凌瑶闻言点头,隐了身不见。
却说杨雁翎望那破船,心道要失了歇脚之地,又一想这船儿悠悠荡荡千百年,困死诸多阴灵,也该是时候入水为安,吸一口气翻身而起,大喝一声,将冰炎斩去,但闻“轰隆”一声巨响,那船首早被砸出一个巨大缺口,那朽木易燃,噌地一下烧起熊熊烈焰。海水也汩汩倒灌入舱中。
杨雁翎将神剑要再斩下,便在此时,却闻那船舱中奋怒吼叫一声,窜出那一个飞廉怪物来。
但见那飞廉果与凌瑶所说一般凶恶,满身硬甲,长了无数尖利棘刺,张开硬翅张牙舞爪地扑来。杨雁翎见得一惊,但闻见那怪物身上一阵恶臭熏天,心上不悦,手上冰炎一挥,一道剑气径直斩向那怪物。那怪见得慌忙避开,转而大嘴一张,喷出一股毒雾来。
杨雁翎暗暗道:果真有些手段。慌翻身而起,险险避开那毒雾,化生神臂,弯弓搭箭射下。那飞廉虽迅捷,却那里躲得过这射日的神箭?便“扑”地一下被射透前胸,坠下海去。
杨雁翎松一口气,又将冰炎执住,狠狠砸向破船,不过多时,那船早被砸得寸寸断裂,冒着烈焰咕嘟嘟沉入海中。便见那间儿百十个鬼影摇曳,欣喜若狂,化作流光飞起在海面,向四面八方散去了。
却那老飞廉掉在海面,见得老窝被捣,气愤大叫一声,却化作无数密密麻麻的小飞廉各自那海面扩散,寻找栖息之地。故今世间各地,无一不有此一类。
(2)
杨雁翎见那鬼魂散尽,重御起仙剑向西方金位飞去。
又飞三日,直到日跌时分,才远远望见天边一片陆地。
但见那海边不远处有座渔村,约一二十户人家,便翻身而下,欲讨些吃食。
却见那村中各家各户都紧闭门户,毫无人气。他心上觉有些不大对劲。
眼看快要入夜,杨雁翎连敲了几户人家门口,皆无任何回应,他心上疑惑,走入院中,手上稍稍用力,那门便“吱”地一声向旁开了条缝。
杨雁翎心上诧异,平常房屋,门不是向里开便是向外开,这屋门却贴着木墙向旁边拉,实在是有些奇特。手上用力,将那门开开了。
但闻那一股霉气扑出,他皱皱眉头,忙将衣袖护住口鼻。看来这屋子倒许久无人居住了一般。
定眼一望,那屋中虽蒙了层薄薄尘埃,但其内一桌一榻,确是精致灵巧,屋内器物也摆得整整齐齐,足见主人用心之致。他站于门外,细细思量片刻,只觉这屋中虽无人,但这般擅闯民家宅院,却是无礼,道声“罪过”,便将那门重又拉上了,步回海岸边来。
此时那海面之上,夕阳已落入西天之海,只剩些余辉。天际燕鸥便翔集归来,一群群停落在海边礁石之上,嘈杂不休。再过一阵,待得夜幕降临,便连那嘈杂之声也止了下去,转而响起思思虫鸣来。
杨雁翎轻舒口气,心上顿时又思念起心爱的妻儿来。
夜幕渐降临,只闻得那海岸边浪潮浮动,海风轻轻吹拂。他打坐醒来,只感身上神清气爽,疲惫之感去了不少,望向天际圆月高悬,周围乱石杂木之中,偶尔几声虫鸣鸮叫,倒也清闲惬意。
转头却见身后渔村中。不知何时早已亮起点点昏暗灯光来。他心上惊奇,这村中明明并空无一人,此时却灯火通明,不觉十分诡异。便起身走进那渔村之中。但见那处二三十所房屋内皆燃有灯火,烛光摇曳,又闻其中偶有欢声笑语。
忽地听见前方拐角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忙加力赶上,转头一看,原来却是一个大汉,看其装束,倒似是这村中渔民。杨雁翎道:“大兄好。我从外乡而来,今日天晚,欲在村上借宿一晚,讨些吃食,不知可否?”
