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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速度都是极快,身形一闪,风华的玄衣与潋滟的紫衣便交织在了一起,所过之处众人只能看到两道清光划过,杀气也越发凌厉起来。
利芒几乎要触及二人的身体,眼见着就要压制不住对方,梁墨萧宛若蛟龙一般腾跃而起,凌湛当即似浮扁掠影一般抵过,一剑一扇猛烈撞击,空气中产生一瞬的崩裂,内力的震颤都将要波及到周围的兵马,最后二人却稳稳落在战火两端。
这一回,谁都没有再轻举妄动。
午后的阳光,光线倾落在脸上,点点的暖意,透过万道金光,凌湛第一眼先是望向了她——依然静立在城楼之上的琉璃。
如同两年前一般,她这样止步于外,背脊坚挺地静立着。
他还记得那年为赴夏凉宫宴,前至静心亭,那日的阳光也如今日一般美好,亭外的青草地泛着别样色泽的光华,分明是玉树芝兰满亭,郁郁颀秀,他却难以忘怀她刹那间的屈身,孤傲至此,旷古一人。
时光荏苒,总以为此去一别,再别何昔矣。
谁知,却在同样的春光下,重遇当年,清华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绝艳的少女,以那高不可攀的身份重现眼前,犹记得手腕上那温热的触感,以后位许之却被决然相拒的心动,一切的一切,像是渗入了骨髓,一想起,这种悸动就随之窜入心间。
这个女子,如影随形地在他心中纠缠,可此时他依然想望着她,即使在长汀关之外,即使此刻两军对垒,战火硝烟弥漫,势不两立……
就这样望着她就好,他几乎忘却了一切。
可在他痴望着她的同时,她却再没有了方才目光相撞的默契,甚至已对他视而不见,那双清瞳始终垂落于城下,视线专一无二。
凌湛握紧了手中的玉骨扇,薄唇紧抿,面上依旧如玉温泽,眼中却已锋芒直射,看着眼前这个才与他交过手的俊毅男子,风拍打着衣袂,翩若惊鸿。
他曾听闻,世人常将自己与眼前之人相提并论,南夜萧王爷,原本他曾不屑一顾的人,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已与他并驾齐驱,更甚至,渐渐的力不从心……
看着对面那人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巨虎守卫着后方的那座关城,一如守护着后方的那个人,那种巍然不动和绝不容许他人侵犯的姿态,狠狠地刺痛了凌湛的心。
每一次都是如此,不论是在锦耀宫城,还是在这千军万马当前,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追随着同一道身影,那仿佛已经遗忘了尘世的相随。
执在手中的扇子微微一旋,伴随着心中细细密密的刺痛,凌湛定定地看着城楼上那抹绝丽的身影,多日来的压抑,深藏在心中的火犹如被点燃了,灼热地烫着他的胸膛,那点滴的痛感早已被覆盖。
从幼时起,便深藏于心底的野心,誓要达成的目标,书房内,高悬在墙壁之上的七方国土图,上面纵横交错着道道山川河脉,他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终于一点一滴地开始向那个愿望靠近。
他凭着满腔谋划,越过万般险关,开辟出一条条道路,又以自己的雷霆手段相迫,联合夏凉与连塞结盟,他自问,便是梁墨萧,最多也只能做到与他旗鼓相当罢了,却是因为一个少女,一双纤纤玉手,为他拦截了太多机会。
是这个少女,才让他开始对策谋产生了别样的兴趣,憧憬着能见其招而拆其招,同样也是这个少女,此刻与他一墙之隔,咫尺天涯。
她也曾差点成就了他一个无双无暇的想望,而她,最后也还是跟着那人走了,皇后之位,不屑为之。
是了,她,再没有低下头来看过他一眼。
只因从始至终,悲也好,喜也好,她望着的人,始终都是梁墨萧。
连他自己都不懂,他以为他可以等到什么的,也许可以……
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
日光照落的角度又偏斜了一些,然而他心中的恶火却越炽越旺,渐渐的燃起了杀戮之心,眸中一抹无法察觉的诡谲光彩掠过。
凌湛手中一转,陡然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朝前虚步而去,奔行之姿是难以言说的飘逸,牢牢将梁墨萧锁定,而梁墨萧亦迎面击上,挽起的剑花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扇面流光的虹芒当即熄灭了激射而来的光幕。
