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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殷荃这么一说,顾楼南抿抿唇,转了转媚色无边的幽暗眼珠,遂收起视线。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失算。
昨日被那淋了药汁的飞镖蹭破皮肉本是件难得的幸事,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吸收了那洗筋易髓的药后并不能立即催动内力,妄自催动内力的后果便是经脉倒流。好在他发现的及时,否则,便不会仅仅是经脉倒流,恐怕要走火入魔。
可……
思及此,他心念一转,扭了视线朝她看去一眼。
经脉逆流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国师府的人很快便随荆羽来到了端王府,在瞧见了躺在冷硬地板上的自家主子后,程东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西凉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在这端王府中竟遭人如此虐待,这要是传了出去,往后这国师的脸面往哪搁?
倒是国师大人……怎生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莫不是他眼花看错了?
自家主子对端王府未过门的王妃心存好感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可……国师大人的这种好感明显已经对其分辨是非的判断力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程东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心急如火烧,人高马大的程东一面向殷荃道谢,一面扶了浑身僵硬的自家主子起来,内心无限唏嘘。
目送两人离开,殷荃收起视线朝寇允瞥去一眼,问道:“和顾楼南起冲突的是什么人?因为何事起的冲突?”
“属下问过当班的侍卫,当时有一牛车从王府门前过,国师大人不知为何对那赶车的农夫生疑,欲将其拦下,不料却遭到反抗。”
闻言,殷荃也皱了眉。
这边哈日那和倪天择先后不知所踪,那边顾楼南又好像招惹到了什么麻烦。
这些事儿怎么全都赶一起了……还偏偏都挤在端王府,莫非夏侯婴这座府邸风水有问题?
思及此,她苦笑,遂继续问了下去:“你和荆羽跟那些人交过手,可有活捉?”
听罢,两白衣卫士面面相觑一阵,各自发出一声略显尴尬的轻咳。
“没有……”寇允说着顿了顿,紧接着解释道:“那几人性情刚烈,甫一察觉我们有活捉之意,立即咬舌自尽。”
“自尽?”听他这么一番叙述,殷荃挑挑眉梢,胸腔内一阵难以抑制的翻江倒海。
何止是刚烈,简直就是极端!
越极端,越特殊,就算在江湖上,或许都没有几个组织和门派能做到如此极致,倒是给了她探查的方便。真不知这些人是聪明还是愚蠢,很多时候,人死非但不能保守秘密,反而会将秘密暴露的更快。
“自尽就自尽吧,倘若这些人是冲着顾楼南去的,那在目的达到之前他们还会再行动。与之相比,我有更关心的事……”殷荃说着,语速稍稍放缓了些,她转向练红绫,话锋一转:“淋在飞镖上的药汁,有什么功效?”
“洗筋易髓,龙珏从那药汁中找出了九九八十一味奇花异草,更有七毒八珍,置之死地而后生,是药中极品。”
闻言,殷荃几乎可以肯定,将倪天择带走的人,便是他口中常常提及的师父,至于这个师父究竟是何人,恐怕,正是那个如同迷雾般的天机门弟子——秦念。
尽管这一切都是殷荃的推测,可除此之外,她也找不到更好的答案。
即便如此,也还是存在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细节。
倘若倪天择当真有这么一位惊天地泣鬼神的牛逼师父,为何当日遇袭时,这个师父却没有出手相救?
蹙眉思索着,殷荃只觉脑中似乎漂浮着无数个线头,每一个线头都将她牵往一条线索,可每一条线索又是那般零碎,令她无从着手。
她好像已经掌握了许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掌握,直把脑仁儿都想疼了,也没能得出个有价值的结果。
西郊柳林走水,倪天择遇袭,葬书案……
这三件事又开始在她脑内徘徊,她望着纯黑的水磨石地砖,一时间陷入沉默。
倘若秦念是倪天择的师父,那他一定知道葬书案的全部内情,包括倪世轩将自己儿子交托给他的真正理由……
按照红绫娘亲的回忆,倪世轩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出事……
如果,如果他想保护的人只有一个,那么似乎就能解释的通为何倪家出事前,会将倪天择送到秦念身边。
因为只有身为天机门弟子的秦念,才拥有足够强大的羽翼,才足以保证他的性命安全。
难道……
殷荃没有继续想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单方面的猜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甚至有些庆幸。
有些事,或许,不知道真相才会更幸福,这也是她从事律政工作多年得出的结论。
调查到现在,她越发觉得这种桥段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无数或天雷或狗血的电视剧里看到过无数次。
什么狸猫换太子啊……临终托孤啊……
揉了揉额头,她连郁闷都懒得郁闷了。
天晓得这个倪天择会不会真就是什么牛逼民族牛逼国家的后代,即便是,那也已经不在她的业务范围内了,她就是一个普通穿越女,木有金手指木有高技能木有开外挂,还特怕死,真要从他身上扯出来什么惊天身世,到时也会上升为国家高度,没她什么事儿了。
朝负手站在门框边一言不发的殷荃望去一眼,练红绫微微抿了唇,只觉她此时的背影看上去有些陌生,有些……慵懒。
她时常觉得殷荃似乎总会陷入一种微微失神的状态,仿佛总在看着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人和事。
许是因为内伤未愈的关系,顾楼南连着两日都显得极为安分,而殷荃也趁此机会终于过了两天清静日子。心情舒畅睡眠质量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上几分,连续几日都是一觉睡到天大亮,更在今儿个醒来的时候瞧见了夏侯婴。
夏侯婴?!
