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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过了半年。杨雁翎这百八十个日夜以来,每日与勾玉一同进山采药,炖汤而食,无忧无虑,日子过得倒也舒适。
深秋时节,柔和的阳光透过枝叶,在林间投下斑驳的金色的影。
地上长了青绿色,有些湿润的苔藓和地衣,与一些白的,黄的不知名的楔。风儿轻轻地吹,那枫叶儿如血的殷红,随风飞扬飘落,将生命最后一刻舞成惊心动魄的美。
那落叶将林间轻轻铺满,湿润了秋日的霜露,似静静流落的泪滴。
杨雁翎与勾玉走在林间,鞋儿轻轻踩在那金色的地毯上,发出沙沙的脚步声。
那一片叶儿悄悄地打着旋儿,落在勾玉白色裙摆,她轻轻蹲下了,将那一朵紫兰儿摘下,别在发间,回头轻笑着打手势问道:“美么?”杨雁翎闻言,见那一个俏佳人儿袅袅婀娜,亭亭玉立,娉婷一笑,美艳无双,点点头道:“美。”勾玉又问道:“是人美还是花美?”杨雁翎道:“花儿似人,人儿胜花。”勾玉闻言甜甜一笑。
又走了一阵,忽见那处山峦乱石嶙峋,少有些泥土便长了一二丈高的杂树灌木,其间青草萋萋。
勾玉知这间儿易生药草,便将白牛驱上前开道。
二人往上爬了许久,但觉沉闷气喘,才停脚寻了块干净石头休息。杨雁翎见一小片儿黄叶落在勾玉发丝间,轻轻用手取下了,叹道:“这山恁的大。”勾玉望他面庞微笑。
休息一阵,二人便又向上攀去,只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到那山顶。却见那一处是个天坑,那坑有十多丈方圆,其间崖壁多横长有树丛。又见那坑黑洞洞地笔直向下,也不知有多深。
却见那一处崖壁间长了一株灵芝草,那灵草盖有碗口大,放千道光华。勾玉惊喜,轻轻攀过崖壁去采。却那灵草儿似生了神识,见勾玉玉手摘来,慌忙向那崖壁闪了二三尺远。勾玉见得也不惊奇,将袖子抹了抹额上汗珠,复攀过了去摘。那灵草见得仍旧闪开去,不愿束手就擒。
如此二三次,勾玉渐渐远离了落脚之处,却攀到了那天坑石壁上。眼见脚下无底深渊,不由心上微微发憷。忽而那灵芝草敛了光华,迅捷地落下洞中不见了踪影。勾玉心上可惜,正要爬回地面,却那坑中忽然一阵狂风起处,将她裹挟下去了。
杨雁翎心惊,叫一声,慌忙翻身展翅飞下,要将她捞起。却她坠势甚猛,赶之不上,又这间儿窄小,被那阴风裹住,难控制身形。二人摇椅晃地,不知绕了多少地道,坠了多少乱穴,才觉那邪风渐渐弱了,杨雁翎一得空,慌腾翅将鸟足轻轻地捉住勾玉腰上。金焱神眼一闪,早将这洞中一览无余,原来那洞中尽头盘着一头金鳞大蟒。但见那巨蟒身形甚大,身上盘了数圈将这偌大坑底尽皆塞满。
杨雁翎心上一惊,慌奋力展翅飞起,却那蟒蛇巨口张开,又见一阵狂风起,欲将二人扯入那蛇口中去。杨雁翎抵挡不住,火翅一扑,将离火轮向下斩去。
原来那巨蟒虽长大,但终究只是凡兽,见那天火降下,径直钻入肚腹,登时抵不住周身起火,吼叫翻滚,不过多时,早被烧成烤蛇,浓浓地冒着黑烟。
杨雁翎将火轮收起,背着勾玉降落洞中,但闻那死尸焦味,令人作呕,二人皱眉掩鼻。却见那一处仍旧放了光华,细看时,原来是那灵芝仙草正卡在壁上石缝之中,挣脱不得。勾玉一喜,慌上前轻轻捉住了。却杨雁翎见那蛇尸有异,忍着恶臭上前,但见那蛇尸腹中掉出一把神弓。那弓黑峻峻,其上隐约仍能看到雕兽蟠龙,不知是用甚么神铁造就。