细刃毫无停顿之意,紧接着挥洒而起,刺眼的剑芒直冲云霄,宛如矫捷的银龙一般,飞散在空中的剑气猛烈地劈落而下,似有若无的光华仿佛空中飘落的柳絮,无声无息。
眼前的剑势仿佛极为缓慢,又好似快到巅峰,凌湛好像一时失算,竟是未曾躲开,拼着一身内力相护,只得以身体迎上。
这一剑,伴随着梁墨萧浑厚的内力刺去,剑身都微微发颤,在对上凌湛意义深长的一眼时,他猛然一惊,但显然已经来不及收回剑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湛紫袍上的五爪金龙缓缓染上一朵血花,也眼睁睁地……
浑玉折骨扇表面上看似是一把开合攻守相当的利刃,实际上,还暗藏着许多人所不知道的玄机,也是凌湛极少在人前展露的杀招。
骨扇银质的骨边,凝玉的扇面,在梁墨萧出剑的那一刻便被凌湛分离了开去,尖利的扇面如一道银芒直指城楼上。
可凌湛的神态却那样悲怆,落下的几缕乌发盖去了剑一般的眉毛,只那双惯常难寻踪迹的黑瞳,竟清明了一瞬,在眨眼的顷刻,清水化成了泪水,莹泽在他那张春柳濯濯的脸颊,将万般言语都倾注在了这一滴清泪之中,不再言述。
那种爱而不得的苦痛,心如扇刃,割得他隐隐生疼,握着折骨扇的手指关节泛出白印,他紧咬牙根,目光流连,还要敛去深藏眸中的绝望与不甘……
玉扇脱节,灌注内力,他盯着那浮世沉浮的苍穹之下,唯一能吸引住他眼光的人,却见她忽而对着他的方向露出一缕惊诧来,是在为他将会受伤而感到惊诧吗?
这可否作为他珍藏的记忆中,她从未有过的施舍——因为担心他而露出了那样的表情,他竟然有些开怀欣慰,不觉便露出了一抹笑来,连幸福都不经意地溢出来了,这一笑温雅如风,似月光华。
随着胸口上一阵疼痛,扇面亦微微颤动,他回转了眸光,右手至劲而松,玉扇流星般地飞射而出。
银芒破空,直冲城楼。
日光,都被这一击吞噬了光华。
这是倾尽凌湛所有信念和坚持的,决绝一击。
下一刻,他胸口一阵剧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丧失……
梁墨萧在城下看得真切,已是睚眦俱裂。
“琉璃——”这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喊,穿透了千军万马,即便是金戈硝烟,也无法淹没它。
他拔剑转身,剑身已从凌湛胸前穿透,鲜血如雾蓬一样在锦袍之上晕染,带出的血珠仍淋漓在剑刃之上。
只可惜,折骨扇的扇尖已经近至琉璃心窝,即便她身边有忍冬相随,亦挡不下凌湛的倾力一击,梁墨萧只觉得脑袋里“轰”地一声,像是心脏处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般,心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电光火石之间,城楼之上,一个墨蓝色的虚影晃过,来人骤然而起的蓬勃内力几乎将墙垛击碎,毫不犹豫地迎上那道凶险的一击,这股强大的力量也就在瞬间从琉璃身前远离。
“阿桀。”她近乎呢喃的,从心中喊出这个名字。
这一击中果然凝聚了强大而可怕的内力,竟是将夏桀全身带起,几个跌落之下,他猛地从口中涌出一口血来,那种内力相撞之下的震荡,让他险些昏厥过去。
琉璃快步上前探向夏桀的脉搏,几次深呼吸后,再三确定他没事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随后,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停落在不远处已被击成粉碎的扇面上。
此时的她,目中没有劫后余生的窃喜,亦没有被人暗算的惊恐骇色,有的只是一抹不知所起的怜悯,为出此一击之人感到怜悯。
凌湛承受不住剧痛半跪下来,捂着胸口,四肢百骸的精力,似乎都被抽离,仿佛有千万股凝聚而成的绳索,要将他拖向不知名的黑暗之中。
他的视线透过迅速围上前来以身相护的重重暗卫,看着城楼之上安然无恙的她,好像略感遗憾,又好像轻松了口气。
梁墨萧转过身来,宽大袖袍在风中猎猎飞舞,长袖之下,一只手紧紧扣住剑柄,那手指修长白皙,美得如同放在架上的精美玉器,却有着决然不同的力道。
眼睛漫不经心地朝着拦在凌湛身前的暗卫一扫,然而那狭长沉静的眉眼间露出的近乎阴戾暴怒之气,生生将一众暗卫震得退后了一步。
迷迷层层的血气弥漫之中,他俊魅的脸孔显得狰狞而邪佞,双眸如同寒月侵蚀,直直穿射入隐在人群中的凌湛身上。
梁墨萧无法止住此刻心中的愤怒,他想要杀人,杀那个险些让他失去这世间唯一珍宝的人,他的剑都横在了身前,却听——
“不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