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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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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听后惊呆了:“你说什么?他是个太监,怎么可能!他长得那么帅,柳眉丹唇,气质也很好,怎么可能是太监?”因太过激动和惊诧,她也忘了话语之间的条理逻辑,谁也没规定过。长得帅的人就不能当太监。夏况她在现代时,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闭关养气”,接触的男人实在太少了,因此在大明朝,放亮了招子四顾一望,十个男人里有九个都长得不错。这些年来,单身单得太久了,连明朝的猪看上去,也分外的眉清目秀。

夏暖燕告知她一个辨别方法:“很多年轻太监的声音,跟年轻公子也差不到那儿去,衣饰也分不出来,这种情况下,你可以去看对方的喉间有无凸起,就能分辨出面前人是男人还是太监了。顺便说一句,因为当今圣上信托厂卫的缘故,大明的宦官乃历朝宦官总数最多的一朝,而且他们遍及市井街巷,渗入到民生的各个角落。”想了想,她又说,“太监们不少都有女子特征,大概在你眼中,那就成了阴柔美和花样男子了吧,以后你再见着面目长的清秀些的男子,先区分一下他是否是太监再跟对方聊天,太监十有八九都是心肠歹毒的人——我曾听人这么说。”

青儿听得大开眼界,廖之远却对夏暖燕的助言毫不领情,他俯视夏暖燕,冷哼道:“既然青儿遇着曹刚直的时候,夏小姐你也在场,你怎么不拦着她挡着她点儿?难道你一贯标榜的姐妹情竟如此脆弱怯懦?高绝那个粗线条的人,还知道把青儿拉开,你怎么不早点教一教她做人的道理?”

夏暖燕轻笑道:“做人的道理?轮不着我来教吧,我跟青儿相遇相交的时候,她已经长大成人了。”

于此同时,青儿也澄清说:“我跟那名太监帅哥见面的时候,小逸根本就不在场,廖之远你这蠢猪头再胡说八道,诋毁小逸,姑奶奶就跟你断绝兄妹关系!你再找个跟你一样蠢的人当妹妹吧,姑奶奶根本就不是你妹!”喊完之后,她又疑惑了,“咦,小逸,你怎么知道我在高绝那儿见过什么人?”

廖之远听得冒火,刚欲发作时,却见下方视野里的一扇门打开,马上要出来人的架势。而他并不是下帖登门拜访的访客,而是越墙而入的不速之客,当下心中一做计较,就来了一招水中捞月,将墙根底下站着的两名少女,一手一个捞住,越墙逃了。

“吱呀——”一声,那扇房门整个开了,熠迢和萧素心肩并肩走出来,两人皆是满面忧虑。熠迢先唤过一名小丫鬟,询问“那个女人”走了没有。小丫鬟在庭院中不见夏暖燕她们有一会儿工夫了,于是随口答道:“才走了呢,走得很匆忙,连声招呼都未打。”

熠迢和萧素心沉默一会儿,萧素心问:“‘离心归’是个什么东西?为荷瑄在睡梦中不停念叨‘离心归’三字?”

她现在真有点儿后悔,用纸筒往瑄的脑门上吹凉风,吹出发热的症状来,再怪罪到夏暖燕将他擅自挪出暖房的“失误”上面。只一念之差,就鬼使神差地做出了这样的事,如今虽然如了愿,暂时把夏暖燕给逼走了,留下瑄让自己一人照料,可心中并不觉得如夏欢喜。

争宠的事,她还是头一遭做,前个儿瑄和瑛将一名妖妖娆娆的舞姬帛儿领到园子里,什么名分都没定下来,就先给了等同于孟家姨娘的待遇。还有下人悄悄在传,帛儿常于夜间钻进瑄的睡房,每次都到天亮才出来……听说了那样荒唐的事,又见过了那一个眉眼中透着不安分的帛儿两三次,自己也没吃太多的醋,更没有什么嫉妒帛儿的感觉。

可是这一回,只见了夏暖燕一眼、一面,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竟油然而生,那个名为夏暖燕的少女,也未见得美得多么张扬,突然就一下子戳在了自己的心房。

