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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过去,只能看到一道长裙曳地的傲慢身影款款朝奚茗和马淑妃这边走来,身影前面是两名带路的典狱,后面则跟着两名宫婢、两名内侍官。
待一行人走近,借着幽幽的烛火,奚茗才看清当中那颇具架势的女子模样:凤冠美妇,长脸肤白,剑眉凤眼,鼻梁高挺,嘴唇极薄,重点在于她一袭鞠衣,分明的皇后服装。
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王皇后!
奚茗刚刚看清来人是王皇后,隔壁的马淑妃就已经万分机敏地发起了疯,冲到过道一侧的铁栏杆边,伸出手臂作势要去抓王皇后的鞠衣裙摆,嘴里大叫:“妖孽!妖孽!”
王皇后凤眼一眯,动都没动一下,她旁边立着的典狱立马上前,抬腿踢开了马淑妃的手臂,扬起剑鞘隔着栏杆在马淑妃肩头狠狠抽了一下,令旁观的奚茗仅仅是听到那声骨头的闷响,也能感觉到切肤的疼痛。
在马淑妃吃痛的惊叫声中,两名内侍官搬来一把梨花椅,扶着王皇后徐徐坐下,气质高傲地乜眼看着马淑妃在牢笼之中发狂、发疯、发怒。
“马欣柔啊马欣柔,你说哀家怎么就那么喜欢看你发疯时候的模样呢?”王皇后掩唇嗤笑一声,“一想到你曾经是那么猖狂,再看看如今的你,哀家这心情啊,真是万分舒畅!”
“贱妇!妖孽!玉皇大帝派救兵来收你啦!啊——哈哈哈哈!”马淑妃又疯叫起来,指着王皇后狂笑不已,俨然她真的神志不清,头脑混沌。
“哼!”王皇后一掌拍在木椅扶手上,眉头挤出一个“川”字,面容登时阴沉起来,“贱妇!疯了竟然还如此嚣张,胆敢出言不逊,来人,给哀家教训教训这个疯婆娘!”
两名典狱提着皮鞭应声进入铁笼,照着马淑妃就打,鞭鞭挨体,声声刺耳。皮鞭在空气中的“嘑嘑”声,落在马淑妃纤弱身体上的“啪啪”声,都和马淑妃的惊叫声混在一起,刺激着临近的奚茗,让她泛起要杀了那两个狰狞典狱的念头。
再看马淑妃,已是抱头鼠窜,在忍痛的同时却还要佯装疯癫,口里呜咽不断,用最后一丝理智叫骂:“玉皇大帝派救兵……玉皇大帝派救兵……”
看着马淑妃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肩头已被抽打得血肉模糊,衣衫撕裂,奚茗再也忍不住了,高喊一声:“住手!”
喊声压过马淑妃的哀嚎,准确地钻进了王皇后的耳朵里,两名典狱亦是一怔,扬鞭的手迟迟未敢落下,转过头去看突然出声的奚茗。
“别打了!她都已经疯了,说出来的疯话皇后娘娘您又何必介怀?”奚茗扒着栏杆,劝说王皇后。
岂料,王皇后冷冷地瞟了奚茗一眼,声线温度骤降,道:“哼,哀家当是哪个‘正义之士’呢,原来是个贱丫头哇,当初没在谷国灭了你的口,留你到今天,在这深牢之中竟还敢多管闲事!”
果然,当初在谷国追杀自己的就是王皇后的手下,而那些人也曾刺伤久里,差点教他命丧异国!奚茗盯着王皇后阴郁的脸,暗暗将自己的账、久里的账、马淑妃的账乃至刘夫人的账都记在了心里,她坚信有朝一日,这个工于心计的老女人,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放肆!你那是什么眼神,竟敢如此盯着哀家?!”奚茗倔强而忤逆的眼神让王皇后大发雷霆,原本就严肃的脸容更加狞厉了,再次一掌击在扶手上。
奚茗在心里不由冷笑,看来卫景乾动不动就暴怒的性子完全是随了王皇后啊,真真是玻璃心,半点都激不得。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还是表面上乖顺着解释:“皇后娘娘多想了,民女什么意思都没有,更不敢当着娘娘您的面放肆啊!”