只是那大汉背对着他,竟自不答。杨雁翎恐他未听清,忙又问了一遍。便在此时,那大汉将身子转过来,杨雁翎一惊后退。原来那大汉面上尽蒙了一片青黑之色,双眼漆黑,没有眼白,甚是可怖诡异,望见杨雁翎狰狞怪笑一声,举双爪扑过来。杨雁翎忙闪身避开了,手上冰炎斩下,但将那大汉打得倒飞出去,“砰”一声将那房屋门口撞得粉碎。
便那村中各处都“吱吱”地响起开门声,片刻众多脚步声围过来,皆是那中了邪的村民。
但那百多个村民们似得了失心疯,都狞笑着如怪物般扑来,杨雁翎便也不曾留情,执定冰炎剑左劈右斩,但将那众人一个个都打倒在地,动弹不得。
正斗在此间,忽见那一处一个黑影闪过,迅捷地扑下来。杨雁翎将冰炎剑来挡,与那黑衣人长刀斗在一处。不过几合,却那黑衣人连连结印,那大刀罡气化作一头白色巨虎猛扑而来。杨雁翎一惊,转眼看穿那猛虎是障眼法,御起冰炎重重一劈,但化出冰霜炎龙,一瞬将那猛虎震作飞灰,化作狂风散去。
那黑衣人吃惊,慌抽身而起,向那村外飞去。
二人钻入山腰密林中,忽左忽右追赶许久,眼见到那林间深处。那黑衣人忽地顿了身形,手中向后甩出,但见那二个光点迅捷击来。杨雁翎将头偏开,便见那二光点“笃笃”二声打入身后树上,原来是两枚毒标。那黑衣人一击落空,拔出腰上长刀转身向杨雁翎砍来。杨雁翎又将冰炎举起,刚猛劈去。那黑衣人当不得几招,但觉手软筋麻,慌又转头而逃。
杨雁翎又纵身追去,却那林间愈发茂密,黑衣人形影又狡黠,不多时竟跟丢了。
他站在那一处,只恐遭袭,将手中冰炎提防周围。许久,但不见任何动静,才腾身而起,向林外飞去。
只到那幽暗山谷之外,却忽见一个黑影腾挪,却不是先前黑衣人又是谁?他正待飞下,忽地闻那谷中一声野兽嘶吼,同时见那黑衣人躲在一块巨石后边。他心上一动,却将身隐在附近树丛中。
便见那谷中腾腾地冒着黑烟来,片刻一头如山般高大的怪物汹涌而出,左摇右晃地乱看。那黑衣人见得额上冒了大汗,颇为恐惧。却那鬼怪并未察觉不妥,迈着大步如地震般去远了。
黑衣人才转出头来,鬼鬼祟祟钻入那幽谷中。杨雁翎见得,心上隐隐察觉这黑衣人似在找寻甚么。
不多时,跟到那一处洞中,但见那间儿破破败败,堆满人畜骷髅,触目惊心。黑衣人四处张望一阵,径直钻入洞府中。杨雁翎见得,但将身飞在洞顶山石上,竟不跟进。
弯弯曲曲行了甚久,才到那处山洞尽头。便见那儿神龛上供奉一把长刀,金光闪烁,绝非凡品。那黑衣人欣喜一声,将那刀取了便要抽身而出。便在此时,闻得那洞中尖利怪叫一声,但见一头模样与方才怪物一般无二的小妖怪蹿出拦住去路,叽里呱啦地大叫,黑衣人大惊失色,慌将那长刀“锵”地一下拔出来,捅入那小妖怪腹中,那小妖怪登时惨叫一声气绝身亡。
黑衣人慌张向洞口奔去,但那处已经惊动了满窝妖怪,此时涌出,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黑衣人奋力杀出血路,方到洞口,便见那处黑雾弥漫,轰隆作响。他避之不及,与那回归的大妖撞个正着,登时面如土色。
却说那大妖见个活人撞入自家洞府大闹,偷了洞中金刀,心头大怒,伸爪便抓来。那黑衣人大惊,慌持刀来架,但觉那怪物巨力排山倒海,不过几合,被它巨掌挥动,打在石壁之上,登时口中吐血,无力招架。杨雁翎见那人便要死于非命,心上不忍,忽地自高处飞下,御起冰炎劈斩去。那怪惊疑一声,慌舍了黑衣人,将爪子收回来挡。一人一妖激斗了十合,不分胜负。那怪愈发大怒,将爪子一并,便见那手心处电闪雷鸣,黑雾腾腾,狠命拍下。
杨雁翎一惊,慌提起那黑衣人腾身而起。便那双爪扑空,撞得那处地动山摇,却抓起一个死人尸体塞在口中,奋怒无比,咯吱咯吱地嚼烂。
