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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货员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钱,多了,退给你们,退钱还得追。”
“还是多了吧?第一件衣服,我说我付了钱,才去看别的衣服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李荣不屑地用眼角瞥着售货员。
“我是不会单收一件衣服的钱的,都是顾客挑选完,最后结账。那位先生多给的钱,我也是不会要的。”说完,售货员把连零带整的票子塞进刘强强手里。
售货员扭着屁股往回走,一副不食嗟来之食的样子。
刘强强和李荣哭笑不得,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
“你,你,你遇到了大神。”刘强强拍一下李荣的肩膀。
“你你遇到了大婶儿了,无语。我看,你才是最神的大神。”李荣随口戏谑刘强强,“大神,大神经。”
“嘴巴带刀,为,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伤得还是轻,皮糙肉厚,刀枪不入。”
“伤,伤不起。”
回到宾馆,刘强强跟着李荣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
“跟着我干嘛?太晚了,睡觉休息了。你的窝儿,在隔壁。”李荣用手指戳开电视。荧光屏闪烁,两个人面对面严肃地说着什么。
“就这么直接休息,睡不着。还想看看你穿那裙子的样子,好美好美,跟花儿一样。”刘强强嬉笑着。
“没那兴致了,明天再穿给你看吧,看个够。”李荣一推刘强强。
“关键,关键是,今天晚上想看,要是看不着,还得失眠。”刘强强坐在床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拿失眠当借口了,没事就失眠玩儿,做梦看吧。”李荣换上拖鞋,一副洗漱休息的样子。
“不给看,就不走了。”刘强强躺得踏实。
“赖扒皮,刘扒皮,不走,不走,我可洗漱睡觉了。”李荣忙活着进洗漱间,刷牙,洗脸一通。
房间里,只有洗漱间里传出来的流水声,电视屏幕闪着蓝光,里面的人来回穿梭,来回奔跑,特写的脸有些夸张。刘强强拧暗床灯,拉上窗帘,房间内的氛围暖和起来,整个房间里的东西都围着他,靠拢他。洗漱间“哗哗哗”的流水声围拢过来,牙刷打玻璃杯的响声围拢过来,刘强强闭上眼睛,仰躺在床上,身下踏实,舒适,竟有些困意,不知不觉睡着了。
刘强强朦胧着眼睛醒来的时候,他的身上盖着一角被子,脚上空空,轻松松,皮鞋安放在了床下。房间里,灯光昏黄,李荣和衣靠在另一张床的床头,睡着了,橘黄的微弱灯光下,睡美人倦怠而美丽。他内心升起无限爱怜,转身轻轻坐起来。他起身的动静惊扰醒了李荣,李荣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轻声道:“醒了呀?”
“嗯,我怎么睡着了?”刘强强揉着眼,看看表,“都两点多了?天,怎么不叫醒我?”
“这一天,想想,你也够累的,没忍心。”李荣轻声回道,声音里带着温柔的怠倦。
刘强强心头掠过一波柔情蜜意,春水一般淹没了他。他就又伏在床上闭了一会儿眼睛,超级享受的神情。电视机的蓝光早就关在了壳子里,洗漱间似乎有水滴一滴一滴在计算缓缓的时光。墙上柔和的灯光恰到好处地抚摸着他的困倦,和孤单。
他的心头热乎乎的,仿佛被午后煦暖的阳光之手轻轻抚摸,一缕又一缕,一遍又一遍。他感觉到了,身边有这样一个温柔女人的幸福,这个女人又是那么美丽俊俏,那么飘忽不定,语言上,你永远驾驭不了她。她又是那么透明,就像一股透明的清风,惹人喜欢,又捉她不到,时刻在你身边,又可以旋即离去。她身上有种吸引人的魔力,活泼又亲和,纯真又优雅,她的思想,猜到了,又猜不透。这个时候,她又是那么体贴,那么弱小温柔,轻柔地触动了了他心头最柔软的弦。
刘强强伸出了手,李荣就轻柔地从那张床上起身,走过来,伸过手来,坐在刘强强身边。刘强强拉着她的手,头安安稳稳地躺在她的腿上,美美温温地闭着眼睛。
“我好想,这样一直躺着。”
“这一天,把你累坏了。”李荣轻声说。
刘强强眼窝一热,眼泪湿漉漉滑下来,一颗又一颗,他的心头涌动着一股酸酸的柔情,一股酸酸的温暖,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幸福。缠绕他心头已久久的孤单感,被这句话直抵心府,冲溃堤岸,冲刷得稀巴烂。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不说话,她的手指,轻得像母亲抚摸生病的孩子,轻得像柔风抚摸一株田间的麦苗。
他的眼泪决堤一般地热热奔淌,决堤一般地滚落。他的内心深处柔软得一塌糊涂,柔软得无依无靠,柔软得无所适从,只有一波一波地把爱的潮水涌出来,才肯罢休。他像个孩子一动不动,一点都不难为情,一点都不没有理由。
她也善解人意,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她可以静静地等他醒来,也可以静静等他的泪水,再等他安静下去。
刘强强揉一把眼睛,“我这是怎么了?困了就睡,睡难受了就掉眼泪。”
“你就是累了。”依然是直捣心扉的柔情。
“我怎么突然之间,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单感呢?怎么突然之间,觉得这种孤单,就像是海滩上的一座沙雕,瞬息就坍塌了下来,被海水淹没了呢?怎么突然之间,觉得你就是那个生死可依的人呢?”