王皇后见奚茗说得一脸诚恳,当即起身,勾起嘴角立到奚茗身前,隔着一层牢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这贱丫头还真是个祸害。”
奚茗一愣,不知王皇后话中之意,思忖间便听对方继续冷嘲热讽道——
“你还不知道吧,卫景离那小子为了你,可是踏平了安阳城及其周围的六座城池,几乎横扫整个永宁府,已经整军计划杀来定安府了,而这,竟然是为了找你这个祸水!”
卫景离……景离!奚茗不禁心痛起来,她清晰地记得风陵渡之时,卫景离紧紧抱着她入睡,告诉她,他曾失去她九个月零三天的痛苦。也因为承受过那样的巨变,他才每日拥她入睡,就是害怕再次失去她啊!
可是如今,卫景离却在征战安阳城的过程中弄丢了她,更也许,在秦博雅的谎言下,他连怎么丢的她都不知道!历史的重演,卫景离又该如何受得了呢?
他会震惊吗?他会自责吗?他会懊悔吗?他会悲伤吗?
他说过,失去她,他便生不如死。
王皇后显然对奚茗突然黯然的神色毫不在意,继续倨傲道:“原本在谷国,哀家的人便可杀了你,谁知,哀家派遣的手下个个都是饭桶,被你全数灭尽,至今连尸首都找不到,才酿得今天这个局面!如今……就算哀家现在杀不了你,你也不要妄想从天牢里出去,更不要贪图还能够回到卫景离身边!你,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和马欣柔这个疯贱妇一起——等死吧!”
语末,王皇后的声线明显冷酷无情,隐隐透着嗜血的沙哑,可怖之极,伴着她狠甩广袖时四溢的煞气,在她头顶耀眼的十二钗的映衬下,显得尤为阴森。
这个毒辣的女人,若非背后有树大根深的王氏家族为之撑腰,老皇帝卫稽恐怕早都将她拖到菜市口极刑八百回了!毕竟,让卫氏皇嗣贫乏的始作俑者,正是这个欲求不满、野心勃勃的阴鸷女人!
不过……奚茗暗暗咀嚼起王皇后方才不经意的一句:就算哀家现在杀不了你……
王皇后的话正和顾善道对卫景乾的劝解不谋而合——不论是王皇后还是卫景乾,他们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制着,而这股力量的幕后老板曾明确做出过指示——不能杀钟奚茗。
若是这样,奚茗便确定,她能够活着逃出地牢的胜算又多了几分。看来,卫景乾瞒着那个幕后老板绑架了她,却又害怕对方真的查起来,得知她在自己手里出了事,才不敢真的动她,只能关了她,逼她解译《火药密录》。
只是,她究竟要等多久,才能够重见天日呢?
一切,都太被动了。
这一回,见奚茗低头不语,王皇后以为她自觉没命,大有颓势,便不再“收拾”奚茗,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马淑妃身上。
此时马淑妃正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双手却不断揪着自己的头发,口中念念有词,仔细听上去,仍然是诅咒王皇后的话,只不过句句断开,毫无逻辑可言。
“哼,人都疯了,竟然还忘不了诅咒哀家!”王皇后示意典狱动手,“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
接着便又是一阵鞭挞声和鬼哭狼嚎一般的痛呼声。
“妖孽!妖孽!都是妖孽,都不得好死!阎王来了,阎王来收你们啦!哈哈哈哈!啊——”马淑妃被两条皮鞭逼到角落,抱头却不知该往哪里逃窜,只好佝偻着脊背,忍受非人的虐待。
她毫不认输,剧痛之下,仍然骂起了王皇后,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对方,恨不得牢门一开,她就可以扑上去撕碎贱妇的肉/体。
“打!打到她不能说话,不能再瞪眼为止!”王皇后的声音明显颤抖了起来,整个人也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栗。
“别打了!别打了!”奚茗再次试图怒喝住对方残暴的行为,但这一回,不但王皇后没有理她,就连两名典狱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中间挥鞭累了,只转了转臂膀就又扬鞭抽打马淑妃,暴虐至极,以至于王皇后身后的宫婢都在凄厉的惨叫声中低下头,眉头紧锁,心生畏惧。
不知过了多久,两名典狱的手臂实在是抬不起来了,两人喘着粗气将鞭子一收,朝王皇后汇报:“启禀皇后娘娘,犯人已经说不出话、瞪不了眼了!”