杨雁翎见得不由想起那蓬莱吃人的恶鬼,心上大怒,神臂一挥,将神箭拉满弓弦,疾地一声将那怪物脖颈穿出一个斗儿大的洞,汩汩地冒出血泡。那鬼怪满面不可置信,捂着喉咙轰然倒地。
杨雁翎降下地来,见背上黑衣人不知何时昏死过去,原不愿理会,思索一阵,终将他背着了下山去。
他走了甚久,至鸡鸣时分,才遇前方一潭清水,便将那黑衣人寻了一处干净地方放下了,自顾自去那水潭中舀水吃。回头见那人双目紧闭,心上不忍,将一片叶子盛了些水,将他面罩掀开了要喂些水。却见那人面清目秀,柳眉纤纤,原来是个姑娘家。手上竟不停顿,向她口中递了些清水。
那人被灌些水,轻轻咳了两声,睁了眼睛幽幽转醒。眼见杨雁翎在身畔,神情一紧,忙翻身而起,将腰上长刀拔开了。杨雁翎见得竟不理会,迈步离开。
那黑衣人忽然开口,叫道:“喂!”杨雁翎闻得顿了顿步伐,道:“做什么?”
黑衣人见他停步,嘴中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杨雁翎不明所以,转头道:“我听不懂。”那人也是一愣,才知是语言不通,却灵机一动,指了指自己,道:“上川晴子。”又反手指了指他。杨雁翎见得,道:“杨雁翎。”
那黑衣人闻言一笑。见杨雁翎走开,也慌忙挣起身子跟上,二人一前一后,七拐八拐地顺着山路下山,已是日头升起了。便到一处繁华街市上。但见那街头巷尾,颇多粗犷男子过往,却将那头上发丝剃短,且有些将头顶剃得光溜溜,只留了脑袋两边发丝,看着颇为滑稽,适才明白这地方并不是中土。
片刻,上川晴子唤他一声,抢先带路。杨雁翎人生地不熟,便也跟上了。二人到一处重兵把守的大宅之前,径直向内里去。那一个门口披着铁皮铠甲的卫兵似对这女子颇为恭敬,欠身相迎。
上川晴子摆摆手,径直将他引入一颇为贵气的厅堂之中,那早坐着几个长髯虬须的大汉。中间一个主家大汉见得,忙欢喜迎上了,叽里咕噜地说着话,那上川晴子也是叽里咕噜地回了几句。
那二人正说着甚么,不过一会,那长髯大汉却渐渐转怒,望着杨雁翎显些奋怒之色。杨雁翎不明所以,却见一个大汉凑上前来,将拳头砸了砸他胸口,挑衅之意颇重。杨雁翎皱皱眉头,望了望上川晴子与那主家,但见那主家面上毫不在意,似在看戏一般。而上川晴子有些愠怒地望着那主家。
便那大汉又咧着黄牙将手来推他。杨雁翎心中微怒,不再相让,手中将那汉子手腕擒住,向后狠狠一甩,只将那大汉大叫一声,砸得七荤八素,那处门窗也轰隆一声碎裂开来。他哼一声,抬脚便出门去。
那大汉自觉丢脸,恼羞成怒,“哇”一声大叫,将腰上长刀拔出了向杨雁翎砍来。
杨雁翎本不欲与他众人为难,但见如此情景,心上一怒,手上扬起将那刀锋牢牢攫在手中,那大汉大惊,用力收回,却难动分毫,不由冷汗涔涔,一脚踢来。杨雁翎侧身让开,眉头微竖,亦抬脚“砰”地一声踢中那汉子小腹,那汉子登时受不住双眼外凸,身上一软倒在地上。
众人见得慌拔刀剑,杀气腾腾将他围在核心。杨雁翎又冷哼一声,手中“忽”地一声燃起业火,那间儿温度瞬间不知提升了多少。上川晴子见得慌喝止那众大汉。
那些个汉子其实心中发憷,也便顺坡下驴,收了大刀长剑。杨雁翎见得再不理会,撞开众人,径出门外去了。
他在那巷中七拐八拐一阵,只见那对面路边有个小茶摊,心中郁闷,便去那儿坐了,向店家讨了壶茶自顾自喝起来。便见得一个青衣和尚自那集市之中走出来,一眼望见杨雁翎,便也点了一份茶点坐在杨雁翎旁边吃。半晌,却用汉言向杨雁翎道:“施主,我瞧你模样装束,是汉人罢?”杨雁翎闻言一愣,旋而大喜,忙道:“晚辈名叫杨雁翎,大师您也是汉人?”