嫉妒,生平头一回光顾了自己的心神意念,毒草在瞬间播种和扎根。

三年来,萧素心一直呆在孟瑄身边,清楚他的脾性,也了解他身边人的性子,熠彤是土性子,随和沉稳,失之锋锐,人缺少主见;而熠迢是火性子,爱憎分明,颇有见地和想法,缺点是偏听偏信,有股子犟牛劲儿,一旦认准了一样事,轻易扭转不过来——她正是利用了熠迢这个脾气,在他面前伤心落泪,将孟瑄的舶里话外的怪罪给夏暖燕,气得熠迢直接就连人给撵走了,做得比她想象中还干脆。

小胜一局的她心中并不见快意,一有种树立了强敌的忐忑心情,二回头瞧一眼刚从别的女子手中“偷”来的孟瑄,紧闭着双目,在梦中不断地呓语和挣扎,仿佛也知道他的心上人走了。

萧素心叹口气,为孟瑄的情况而担忧,即使大夫说一两日里就见轻,她也无法松一松胸口的憋闷。半晌后,她为自己做的那件事找了个“正义”的理由:夏暖燕是个心狠的人,将帛儿推进荆棘中就扬长而去了。这是她昨晚亲耳听见帛儿在哭叫大骂的内容,只是叫了半日都叫不来人,她才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试想一下,若孟瑄身边有个夏暖燕,那其他妻妾还能插进去吗?这让其他妻妾如夏过?夏暖燕还是个下手不留情面的狠角色,连面上的工夫都不做了,今日的帛儿,莫不就是明日的自己。而且自己这个侧妻位,来的真是一言难尽,充满了谎言……有朝一日,纸花样的谎言被水浸透,自己是否就会像个骗子一样被揭露,使得所有人都背朝向自己呢……

回头看一眼偷来和骗来的孟瑄,现在还是人事不知,她的心中更是滋味莫名了。那个三年前奋不顾身救自己,以他命换她命的少年,那个总是与自己莫名熟络、对自己异常温柔的绝美少年,为什么他最先爱上的人反而不是自己?

三年前,听得调皮师妹离家出走。并在她传来的飞鸽传书中得到指示:扬州西,兔儿镇。就是这六个字,让她按图索骥,一路奔波到彼,遇着了今生里命定的克星,孟瑄。他救了她的命,他还对她好,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好,他为什么不能一直好下去呢?为什么突然有一天,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喜气洋洋地传,公子要成亲了,跟他的心上人!为什么自己没有接到通知,难道他成亲的对象不是自己?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假如三年前不赴师妹凌妙艺的传书之约,假如不去惦记凌妙艺第一次独走江湖是否会上当受骗,假如不粗心大意泄露身份,被锦衣卫侦知了踪迹,是不是,就不会遇上并爱上孟瑄了呢?为什么遇着他这个克星呢?自己放下了身为女子的矜持,火热的眼神,言辞的情意,日夜的守候,积年的跟随,这些加起来已经等同于最好的告白了,孟瑄还没感觉到,他还不知道吗?

不!他闪躲犹豫的目光,分明就昭示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炽热情意。那他为什么既不接受,也不坦白地拒绝她呢?他只是那样含混地拖延着,闪避着,不给她一个决断肯定的答案,难道说他自己也在犹豫,要不要接受她的爱?为什么不能回爱上她?两个人做一对神仙眷侣,明明在众人之中,她最能跟上他的节拍,明明他们彼此都知道他们是很适合的一对……原来,是因为夏暖燕……

萧素心仰头望天,却见此时,天际忽而飘下雪花儿来,一片一片又一片,来得没有丝毫征兆。它突然间就来了。

扬州地暖,这几年又一直旱着,连雨水也不多见,如今年节过完倒下起雪来了。这可真是四时不正哪,还是说天公也在为她感到悲哀,要用一场雪来启示她些什么?她是该继续在这一场望不到希望边际的爱情里继续追逐下去,揣着她“为帮孟瑄传递一紧急消息,而大意中了山贼的埋伏,含泪受辱,旋有孕产子”的谎言,彻头彻尾地利用孟瑄的同情心和愧疚心,并接受了那个补偿式的“七公子侧妻”,带着师妹凌妙艺丢弃的儿子,入住孟家,如愿以偿地做他的女人?

