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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阁锦绣楼正室。
燕夫人虽然也早产了,但她离预产期也就半月有余,勉强算得上足月,倒没太大危险。
燕夫人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再痛都不能晕过去,一定要保持清醒,否则无法控制局面。她是个外表柔弱温婉,实则内心意志坚强的女子。
此次出行按宫中规制携带随从,但带谁可以在自己宫里范围内选择,她在孕初期就着手培植可堪重用的人选,经过反复斟酌研究,才选定了十名宫婢、四名稳婆、十名奶婆、四名御医、二十名虎贲以及二十名小臣近身服侍和护卫。再把这些奴婢的家世及自身情况、嗜好摸得一清二楚,对症下药,逐个儿的威逼利诱使她们对自己忠心耿耿,最后,经过筛选,将这些人分为三等,以便涉及处理事务时有轻有重,有远有近,准确施用。一切分配停当,她才放下心来静待分娩。
为确保自己生的一定是个男婴,她不惜暗中将刚刚产下一男婴的表妹接进宫中,再偷偷藏入自己的象辂中,带入灭度庵,如若老天不长眼,让她生个女儿,便以表妹之子替换了女儿,若是生个男婴,那便是老天保佑,免除了好些个不必要的麻烦。
哪里想得到人算不如天算,居然碰到惊马事件,害得表妹母子惨死不说,她也丧失了一个备用棋子。那一刻,她觉得生男生女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看到芙蓉的儿子血肉模糊的小小身躯之时,她恨不得扒了肇事者的皮,抽了他的筋。可当她听到肇事者也身怀有孕,并受惊流血,有早产征兆时,便灵机一动改了主张。带上楚夫人一同住进灭度庵分娩,虽不知她这一胎是男是女,但总又给自己增加了一半的希望。
她虽然感到阵阵宫缩,但还不时十分强烈和频繁,她知道这意味着最后的时刻还未来临,趁着还有足够的力气,必须得把事情安排妥贴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燕夫人吸着气,忍着宫缩带来的疼痛,吩咐茯苓派个人去戈阁禀报戚夫人,就说楚夫人难产,圭阁这边也难产,宫婢和御医,稳婆不能分身,请戚夫人派人去救救楚夫人。另外,立刻要锦衣带着四名宫婢,二名稳婆,二名奶婆和二名御医火速赶往琮阁,帮助楚夫人。并特意让茯苓叫御医和稳婆进来,如此这般的嘱咐了好一通。
稳婆和宫婢见燕夫人疼的汗珠子似断了线的珍珠般顺颊而下,偏偏又布置个没完没了,急得一个个象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茯苓是既担心又害怕,她是燕夫人的心腹,自然知道燕夫人想做什么。事情一旦败露,夫人和她,还有这些参与此事的宫人,恐怕都要死无全尸。因此,她异常紧张,总怕出岔子。她想不明白夫人这么安排什么意思,便问道:“夫人,戚夫人若是当真派人去琮阁帮忙,有戚夫人的人在场,我们岂不是无法行动?”
燕夫人痛得嘴角抽气,咬牙道:“不会!戚夫人那性子,若是楚夫人亲自派人去求助,再说得可怜些,她装作心善,怜惜弱序许会出手相助,如若是我派人去求助,她必会觉得我是在指使她,她自认与我平起平坐,没理由听我指派调遣!更何况上月她父亲被王上罢了官职,是楚令尹带头上书的,如此两个原由导致她势必不会派人前去相助。对了,说起这事儿,我差点忘了,疼糊涂了,你速速拿我玉令叫虎贲刑辽带上药匣去琮阁后院守着,若有需要,叫他在后院接应锦衣。再派两个人去戈阁守着,戚夫人那边有什么动静,速来回话。”
她将今晚的安排在脑中又盘算了两遍,确认无一遗漏,才在稳婆的指导下深深呼吸,跟随宫缩节奏用力,足足煎熬了五六个时辰,期间她熬不过疲倦,断断续续的睡了几个小觉。直到次日子时末丑时初,才顺利诞下婴儿。
待到听得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燕夫人挣扎着,忐忑不安地问稳婆是男是女。
稳婆贴在燕夫人耳边小声说是个公主。
燕夫人不由得心里埋怨老天爷还是待她太薄。她一阵头晕目眩,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她看着熟睡着的女儿粉嫩嫩的小脸儿,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正值这当口,宫婢在正室屏风外回报说戚夫人听说夫人难产,特意派专门对难产经验丰富的黄歧御医来给夫人诊脉。
燕夫人心中愤懑,心说你不就是想第一个知道我生的是男是女吗?她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装作阵痛时的喊叫,大叫了几声,然后气喘吁吁地骂道:“恨我不死么?难什么产难产?御医院的院正在外间候着,刚刚把过脉,稳婆也在,一切正常,只不过是头胎生得慢些罢了!你去告诉黄歧,就说若是我和孩儿有个三长两短他担得起责任,他只管来把脉!”
过了一会儿,宫婢来报说黄歧听了燕夫人的话,吓得磕了三个头,起身便跑了。
燕夫人轻声对茯苓道:“戚夫人不会死心的,一会儿她定会亲自前来!想阻挡她进来一探究竟怕是难上加难!快去看看,楚夫人那边如何?生了没有?是男是女?”
茯苓劝燕夫人别着急,耐心再等等,琮阁那边已经派人过去递送消息了,一旦有信马上会回馈过来的。
燕夫人点头答应,但还是焦躁不安,她虽然已经疲累至极,却强撑着眼皮不敢入睡。
茯苓为了转移她注意力,让她放松下来,便没话找话道:“对了,夫人,我听刑辽说来时在山路上夫人的象辂车辕断裂事有蹊跷。车辕断裂处有一半太过整齐,不似意外所致。”
燕夫人焦头烂额地等待着琮阁那边的动静,却始终毫无音讯。她又害怕戚夫人突然上门拜访,那么生女之实则无法再隐瞒下去。
可是老天不开眼,你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茯苓急匆匆地跑进来回报,不好了,戚夫人亲自来了,人都到了圭阁天井了。
茯苓一喋连声地问燕夫人挡不住戚夫人可怎么办。
燕夫人也没辙了。耳边已经传来戚夫人银铃般好听的笑语声:“一个庵堂竟然造的跟皇家别馆似的豪奢!偏偏姐姐住的圭阁水榭亭台的,也行不得车马,害得妹妹挺着身子徒步走了小半个时辰来探望姐姐!”
传入耳中的笑语声越来越近,燕夫人仿佛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就在戚夫人的脚步已经停在内室门口,随身宫婢正准备推门而入的一刹那。燕夫人耳中听闻行不得车马几个字,不由得灵机一动,问茯苓:“你刚刚说什么?刑辽说我的象辂车辕不似意外损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