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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笑,说:“单凭你这一句话,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诚然,我不会去计较,穆清弦此言是出于对师长的尊敬、礼让抑或其他——我只相信,他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胡说八道,而他穆神医的师叔,医术也定是不会落后于他这个师侄的。
“可是云姑娘!我……”显然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穆清弦迫不及待地张开嘴,道出一句语气焦急的转折。
“清弦,回东漓去。”然而,我却定定地注视着他,一口打断了他的反驳,“你这一次能拼了命地赶来,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因为我而惹上更多的麻烦。”我苦口婆心地说着,映入眼帘的是他郁郁不得解的神情,“你爹的手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次,他胆敢派人潜入我的皇宫欲将你强行带走,下一次,他就有可能公开引发事端。”
“对不起……”他蹙眉瓮声瓮气地道歉。
“我当然不是在怪你,你爹要做什么,我并不害怕,可我是当真不希望看到你继续左右为难甚至惹祸上身。”我情真意切地表达着内心的想法,神色亦是相当不霁,“人生来固有一死,我命不由我,亦不由你。我只觉得,能在这短短的三年里认识你、认识黎烨、认识自娫、认识辰灵……我没有白活。”
穆清弦默不作声地听着,双手已然握成了拳。
“剩下的时间,我只想平静、安宁地度过。”视线从他的手上挪回他的脸庞,我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如果你真的是为我着想,就别再难为你自己。”我顿了顿,脑中浮现出卫曦那神色淡淡的容颜,“至于你所担心的事……你的卫师叔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你就安心地回东漓,好吗?”
言之凿凿的劝说,良久都没有换来男子的反应。
就在我思量着还能有什么话可以说动他的时候,我却目睹他猝不及防地伸出一掌,“轰”的一声把手边的茶几碎成了渣滓。
从未见过穆清弦有此行为的我,当场目瞪口呆。
然而,当我惊魂未定地将目光移回他的脸上却见不到一丝怒意的那一刻,我突然就理解了他的所作所为。
我想,他是恨着的。
但是,他不可能是在恨我,也并不是在恨逼迫他回家的父亲——只是,在恨自己的无力罢了。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我眨巴着眼睛,努力不让眸中涌出的湿意化作热流。
这时,在屋外听闻巨响的辰灵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连带那个与穆清弦交手的黑衣人也因心生疑虑而站在了门外。.
而看清了屋内的景象之后,两人双双陷入了沉默。
压抑的寂静弥漫在四周,直至穆清弦蓦然回首,难得冷硬地吐出了一个“滚”字。
站在他身后的辰灵闻声似有一愣,但他马上意识到这个字不可能是对他说的,便扭头看向了他的后方。
门外,那黑衣人好像亦是深感错愕,他怔怔地盯着穆清弦瞧了片刻,这才猝然还魂,抱拳后就倏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原来成天嘻嘻哈哈的人生起气来,才是最可怕的。
我心有余悸地坐在椅子上,想伸手抚一抚自个儿的胸脯,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现在……我该怎么做?
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呆在原地不动的穆清弦,我不由得纠结起来。
直至辰灵忽然起步走到友人的背后,抬手就是一巴掌——别误会,他只是毫无预兆地拍在了穆清弦的背上。
被突然拍了一掌的穆清弦如梦初醒,他不禁打了个激灵,猛地回头盯着辰灵。
“你吓到云玦了。”孰料辰灵面不改色地对之对视,轻描淡写地说了六个字。
穆清弦忙不迭转动脖颈注目于我,弄得我越发不知所措。
“嘿嘿……”谁知他冷不丁摆出了一张嬉皮笑脸,一时间又叫我一头雾水,“云姑娘受惊了,受惊了……”
囧……这什么情况……
我哭笑不得地抽着嘴角,辰灵则一言不发地绕过满脸堆笑的穆清弦,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我的跟前,伸手将我扶起。
我顺从地随之起身,听他扭头波澜不惊道:“自己收拾干净。”
穆清弦低头瞅了瞅无辜牺牲的茶几碎渣,抬头时依旧笑容可掬,他不假思索地应承道:“哦,一定一定。”
继续囧……这人变脸绝对比变天要快得多。
“我们走吧。”辰灵不再多言,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于是,略觉凌乱的我一边走一边回眸看去——然后,穆清弦面带欠扁的笑容映入了我的眼帘,他看似相当欢快地挥着手跟我道别,让我只觉越发无语。
“那个……清弦他不要紧吗?”走出心远阁的院子后,我开始担忧起他的精神状况来——各个方面的。
“我也极少见到他这个样子。”辰灵坦言相告,侧首给了我一个宽慰的微笑,“不过你放心,他没事的。”
“呃……他该不会有双重人格吧……”
“……”
“那……他以后会不会家暴?”
