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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消息的陈雨立刻召集所有人,进行战前动员。
“兄弟们,咱们辛辛苦苦操练,为的就是这一刻。按照巡检司送来的消息,这伙人很不好惹,都是多年干着刀口舔血的买卖,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人命。不过富贵险中求,咱们没有其他的出路,想要发财,想要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就只能打败了这群家伙。你们有没有信心?”
军户们既紧张又期待,高举着长矛喊道:“有!”
陈雨看到,虽然都表态有信心,但有人举矛的手腕还在颤抖,说明心中还是害怕的。他也没点破,这些人名为军户,实为家奴一般的庄稼汉,临战前紧张害怕都是人之常情,只有通过实战的锻炼和检验,见了血,这些人才能从农民蜕变成真正的战士。就让接下来的战斗作为试金石吧,怯弱不前者,必须毫不留情地淘汰掉。
他点了点头,大声说:“宁海州那边的官道离所城不过十里地,咱们提前半天出发,在那里拦截。出发!”
一个阳光灿烂的晌午,一支由手推独轮车组成的队伍行进在官道上,两侧是一群短打装束的汉子,个个手持钢刀,护送着车队的行动。
牟老中是这支队伍的头目,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左边眼角经过鼻梁,直到右侧的腮帮,份外显眼,让他的面相平添一股凶恶。
他贩卖私盐已经十年了,从一个跑腿的马仔,到独当一面拉起了队伍,经过了大大小小的恶战,击退过巡检司的兵勇,也和同行火并过,靠着一股混不吝的狠劲,胜多负少,打出了自己的名声,如今提起荣成牟老中,在荣成、乳山、文登一带,已经算得上一号响当当的人物。荣成到登莱这条路线,他走过了无数次,沿途的巡检司已经被他打怕了,同行也不敢轻易动他的货,夸张点说,就算闭着眼,也能安全无忧地到达目的地。
牟老中满足地看着几十辆独轮车上满满的盐包,这一趟跑下来,五六百两银子就稳稳当当到手。顺利的话,一个月可以跑三个来回,毛收入两千两银子不在话下。盐不比其他货物,是老百姓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东西,市场需求永远没有饱和的时候,只要他愿意,这门买卖可以一直做下去,直到他老了,挥不动刀为止。
不过牟老中不打算做太久,再干几年,他就打算就退居幕后,这刀头舔血的事交给其他人做,自己从中抽水就行。干了半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想到荣成那个等着自己回去的小寡妇,细皮嫩肉的,一双眼睛勾人得很,牟老中就浑身燥热。现在积攒了不少身家,可以考虑成家立业,生个大胖小子给牟家传宗接代了。牟家几代单传,到了他这一代还是独苗,万万不能把香火断了。
正沉浸在对未来的想象中时,前方开路的兄弟大声呵斥打断了他的臆想。
“什么人,敢挡咱们的道?”
牟老中从臆想中清醒过来,睁圆了眼睛,自从前年把文登县巡检司的兵勇打得落荒而逃之后,已经足足两年的时间,没有听到这样的预警了。他拔出了钢刀,大踏步往前方走去,其他的人也纷纷拔出刀,一时间“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正前方几十步之外,有一群手执长矛的汉子,目测有五十人左右,排成整齐的横阵,静静地挡在必经之路上面,没有人回话。
牟老中来到最前方,大声喝道:“前面是哪一路的兄弟?在下荣成牟老中。若是缺钱喝茶,这里有二十两银子,尽管拿去,勿要伤了和气。”
先文后武,这是道上的规矩,敢半路拦截的,不是实力雄厚之辈,就是不要命的主,牟老中虽然不怕事,但是能够用钱买通,就没必要拼命,否则一路干仗过去,就算能打胜也会累死。
对面依然没有回音,只是沉默地保持着阵列。牟老中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一名机灵的手下悄悄说:“老大,瞧这架势,再瞅他们的衣服,好像是卫所的人……”
卫所?牟老中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长矛、阵列、统一的红色胖袄……可不是,这些人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有些还褪了色、打着补丁,可仍然能辨认出是官兵的鸳鸯袄,再加上这种只适合于战阵的武器,不就是卫所的官兵吗?
“妈的,卫所的军户是穷疯了吧?”牟老中啐了一口,“一群种地的庄稼汉,自己都养不活,居然敢学人拦路打劫?”
有人问:“老大,毕竟是官兵,不是巡检司那群盐狗子,怎么办?”
立刻有人附和:“对啊,打了官兵,算不算造反?”
“造你妈的反!”牟老中破口大骂,“卫所是些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叫花子都不如的东西,还能叫官兵?就算杀了官兵又如何,你们干得就是杀头的买卖,以为落在了官府手里,凭借贩卖私盐的罪名,就不能让你人头落地吗?”
被他一骂,些许骚动立刻被镇了下去。
牟老中举刀往前一挥,大喝道:“管他是谁,挡我财路者,统统杀光!”
盐贩子们在牟老中的带领下,嚎叫着扑了上来。三四十人的冲锋,虽然人数略少于军户,可是个个面目狰狞,比起军户沉默的长矛阵,气势要强上不少。
两排横阵后面,陈雨给军户们加油打气:“不要怕,他们的人比咱们少,而且都是腰刀,长度也远不及咱们的矛,只要按照平时操练的那样去打,胜利一定是咱们的!”
张富贵咽了口唾沫,悄悄伸手在身上擦了擦手心的汗。他虽然兴奋,一直憧憬着战后能分到多少银子,但同时也有些紧张,毕竟是正儿八经第一次上战场,说心中毫无波澜那是骗人的。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他没有发觉旁边不少人都在重复和他一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