脑中一阵轰鸣,殷荃一手没撑好险些从榻上给滚下去。
倒是夏侯婴眼疾身快,及时扶了她的肩将她推了回去。
“等等!”低吼一声,殷荃用力在自己脸上拧了一把,直把自己粉嫩透白的小脸拧出了一片红。
会痛会痛,不是做梦!
看着她古怪的举动,夏侯婴有些不解,不解之余,心底忽就泛起一丝浅浅笑意。他垂落视线在她身上,黝黑眼眸深处径自浮现一抹冷月清辉般的幽幽光晕,如染了月光的山谷深涧,清绝滟潋。
“你给我过来!”
只听榻上某人一声呵斥,未及夏侯婴回神,就已经被赤脚跳下地的殷荃给扯住衣襟朝前拽去,直将他拽到房门口才停下。
“夏侯婴!你以为你留张字条我就会原谅你么!要因公外出竟然也不提前知会我?!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你妻子?还是你根本就在逗我?!”
看着她满眼的郁闷和怨愤,夏侯婴抿抿唇,也不说话,只将她横身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头皮一紧,殷荃惊呼。
尼玛,不会是……
不不不,他都守身如玉那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多守这么一时半刻吧……
眼看着夏侯婴正不断朝卧榻靠近过去,殷荃头皮又是一麻,连身子都跟着一并僵硬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那啥,夏侯婴,其实我也没想……”嘿嘿笑着出声,她刚刚开口,却被由上而下倾泻下来清冽如水的视线给定定望住。
“你在想些什么?”
“吓?”
被他问的一愣,她脑中一白。
他问自己在想些什么……
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反过来么……
越想越有些懵,未及殷荃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夏侯婴给放到了榻上。
眼看着夏侯婴在榻前蹲了下去,她更困惑了。
直到脚腕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捉起,才令她回神。
“天凉,你不要光着脚。”夏侯婴的声线如往常般平淡,却似最和煦暖心的风,轻轻拂过她心尖,虽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却让她浑身的血脉都在一霎变得激昂澎湃。
低低的“哦”了一声,她原本粉白的双颊腾地红了起来,直红到了脖子根。心跳也跟着开始失速,直令她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口干舌燥。
耳廓微动,夏侯婴听到从上方传来的稍稍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他抬起视线朝上看去,正正迎上她那双流光四溢的明艳水眸,一霎如遭雷击,全身的每一颗细胞都仿佛因了这一瞬的视线碰撞而大肆喧嚣,在他体内凶猛冲撞,险些撞的他失控。
望见他微微滑动了一下的喉结,殷荃别开视线,心跳比方才更快。
“咚咚咚”一下下撞击在胸腔和耳膜上,完全剥夺了她的听觉。
盯着她鲜红似血的耳廓,夏侯婴勾了唇角,心中那一霎汹
涌的欲望迅速平复了下去。
转回视线落在他身上,殷荃抿了唇,伸手搁在他前额上。
他似乎永远都是那般高贵圣洁,哪怕从穷山恶水中归来,也总能保持最初的干净清爽。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
“夏侯婴……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微微勾唇捏了捏她的下巴尖,夏侯婴低声道:“本王不会骗你。”
被他指尖温度触的又是一阵心潮澎湃,殷荃从没像现在这般有过如此强烈的冲动和渴望。
望着那双氤氲幽深的眼眸,她吞了口口水。“咕咚”一声,仿佛幽幽深夜里滴落在空谷冷涧中一滴动彻心弦的无根之水,直荡在两人心间,推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从一人扩散到另一人,而后缓缓融合成一体。
蓦地,就在她正要凑上去时,后者却突然在此时站起身,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那股从她身上每一根毛孔中散发而出的灼烈如火的欲望般,淡淡出声:“你该用早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