“你就是累了。”
“扰得你也没睡好,我这就过去睡。”刘强强起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别折腾了,就在这里睡吧。”李荣柔声说。
刘强强埋头在她怀里,抱住她单薄的身子,紧紧地抱着,紧紧地抱着,他周身血液燃烧,嘴巴亲住她的红红的唇翼。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旋即耷拉下头。
“困了,休息吧。”一阵困意袭来,李荣周身软塌塌地躺在床上。
他解开她的衣衫,褪去她的短裙和丝袜,把她轻轻安放在床上。她的胴体匀称白皙,在柔弱的灯光下,散发着活力魅力,肌肤若雪,弹性柔软,散发着幽香气息。
他醉了一般,脱了身上的衣服,抻过被子,然后,抱着她娇小的身体,肌肤柔滑,给了他无限的亲切,无限的爱意,幸福的满足感蜜一般裹拥着他。
她的呼吸轻柔,睫毛黑密,柔发浓柔地摊散在他唇边,素颜纯净。她就像是个不再设防的孩子,交出了一颗心,交出了一切,交出了未来。他轻轻搂着她,生怕一点点动静弄醒了她,生怕会再失去她。她贪恋地睡着,有他在身边,睡得放松安然,睡得了无牵念。
他搂着温柔的宝贝,搂着自己的幸福,不舍得紧,不舍得松,不舍得睡,陶醉在幸福的深海里,陶醉在自己无眠的浪涛里。
外面街道上,偶尔有汽车驶过的声响,屋子内安静而幸福,他用嘴唇抵着她柔滑的肩头,心头一块一块融化,再融化,终成了一摊水,一摊温柔的湖水,流向静谧的天际。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了房间内外的宁静。
“警察。开门,开门,查房了。”房间外,有沉闷的喊声。
刘强强李荣被吵醒,赶忙起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门。
“例行检查,请配合工作。你们是什么关系?”两个警察一脸严肃,后边跟着一个宾馆女服务员,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我,我,我们是男女朋友。”刘强强回答。
“紧张什么呀?她叫什么名字?”一个警察眼睛盯着问刘强强。
“李荣。”
“你们登记了两个房间,怎么睡到一个房间了?”警察接着刨根问底。
“回来晚了,我困了,就,就,就在这里睡着了。”刘强强对这种盘问,心头有些恼,言语里还是保持了淡然冷静。
“心里没鬼,紧张什么呀?”警察随口秃噜一句。
“谁,谁,谁心里有鬼了呀?”刘强强心里有些不忿。
“那个女的,他叫什么呀?”警察没理会刘强强,转头问李荣。
“刘强强。”李荣坦然地答道。
“身份证都拿出来。”警察拿着一个查身份证的仪器,来回查验了两个人的身份证。
“回自己房间去。现在是特殊时期,再被查到,不但要罚款,还要通知单位来接人。”警察用命令的口吻对刘强强说,然后转身往外走。
刘强强、李荣站在房间里,互相都没有话。
“我们退房,出发吧,睡不着了。”刘强强气呼呼掏出房卡,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收拾东西。
夜色阑珊,街上静悄悄,没有一个行人,偶尔有车辆亮着大灯行驶。
“系好安全带,睡会儿吧。”刘强强伸手摸摸李荣的头。
“睡不着了,彻底清醒了。”李荣的大眼睛盯着车灯打亮的公路。
车出敦煌,又经过那道检查岗,开始盘山而上。四周黑漆漆,只有车前两束雪白的车灯光交汇在一起,跟着车身晃动。
见李荣瞪着大大的眼睛,刘强强拧开音乐,“听听歌吧。”动感强劲的摇滚音乐在车内响起。盘过一道左完右、右完左的羊肠子,前面出现一辆大车,打着远光灯,“隆隆隆”鸣叫着行驶过来。刘强强眼前一片强光,什么也看不清,他赶忙踩刹车,慢了速度,用远近光交替提示大车司机。
大车依旧强光,在公路中间行驶,把刘强强的车逼到悬崖边。刘强强拼命按响喇叭,方向盘轻轻往外扭了一下,避开大车,刹住车。大车轰然而过。
刘强强打开车门,下车查看右边车轮胎,已经在悬崖边上了,额头浸出了一层细汗。他启动车子,正在慢慢加速,转过一道弯,突然前边路上蹿出一个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