忽而那宝弓大放神光,杨雁翎见得身上一阵尖锐疼痛,似有甚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不过多时,果见他心口透出一支黑色箭头来,与那宝弓颜色别无二致。原来自他借金乌神体托生,那钉在心口的神箭便隐在胸腔之中不见踪迹,但仍不时释放那锐气威能刺痛他心脉。此刻与这宝弓重逢,竟自淅出。
杨雁翎忍着剧痛,反手将那箭头握住,大吼一声拔出丢在地上,那心口处跟着一道血箭喷薄,将地上染作一片赤红。他面色霎时白如金纸,摇椅晃地晕倒在地。勾玉见得惊叫一声,慌上前扶着,见他心头汩汩流血,不由大是着急,忙将自己衣袖撕下一块将他创口压住,又自身上取了几粒药丸给他服下。
这般忙活了半天,杨雁翎才慢慢止了血。勾玉见他昏迷不醒,眉头紧皱,心上担忧万分。
不知过了多时,杨雁翎觉面上温热,才转醒了,见得原来是勾玉抹泪,不觉有些愧疚,道:“勾玉姑娘……”却勾玉见他苏醒,欣喜地将他紧紧搂住。杨雁翎呆了一呆,察觉身上女孩儿轻轻地啜泣,才知她是为自己担忧,不由心上温暖。
杨雁翎在勾玉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四顾一周,道:“这洞中险恶,不知还有什么妖魔精怪,我们得尽快寻个出口出去才是。”说罢将离火轮祭起,在那洞中照了一照,只见那间儿四面皆是石壁,只有东南巽位上有一处通道,道:“我们从这儿寻出去看看有没有路。”勾玉闻言点点头。
走不过几步,忽而脚下踩到一物。二人低头一看,却见那地上原来丢着那宝弓神箭。杨雁翎见得苦笑一声,末了俯身将弓箭整束在身。
二人自那洞窟进入,走不多时,但见那洞中甚是宽广,其间钟乳林立,有石笋、石塔、石幔、石花,似水晶,如玉柱,像佛塔,赛珠帘,美仑而美奂!二人看得也是呆了。
便见那处有一潭池水,清澈凉爽,晶莹剔透。勾玉久行,早是口渴,见那水不由欢喜。却杨雁翎将她拦着了,自家率先试了试,但觉咸涩难忍,果是盐水,无奈叹息一声,转身向勾玉道:“这是海水,喝不得。”二人心上都是一阵怅惘。
呆了一会,也不管勾玉为他担忧,将她轻轻负起,踩着池中石块,小心翼翼地向前趟去。那水渐渐地深,不多时早齐大腿,将勾玉的裙摆鞋儿也浸湿了。杨雁翎见得心上有歉意,却勾玉浑不在意,只轻轻一笑伏在他背后。便见那一处洞壁围住将前路封死,又见那壁上一条丈许长的缝隙淌下流水。
杨雁翎附耳听那石壁,但闻壁中似有风浪呼号,心道必有出路,将身一纵,落在洞窟高处石笋上。他轻轻将勾玉放下了,便取下腰间神弓神箭,一箭向那石壁射去,登时那石壁炸开,大水汹涌而至!杨雁翎见得果是如此,不由一喜。
但那水流甚急,咆哮奔涌,不多时已快淹到二人所站石上。二人见得都心惊,杨雁翎才想到二人此刻居于地底,那水是从头顶倒灌而下。他心上甚是懊悔,只道自己考虑不周,此刻出路未找到不说,还遇到此般绝境。眼看那水花轰隆隆地望上冒,要将这洞窟尽皆灌满,他顾不得细想,慌揽着勾玉,叫一声:“屏住气息!”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去。
二人潜入水下,寻到那打破的口子,杨雁翎奋起神力逆水将勾玉扯出那洞中。却见这一处也是一个溶洞,且早被那大水重重淹没。二人淹在水中窒息难耐。又那水流奔涌,将二人撞得摇椅晃。