可是,现在这样就算是如愿以偿了么?眼睁睁地看着、听着他和夏暖燕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并且,将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要亲眼见证自己最爱的男人,同他心爱的女人之间的种种甜蜜。那样的日子,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没有尽头,马上要做孟瑄女人的那一点惴惴的欢喜,也登时被冲散了一大半。

可若要她在此时放手,对温柔可亲、侠骨柔情的孟瑄放手,她又万万难为。那种以后都将见不着他的恐慌感,就像是冰凉的井水一样,只是试着去想了想,就觉得无法忍受,有一种马上要被寒冷的冰水窒息掉的感觉。她怎么能萌生离开孟瑄的念头,不,这不可能。

她可以放弃生命,但她不能不继续爱孟瑄。夏暖燕纵有千好百好,可对孟瑄的心,却还不及自己的一分。孟瑄跟她在一起,他会受伤的,现在的情况就是最好的明证。

雪越下越大,南方罕见有这么大的雪花,片片如鹅毛,漫天的雪花落到她的身上,让她感到无比寒冷。抬头迎向自天际朵朵飘落的雪花,片片都拂在她的脸上,然后化成冰水,一滴滴的流过她的脸颊。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井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冷冷冷!”青儿推一下坐在旁边的廖之远,哆哆嗦嗦地咋呼道,“冻死我了,快把你衣服脱下来,那个棉披风!你肯定没我那么需要它对吧?你不是有武功可以抗寒吗?披风给我御寒!”

廖之远闻言慢腾腾地解系带,并毒舌道:“胖妞也怕冷吗,我以为你只有夏天怕热呢。”

青儿听后恨得咬牙切齿:“廖之远你竟敢损我,姑奶奶变成这么胖,你没有责任吗?我从小吃东西的时候,你从来也没拦着我呀9天天给我买外面的红油烧鸡!居然喊姑奶奶‘胖妞’,你有没有当哥哥的样儿?”

“哥哥,”廖之远解下黑羽大氅递过去,鼻音哼哼道,“你不是说你不是我亲妹吗?不是要跟小爷断绝兄妹关系吗?”

青儿一把抢过大氅裹在身上,又哆嗦了两下才止住,带着体温的宽大厚实的布料让她觉得好过了一点。渐渐稳定下来后,她注意到坐在马车车厢另一头的夏暖燕,衣裳穿得比自己还薄,于是第二次将剥削的目光落在兄长廖之远的身上,张口道:“快把你衣服脱下来,那个棉袍子!你肯定没小逸那么需要它对吧?你不是有武功可以抗寒吗?袍子给小逸御寒!”

夏暖燕倒真没觉得怎么冷,也不知向来胖乎耐寒的青儿怎么冻成这样,只能将之理解为,她正跟她哥哥撒娇呢。正要开口谢绝,就听廖之远怪叫道:“卧槽!小爷说怎么冷下来了!”他一撩马车帘子,显出外面的冰雪世界,诧异地说,“刚刚还是个大晴天,怎么转眼就下起雪来?你们扬州这个地方,年年都有这么大的雪吗?”

你们扬州?那这话是问她的喽,廖之远和青儿都是京城人。被点名提问的夏暖燕垂眸答道:“我住这里的这些年,好像只下过两次雨夹雪,还没见过真的雪。”

她和青儿被廖之远拎着飞出了清园,一出园子廖之远就粗鲁地将她们丢在地上,大呼“太沉了”。青儿扯着他吵闹一番,然后他们就注意到门口有三辆红顶马车,柳穗也候在车边等着,还双颊红扑扑地跟廖之远打招呼,不知是冻的还是兴奋的。

既然有代步工具,他们也就笑纳采用了,不理它是不是“嗟来之食”,又或者是主人家撵走她们的附赠。而上马车的时候,青儿要跟夏暖燕一处坐,廖之远又扯着青儿衣领不松手,说问道一种阴谋的味道,疑心她又要逃跑。于是最后,三人就同上了一辆马车,夏暖燕坐到距离廖之远最远的车尾,柳穗挤不上车,只好去坐另一辆。

因此,在马车这个狭小空间中,三个人就都不像初见时那么犀利了。夏暖燕怕惹恼了廖之远,他有做些什么无礼举动出来,而廖之远怕青儿的爪子又来挠他的脸。明日就是上元节武林大会,不知要跟多少名宿打交道,怎么能破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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