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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弼是在过年之前赶到我家的,因为赶不回去过年,所以他就索性留在我家过年了,但是才住到初三他就急急忙忙的告辞,父母也没挽留,虽然天气不是很好,他还是踏上归程了。
李光弼走后,父亲就忙忙碌碌的给我准备嫁妆。原来李光弼是来求亲的,父亲已收了李家的聘礼,已经在数着日子要把我嫁出去了。
那时候,我像踩在云里雾里一样飘飘然的,我的丈夫不但相貌英俊而且本领高强,虽然那么年轻,可他已经是大唐的高级军官了!真是好事都叫他占全了。我对我们的婚姻充满了憧憬,感觉未来就像蜜一样甜。
可惜我和他的婚姻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甜蜜。不但不甜蜜,简直就是一个噩梦。他给我的,是一个真正的地狱。
新婚之夜他就让我独守空房了。
那一夜,他当着满堂宾客掀了我的红盖头。我抬起头来,他的脸真是好看,就像精雕细刻的一样。我才看了一眼呢,他就被一群年轻人拉出去喝酒了,留下我坐在床沿对着满堂的红烛胡思乱想。
洞房外面喧闹之声不绝,不知怎地,我想到了出嫁前母亲给我看的那些合欢图,脸不由自主的就热了起来。再等一会儿李光弼也会跟我合欢呢,那一定是很刺激很开心的事情,因为合欢图上的男男女女看起来都快乐无比,像李光弼那么优秀那么赏心悦目的人,想必他会让我比画儿上的那些人更快乐吧?
洞房外渐渐安静下来,我的新郎还没有回来,我渐渐困意上来了,但我还是揉着眼睛耐心地等待着。到后来,我忍不浊欠连天,渐渐的打起盹来,当我的头碰到床柱上的时候,我惊醒过来,使劲在腿上揉了一把。到处都静悄悄的,为什么他还没有回来呢?
给我们预备的交杯酒还放在桌上没有动,我的心里没来由的充满了忧伤。我想母亲,我想问问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我非常不愿意在他进洞房之前睡着,可我还是熬不住迷迷糊糊的靠着床柱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我冻醒过来,屋里黑黑的,红烛都烧完了。我摸索着推开窗户,天边一钩残月带三星,看样子,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在我们的新婚之夜,我的新郎竟然彻夜未归!
不知什么时候,我听到了一点动静,我睁开眼来,天已拂晓了,我木然望去,我看到了李光弼雕塑般精致的脸庞,他的眼睛有点浮肿,似乎也是彻夜未睡的。在我的视线里,他尴尬地站着不动。
我们沉默着,终于,我说了一声,“你回来了?”他点了点头,垂下眼帘。
我问他,“你去哪儿了?”
他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对不起。”
我的眼泪毫无预警的脱眶而出,他更加手足无措起来。我无声的抽泣着,他蹲在我身边沉默着。
新的一天很快就来临了,我擦干眼泪跟随李光弼去拜见公公婆婆。这里是河西,是大唐的领土,我嫁给了一位大唐将军,再也不是萧家的野丫头了。唐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虽然不这样认为,可我如今确实是有苦无处诉了。
新婚第二天,我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强颜欢笑着讨他父母开心。虽然我们心事满腹,一天还是很快就过去了。
晚饭过后,我一个人回到洞房,床上红艳艳的喜气洋洋的鸳鸯戏水的丝绸被子看起来是那么刺眼。
我回房没多久,李光弼也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直觉:他的步履有点沉重、有点迟疑。
我们互相凝望着,李光弼犹豫着靠近我。我又羞又怯,半天才鼓起勇气道:“天不早了,睡吧?”
他没做声。我当他默认了,挨近他,抽掉他头上的簪子。我的手在颤抖,弄乱了他乌黑的头发。
我的手顺着他丝绸般光滑的头发落到他肩上,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侍候他宽衣解带。
他的身子似乎也在颤动,当我解下他的腰带时,他忽然伸手推开我。那一推的力道不小,我差点摔倒,等我站稳时,只听到门帘轻响,他已经走了。
刹那间,我掉进了地狱。新婚夜他的彻夜未归不是偶然,也不是意外,他确实不喜欢我!
嫁给李光弼之前,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李光弼竟然不喜欢我。可是,为什么他不喜欢我还要娶我呢?我又没逼着他实现婚约啊!