杨雁翎奋力钻过几个弯弯曲曲的洞口,但见激流涌动,暗波流淌,面面是洞壁,处处是怪石,丝毫没有出路的影子,不由得大是着急。
勾玉趴在他背后,渐渐地支持不住,不一会儿口中喷出一大串泡泡儿来,便要昏死水中。杨雁翎见得大惊失色,顾不得其他,慌将勾玉揽在身前,将嘴巴贴住她唇儿,呼了些空气到她口中去。见她面色好受了些,才松口气。
又奋力划水,左转右转一阵,才见那一处头顶蓝光通透。杨雁翎知是出口,大喜过望,慌化金乌神鸟,将勾玉紧紧捉住,如离弦之箭向上疾冲。
周围巨鱼怪鲛见那一轮火光拖着一大串长长泡沫急急上升,声势惊人,都慌避让开。便听轰隆一声,二人破水而出,冲入那久违的空气之中,都“哈”地大吸一口,但觉此刻分外香甜。
二人逃出生天,不由庆幸万分。
相视一眼,勾玉红了小脸伏在他背后动也不动,杨雁翎亦是面红耳赤地不说话。
但转头向下望去,那海面风平浪静,却见海中一处有个圆形大洞泛着涟漪,显然是方才逃生通道。但见那洞湛蓝深沉,不知有多深,其中众多大鱼游淌,却与群山之中天坑底部相连,真是鬼斧神工。
飞了一阵,但见脚下一处海岛。杨雁翎创口又渐渐地剧痛无比,他怕自家脱力坠海,慌喘息道:“这四面不见陆地,我们在这岛上暂歇歇脚找些食物充饥可好?”勾玉见他面色苍白,知他藏着苦痛不说,是不愿自己担心,连忙点点头。
二人降下地来,杨雁翎早是精疲力竭,差些坐倒在地。勾玉慌将他扶着在石上歇息。
却见这处海岛亦是广大,生有茂密丛林。期间鸟兽啼叫,猿猴高鸣,百花盛放,野果丛生,甚是丰饶。二人休憩一阵,才搀扶着迈步向那林中去觅食。
走不多时,便见那处一棵巨树上结满了无花果儿。二人都大喜,勾玉嘱咐杨雁翎待在树下,自己则攀着藤蔓爬上那巨树去采野果。
杨雁翎见她有些笨拙地踩着树枝摇椅晃,不禁捏了一把汗,叫道:“小心些!”勾玉闻得轻笑,将袖子抹了抹额上汗珠,又奋力爬上那枝丫。她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身子移到枝头,便伸手摘了一个果放在嘴边轻咬一口,但觉酸甜多汁,甚是甜美,忙扯了一大串招呼着丢下杨雁翎脚边来。
杨雁翎将那果子捡起,将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吃在嘴中,也觉分外香甜,不由欣喜。
各人吃了有七八个,不觉腹中渐渐地饱了,勾玉便将一串果儿摘了兜在怀里,摇椅晃地下树来。
便在此时,忽而那处地动山摇,一头六七丈高大的黑色巨猿拔山倒树而来,见得二人摘果甚是恼怒,大吼一声便将手掌来抓勾玉。
二人见得如此怪物已是心惊,此刻尽皆失色。杨雁翎慌祭起离火轮斩去,那巨猿见得不敢大意,将双掌来接。便听得“轰隆”一声,那巨猿被打得“蹬蹬”倒退数丈,顿时凶性大发,将一棵巨树倒拔而起,赶上了狠狠向杨雁翎砸下。
杨雁翎见这巨猿有如此怪力,不敢硬接,连忙闪身躲过,便那树干“嘭”地一声将脚下土地砸出个大坑。那巨猿一击不成,又将巨树倒拖而起呼啸打来。
杨雁翎退路被那密林封死,腾空不及,不由大惊,慌将双掌护住。便被那巨木扫中,只觉巨力如汪洋一般,震得手骨剧痛,如欲碎裂开一般,不禁大叫一声掉入那树丛之中。那怪猿才得意龇牙咧嘴地咆哮。
却勾玉见杨雁翎败阵,生死不明,不由得悲痛欲绝,落泪滚滚。那巨猿才回神,一伸手将那泪流满面的女孩儿捉住了奔入密林中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