“……”
“呃……那自娫岂不是很危险……”
“别再胡思乱想了。”辰灵终于忍不住出言制止了我天马行空的臆想,啼笑皆非的神情被怅然若失之色所取代,“他只是心里太难受了。”
话音落下,迎来一阵安静。
“你气急了,会不会也把茶几轰成渣渣?”直到我冷不丁扯了扯他的手掌,瞅着他煞有其事地发问。
“……”他似是朝天翻了个白眼,接着,似笑非笑地对上我“殷殷期盼”的目光,“很遗憾,我没他那个功力。”
“言下之意,如果你有他那样的功力,宫里的桌子、椅子就会随时面临四分五裂的命运?”
“为了防止你出现财产损失,我肯定不会去练功的。”
“呵呵……”心领神会的我歪着脑袋往他身上蹭了蹭,“你对我最好了。”
他笑而不语,任由我靠在他的身上走路,直至我猛然想起了什么,然后霍然直起了身子。
“怎么了?”他见状,不解地问。
我不作回答,而是徐徐转过头去,在瞧见某个想闪但不敢闪的人影后,我心下不禁“咯噔”一沉。
“呃……飞檐还跟在后头。”我老老实实地指出道。
“……”他不接话,想必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唔……在就在吧!”我一咬牙一跺脚,厚着脸皮往辰灵那儿靠紧了些,拉着他大摇大摆地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可惜没显摆多久,我就远远望见了在原地等候的一众宫人。
不可否认,她们真的是很敬业。
无可奈何地思忖着,我不得不松开了辰灵的手,面不改色地与出秀一行人会合,浩浩荡荡地回了寝宫。
行至宫门口之际,一名中年男子的身姿却出人意料地进入了我的视野。
坑爹?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一个人?
原谅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样一种称呼。
“坑爹”——好像已经成了暄帝在我心中的代名词。
虽然我觉得这委实不太合适,好歹他也是前世的爹来着……可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他好“坑”啊!
收起了自娱自乐的小心思,我不慌不忙地走到暄帝的跟前,看着他文质彬彬地向我行了礼。
呃,快别介了……我真心受不起。
话虽如此,我还是保持着镇定,收下了他的一拱手,接着才很有礼貌地问:“什么事?”
“皇上可否容草民入内禀报?”扫视了我身后的一群人,暄帝重新注目于我,轻声向我请示。
思忖着他定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同我交流,而我也刚好有不少问题要向他询问,我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下来,然后领着他来到了卧房的外屋。
只是,当男子跟着我和辰灵一路行至目的地时,不知晓辰灵真实情况的他难免对这个陌生的“少年”有所防备。
“草民……能否单独禀告?”他打量了辰灵几眼,收回了视线问我。
“别一口一个‘草民’了,听得我怪别扭的。”屋里已再无旁人,我当即放松地坐了下来,对上他迷惑不解的眼神,“放心,这是辰灵,当朝左相,他跟我们一样,也来自现代。”
暄帝闻讯蓦地瞪大了眼,猛地看向站在我身边的男子。
辰灵则从容不迫地向他略作颔首——算是晚辈给长辈行礼?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暄帝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眸光流连于辰灵的脸庞。
“你……找我什么事?”不知何故,我总觉得不管对暄帝用上什么称呼,都有种怪怪的感觉。
“……”暄帝闻言再度凝眸于我,神情霎时变得严肃起来,“孩子,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卸去了束缚,一上来就是一句“孩子”——他这是要闹哪样呀?
对那声“孩子”尤其无语的我如是想。
“我问过卫曦,她说……”可惜暄帝全然没有注意到微微抽搐的嘴角,兀自一本正经地继续着,“你……恐怕只剩大约半年的时间。”
话音未落,我已如遭雷劈。
我目瞪口呆地瞅着他,一瞬间竟失去了语言机能。
不……不对啊?!清弦不是说,总共还有不到一年……去掉已经过去的一个多月,那也该还剩十个月啊!?
脑中的空白逐渐被惊疑所取代,我得以缓过劲来失声道:“可是按照清弦的说法,应该还有十个月啊?!”
怎么平白就少了四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