王皇后斜眼看向马淑妃,见她后背衣衫褴褛,新伤旧伤全体血流如注,皮开肉绽,就连脸上也是鲜血汩汩,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真的连声呻/吟都发不出来了。
“嗯,很好。”王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只目光一扫,一旁的内侍官便极有眼色地上前赏了典狱一人一锭银子。
两名典狱拿到银子,欢喜地藏进腰封,一副唯皇后是从的奴才模样。
王皇后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睨视着马淑妃,蔑笑道:“马欣柔啊马欣柔,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可真是‘灿若春华,姣如秋月’啊,简直……就像是一条死狗!哈哈哈哈……”
马淑妃唇瓣噏动,却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就连眼睛也在鞭挞中受伤,乌青发肿,无法睁开,更不能用眼神来表达她此刻的愤怒。
“想死吗?”王皇后没有要放过马淑妃的意思,继续刺激她,“可哀家偏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哀家要慢慢的折磨你,羞辱你,直到磨尽你的最后一丝血肉!你们两个,给哀家盯紧她,别让她发疯寻了短见,嗯?”尾音压得极低,极骇人。
典狱一听,登时跪地,朝王皇后扎扎实实地磕了三个头,齐声道:“小的谨遵皇后娘娘之命!”
“走!”王皇后广袖一甩,摇曳着鞠衣,铺开排场,极有架势地离开了,转身的瞬间,分别瞥了奚茗和地上的马淑妃一眼,轻蔑嘲讽的意味不言自明。
在目前看来,不论是马淑妃还是自己,都已经成了王皇后、卫景乾的掌中之物,随时可供他们玩虐。奚茗更加忧心,究竟如何才能化被动为主动,逃出这地狱一般的鬼地方呢?
待典狱也离开,铁门一关,奚茗立即扑到栏杆上,询问马淑妃有没有事。
已然脱力的马淑妃蜷在冰凉的石地上,几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摇了摇头,让奚茗放心。
“娘娘,娘娘您要坚持住啊,您听到了么,皇后说景离已经拿下了永宁府,恐怕不出月余,就能踏入定安府地界,直奔上都来了!”奚茗压低声线,手臂穿过栏杆,握住马淑妃冰凉的指尖。
然而马淑妃却闭着眼又摇了摇头,很轻,很绝望。
奚茗的心猛地一沉。她了解,马淑妃的意思是,在卫景离大军杀入定安城之前,她和马淑妃的结局无非有两种:一是直接被杀,来个玉石俱焚,卫景离要夺位,卫景乾就不让他后半辈子好过;二是卫景乾利用她们两个“犯人”做人质,以此要挟卫景离,让他在两难之间抉择,而不论他会做何选择,未来都一定会后悔!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明国方面禁止卫景乾杀她,那么多半她和马淑妃可能会作为人质,逼卫景离退兵。若是这样,那整个情势将会陷入死局。
所以,奚茗必须想办法逃离这里,在卫景乾动手之前就回到卫景离的身边。
可是,该如何做呢?
就在奚茗犹疑的瞬间,她看到马淑妃蓦地睁开双眸,看向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神秘而异样的光,那束光亮令奚茗心中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马淑妃在计划什么吗?
她们,真的到了如此绝命的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