那和尚点点头,轻笑道:“我法号慈海,前些年自大宋渡海而来,来此宣扬佛法。”杨雁翎忙问道:“那慈海大师可知道这儿是甚么地方?”慈海听得奇道:“此地是东瀛,望西行有四千里路便是华夏中原。怎么杨施主不知么?”杨雁翎惭愧道:“晚辈实在不知,我前些日子自蓬莱渡海而来,途中迷失,哪知飘到这甚么‘东瀛’来。”慈海听得惊奇,道:“原来杨施主是飞仙弟子。” 杨雁翎一愣,道:“正是,大师您如何得知?”慈海和尚呵呵一笑,道:“我前些年曾上飞仙阁与天枢真人探讨过佛经道法,故而与你也算有些旧情。”又道:“我住于千顶山清河寺之中,若杨施主有难事,尽可找我。”说罢起身结账而去。
杨雁翎见那和尚远去,沉吟片刻,仍旧自斟自饮。不多时将那茶水饮干,掏出二枚铜钱招呼结账,起身欲走。
却见那处走来一个侍女,向杨雁翎鞠个躬,作个请的动作。杨雁翎不知她搞什么鬼,不想理会,但那女子又躬身而拜,神情颇为虔诚。他不好拒绝,便迈步跟去,转眼至一间茶楼前。
他心上狐疑,见那侍女先行入内,也跟着进去。二人径上二楼,到一处客房前,那侍女进去通报,片刻出门来,仍旧作个请势引他入内,自己却迈步下楼去了。
杨雁翎推门而入,便见那处桌上摆了些酒菜。那一个女子高盘发髻,着艳丽花衣,正端坐桌前将酒斟入杯中,却不是上川晴子又是何人?但见她招一招手,示意杨雁翎过去。
他上前坐下。上川晴子一笑,将一杯酒递在他手中,作个请势。杨雁翎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端着酒杯望她面庞,只是不喝。那女子见状一笑,自家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又扬了扬酒杯示意,操着有些蹩脚的汉言道:“雁翎君请。”杨雁翎才将那杯酒饮了,道:“你找我何事?”
上川晴子道:“我设这席是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若非你将那妖怪杀死救我一命,我今日便也不能坐在这儿了。”杨雁翎道:“今早在贵府中发生之事,也是你报恩之举?”上川晴子闻言一笑,道:“雁翎君功法高强,心胸却恁地小。其实我府中正少个统兵马的将军,我见你武艺超群,故而略向家兄举荐。但家兄不听,要那前来应征的人与你比斗。你不曾见我反对家兄胡为么?。”杨雁翎才消了愠气,道:“抱歉,我误会了你。只是你家兄真是毫无礼教。”
上川晴子闻言一笑,道:“雁翎君息怒,我替家兄陪个不是。”说罢将酒杯举起来敬,杨雁翎见得回敬一杯。一饮而尽,将杯放下道:“上川小姐客气了,杨某告辞。”说罢拱拱手离去。
却说杨雁翎出了那酒楼,找了另一处酒家投宿。一夜翻覆无眠不提。
次日一早,他结了房钱出门,循着官道走出城外,不过十里地,见那一处温润湖泊,盛开许多荷花:又见对面宝山青葱,半山上一座宝塔寺院远远传来钟鸣。他想起那慧海和尚话语,便迈步绕过湖岸,循山道上去。
那山路上偶有礼佛的来往行人。
他望上行了有二三里地,寻到那寺庙门前,但见那门上牌匾书着“清河寺”,将门敲两下,便出来一个型尚。那型尚见得杨雁翎装束,道:“您可是杨雁翎杨施主?”杨雁翎一怔,道:“在下正是。”那型尚一笑,道:“我师尊等候多时,请进。”作个请势引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