李光弼确实是许多少女的梦中情人。可我也是一个丝毫不会逊色于他的大美女。我走在河西的大街上,不知有多少正当青春年少的酗子对我吹口哨,我随随便便都能挑到一个真心喜欢我的好酗,可我偏偏嫁了一个不喜欢我的男人。
我出嫁之前,李楷洛生了病,而且病情很重,所以我过门才三天,李楷洛就去世了。
按照汉人的习俗:父亲去世,做儿子的要给他守丧三年,在此期间,这个家庭的儿女不能嫁娶。
我猜李光弼在他父亲病重的时候迎娶我,应该是他父亲的意思吧。老头儿大概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他怕误了儿子的婚姻大事,所以急急忙忙的给他娶媳妇儿。
李楷洛死后,李光弼就没做官了,这也是大唐王朝的礼制:所有在职官员的父母如果不幸去世,他就要回家为亡去的父亲或母亲守孝,三年孝满才能回朝做官,唐人把这种礼法叫做“丁忧”。
汉人还有一条礼法:那就是在守孝期间的儿女不得和自己的配偶圆房。这是一条非常不人道的礼法,就连汉人也将它视为陈规陋习,几乎没有人愿意去遵守。但是契丹人李光弼却老老实实的执行了。他的父亲过世后,整整三年时间,他从来没有走进我的房间过。
三年过去了,李光弼守丧期满,他又回河西节度府复职。
就在这一年,契丹新即位的可汗请大唐天子下嫁一位公主给他。大唐天子豪爽地应允了,然后挑了一位宗室亲王的外甥女儿,皇帝将这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册封为静乐公主,让她下嫁契丹可汗。
因为这位公主的亲生父亲是河西沙州郡公,公主穿上嫁衣去契丹和亲的时候,皇帝任命李光弼为送亲副使护送公主去契丹。
托静乐公主的福,我跟着李光弼回契丹了。回到娘家,我抱着母亲忍不住哭个不停,母亲还以为我是想家想的呢。
在公主的婚礼上,我见到了我们的契丹可汗,他看起来很眼熟,我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他就是当初打算抢我去给他做妻子的那家伙,真没想到他竟然是可汗!难怪那天我爹看清他之后就犹犹豫豫的像老鼠见了猫呢。
公主新婚夜,草原上到处燃起篝火,马头琴师们奏起欢快的乐曲,人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别人的欢乐似乎也感染了我,我随着音乐舞个不停,在纵情狂欢里,我暂时忘记了自己的不幸。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身边多了一个舞者,我扭头一看,那个舞者竟然是今晚的新郎官——我们契丹的可汗。
可汗看我的眼神相当热切,就像猫儿见了老鼠、狐狸抓了小鸡。我别过头没理他,可汗舞到我的正面,微笑问道:“李副使呢?”
“不知道。”我跳舞的兴致被他这一问一扫而光,我慢慢停了下来,意兴阑珊的一屁股坐到草地上。
“我留意过,除了在宴席上,你们都没在一起过。”可汗也坐了下来,问道:“你们俩还好吧?”
这人真是欠揍,我很想一脚将他踢的远远的。但他毕竟是契丹的可汗,而我是大唐送亲副使李光弼的夫人,所以我什么也没有做。
可汗倾着身子凑近我,轻声道:“你过得很不开心?”
我朝他再翻了一个白眼,可汗继续他欠揍的谈话,“李副使真不会怜香惜玉。”
我“霍”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可汗抓住我的手一拽,我就倒到了草地上,可汗跟着倒了下来,我使劲推他,没推开,他抱着我的头将我拉到他怀里,咬住我的嘴唇吻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和异性接吻,可汗简直是一条狼,只有狼才会用咬的,他按着我的头吻得天昏地暗,我几乎要窒息了。
半晌,他终于松开我,我气喘吁吁,喝斥道:“你疯了,今天是你和静乐公主的新婚之夜。”
可汗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那又怎样?”
我咬牙道:“你是契丹的可汗,我是大唐送亲副使的夫人。”
可汗叹了口气,说:“我一见你就情难自禁,莺莺,你真是我的魔障。”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可汗笑道:“我认识你父亲,要查到你叫什么名字并不难。”
我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说:“我走了。”
这一次,可汗并没有阻拦我,当我转身背对着他的时候,他忽然说:“莺莺,嫁给我吧。”
我没有理睬,这个男人在自己的新婚夜就能将别人的女人按倒强吻,我不敢相信这种人的爱情。历任契丹可汗虽然不像大唐天子一样后宫佳丽三千,可他们也都是妻妾成群的,如果这位可汗只是跟我玩玩,我就算跳进坟墓了。
当一个人的生活不正常的时候,她难免会做一些荒唐的事情。
我把可汗招到我的床上来了,就在松漠都督府的驿馆内,那是可汗安排给送亲副使居住的驿馆。
“松漠都督”是大唐皇帝给可汗封的官,从太宗皇帝贞观年间开始,几乎历任契丹可汗都受到大唐天子的册封,并接受大唐天子分封的“松漠都督”这个官职。契丹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大唐的一个军镇,有需要的时候,大唐会向松漠都督府(其实就是契丹)征兵调将。
我被可汗拥抱着滚到床上去,可汗急不可耐地撕扯着我的衣服。虽然他是我叫来的,可我却有点惊慌失措,我下意识地推了他一下,可汗不为所动,他只用一只手就压制住我不安分的双手,然后继续他的宽衣大业。
正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那声音虽轻,却像一个霹雳轰来。我有点不敢相信:我和可汗偷情居然没栓门!
我惊异地循声望了过去,李光弼正站在门口,他静静地望着我们,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我想不通李光弼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难道是来捉奸的?可我招可汗前来只是突然的心血来潮啊。在此之前,我跟他什么都没有,除了他新婚之夜的那个吻。
不知道是惊慌还是心虚,我双眼发花,看东西都不大清楚了。
李光弼大概是准备进门的,他僵在门口,但只有一瞬,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朝我点头一笑,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有东西忘了拿。”
他相当冷静地走进房间,从书桌上拿起一个细小的不知什么东西,然后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带上门。
李光弼就这样出去了,我的头依然“嗡嗡嗡”地响个不停。我望了望可汗,可汗的目光还停留在那门上,他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张口结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