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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还得往前说,王妮病逝那天,漫天黄沙飞舞,天地昏暗,仿佛妖魔掌控了乾坤。一整天,仿佛世界末日来临。大家惋惜着,慨叹着,一定是老天做了错事,在上面折腾。
殡仪馆里,哀乐催发着泪光,林峰看见小梅和家人也来了。小梅白白净净,眼镜片后清澈如水的目光里藏着淡淡哀愁,她穿一件白色短袖衫,黑长裙,脚上白色平跟鞋,胸脯挺挺的。大齐走到林峰跟前,眼睛潮湿,什么也没说,塞给林峰多半包纸巾,安慰了林峰几句,然后说,我妹妹到天庭也是个人物啊,你看这天。
第二天,白茫茫的大雨下个不停。林峰独自在家整理王妮的遗物,他打开王妮平时用的挎包,把项链、耳环统统倒在床上。林峰睹物思人,眼泪又落下来,胸口又闷又痛。王妮走的时候,他没把病情告诉她。林峰担心王妮知道病情后,身体很快就会垮下去,会走得更快。林峰一直心存侥幸,王妮的最后几天,他还花3000多元钱买了几瓶偏方药,给王妮喝。
在医院楼道里,林峰的一个农村表姐把他拉到没人的转角处说,你得把病情告诉你媳妇,让她走个明白,不然的话对你不好。林峰最怕生离死别的场面,他如何跟王妮开口啊。和林峰一个学校的女老师和他说过,不能把病情告诉王妮,一说,人就垮了,就撑不住了。她母亲就是患癌症走的,当时,亲属也持两种态度:一方坚持要告诉病人病情;一方坚决反对告诉病情。这位女老师想,自己是母亲的宝贝女儿,平日和母亲最亲最近,就自作主张把病情告诉了母亲,让母亲有什么想说的都说说。结果,她母亲两眼直直地看着她,一句话没说,两天后,人就走了。她后悔的呀,至今还不敢回想母亲盯着她的眼神。
林峰调到修配厂,办公桌因久置不用,落了层细微灰尘。他从水房打来清水,洗了抹布,细细地擦桌子面儿。志国拿着拖布从对面办公室走进来帮着收拾。
小梅也从对面办公室“得得得”碎步走过来,抢过林峰手里的抹布,擦桌子,然后又“得得得”去擦文件柜。志国紧拖两下地面,扭着脖子冲小梅说:“妹妹,你悠着点儿,留着哥来擦,别抻着。”
小梅笑笑说:“有个活动量更好啊,你怎么跟我婆婆一样啊,我婆婆掉地上一片儿纸巾都不让我捡,我可没那么娇气。”
“我就是婆婆妈妈,就爱关心女同志。我命里,女同志都是我的贵人。”志国嘻嘻哈哈地擦地面。
志国望望林峰,“小梅正在关键时期,照顾不到,有点儿闪失,咱哥俩还不得落埋怨。这些事儿,虽然我没生过孩子,我还是清楚的。”
小梅停了手里的抹布,“咯咯咯”笑起来,眼睛弯成一条细细的黑线,“你最适合调到妇联,计生办也行,知天知地知人知神的,妇女同志的良师益友,中老年妇女的偶像。”
“这里不就是咱们厂的妇联吗?还调啥?我争取争取,将来管计生这摊子。”
“别说了,真让人受不了。”小梅笑得蹲在地上,捂着肚子。
志国一脸担心,“好了,我闭嘴。”
林峰恍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忙说:“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刚弄清楚,小梅,你休息会儿。我来。”
说着,林峰从小梅手里柔缓地抠出抹布,“小梅,你快回办公室坐会儿吧,有两个大男人呢,这点儿活儿还算活儿。”
小梅笑笑,端起水盆,“得得得”去了水房。
林峰说:“小梅这孩子,忒懂事儿,心眼儿忒好使。”
志国停了手里的拖布,张大嘴巴,望着林峰,“我也听说了嫂子的事儿,听说小梅那天也去殡仪馆了,我跟她说过让她别去,她偏不听。”治国摇摇头。
林峰听出话中有话,连忙问:“怎么回事啊?”
志国往林峰跟前挪了半步,低了低声音说:“孕妇不宜去那种诚,不是别的,老人们都知道,这个是有说道有讲究的。”
林峰问:“啥说道?”
志国望了望门外,“魂灵要找地方投胎转世。哎,已经去过了,就别再提这事了。”
林峰听了志国的话,心里忽悠一下紧缩,随即又放松下来。心想,人死能不能投胎转世,谁能说清楚,又不能DNA鉴定。再说,就是真能投胎,王妮投到小梅肚子里,对小梅,对自己,也不会有啥影响呀。早托生也好,托生在熟识人的家庭,比托生到国外强。
王妮走了以后,林峰总梦见她。
好几次,王妮就在半空中飘着,背对着林峰,什么也不说。林峰看不到王妮的脸,心里清楚飘着的是王妮。
有一回,王妮向林峰飘飘悠悠而来,悬空的脚越来越接近林峰的脑门儿。
林峰“呜呜呜”喊着惊醒,一脸的瞎。
夜,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