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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茶香与竹香中,只听见有女子空妙的声音响起,人未至,声已到,“轻灵求见少主。.”
恍若早就料到她出现一般,顾长生抿茶的动作不停,在这氤氲着蒙蒙雾气的视线中,淡淡开口,“进来吧。”
“多谢少主。”于是,人至。
明明前一瞬她还在无心殿外,下一瞬,她就已经出现在竹林之中。
还是那一身黑衣,面上也同样蒙着黑纱,完全看不清容貌。
即使在顾长生面前,她也未将面纱取下,只因,于她而言,取不取下来都是一样的。
顾长生转头“看”向她的方向,薄唇轻启,清清凉凉,不是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感叹道,“轻灵的身手好像又精进了不少。”
轻灵垂下头,“轻灵无颜面对少主,愧对少主的嘱托。”
“无事,回来就回来了。”顾长生指了指旁边的空席,“先坐下吧。”
“多谢少主。”轻灵也不推辞,直接在席上坐下。
“他猜到了。”顾长生冷冷淡淡地问道,“所以就让你回来了,是不是?”
恍若就是那么随意一问,一点也不期待答案。
可轻灵还是答了,答得认真,“是的,殿下与白公子交手不过三次,每一次白公子都未出全力,只是试探,可他还是猜出来了。”
或许是因为在意。
顾长生垂着头,良久,堪堪低叹了一句,“他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reads;。”
轻灵也道,“也比少主想象中的要坚定。”语气明明异常尊敬,却又口无遮拦。
“少主走得这十日,殿下每一夜都会来无心殿看看,也不靠近,只是在外面站着,站一会儿就走了,可是每一夜都会来。”
来了只是看看,想靠近却总是不得其法,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最多的还是爱而不得,孤独守望。
他比想象中坚定,比想象中情深,所以这种人,一旦翻脸,也比想象中坚决,比想象中无情!
顾长生顿时就笑了起来,唇角微微上挑,这是这么多年凤羽第一次见到顾长生笑的如此明朗。
可是凤羽不知道,她为何要笑。
只听得顾长生染着一丝颤音的清冷嗓音似此时的雾气一般悠悠欲现,“就算再坚定也是会有放弃的那一天的,就如现在,他很聪明,没有那么坚强,不敢念念不忘。”
就如她,曾经深深爱过的那个人啊,早已经放弃她了。
当初啊,她有着多么完美的人生呢,可是到最后,她又剩下什么呢?
她爱的人恨她,爱她的背弃她,于是,什么都不剩了。
凤羽看着她,欲言又止。
门外,有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国师大人,左相大人求见。”
……
第二日清晨,米洛才堪堪苏醒,就见到窗子口有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
就在她起身穿衣的间隙,拾柒已经在窗子口来来回回地徘徊了好几个回合。
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打开房门走出来,米洛伸手摁了摁眉心,“拾柒啊,你不知道你阿姐我可是昨夜子时才睡的,这一大清早你在我房门外瞎转悠什么?”
“阿姐,那个白暮清早来了定北侯府。”拾柒的语气有些怪怪的。
“白暮?”米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来干什么?”
拾柒眼神颇为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被她这眼神一盯,米洛顿时就清醒了一些,想到他还有答应自己的条件,米洛眼前一亮,“是不是还带了什么圣旨?”
“阿姐你这么高兴干嘛?”拾柒看她的眼神更怪了,“他是带来了圣旨,不过,你要是知道那圣旨上写的是什么内容,我怕你就要哭了。”
“什么?!”这时候的米洛也已经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心跳漏了一拍,“上面写的什么?不会是不好的东西吧?”
不会啊,白暮应该不会害她吧?不会吧?
她好歹在医治王上时自始至终都是全力以赴的,照顾顾离更是不用说,也算是尽心尽力,他没有必要害她的。
“好了快说吧,不用卖关子了,说说那圣旨上面写的有啥对我不利的东西,竟然把你愁成这样?”
“是一道赐婚圣旨……”拾柒小心翼翼地偷瞄了她一眼,声音小小,“当今王上为你亲指的婚约……”
“哈?”米洛眨眨眼,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给我的?千真万确?”
赐婚圣旨?给她?她还会与这种玩意儿扯上关系?开什么玩笑reads;!
米洛表示,婚约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我有点消受不来……
“千真万确,我刚才在前厅的房顶上偷听到了。”拾柒低着头,又瞄了自己阿姐几眼,心下很是重重地叹了几口气。
果然,看阿姐这吃惊样儿,若是知道被指婚的对象怕是更要跳脚了!
谁知等米洛反应过来竟然出奇地镇定,她是笑着问拾柒的,笑得露出了几颗森森白牙,“那么这次他又给我指给了谁?”
事实上在她沉默的时间她就已经想好了,被指婚还不简单,那就先接触接触呗。.
只要接触时今天不小心喂他吃一点鹤顶红,明天再给他一记穿肠药呗,一次死不了就来两次,总能解决的!
米洛想的很实际,也很简单。
反正来了一个未婚夫她就毒一个,指一个死一个,最好能把那个命硬克夫的名头打出去!
反正她也不指望能在东离找个人嫁了。
然而,世事总是难料的,就如此时,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传说中的那个未婚夫竟然会是——
“是宫里的九殿下。”拾柒点点头,很是笃定道,“我听得很清楚。”
米洛已经完全石化,只剩拾柒还在那儿自顾自说道,“好像是新来的,一年前被王上亲下旨寻回,至今在宫里都没什么地位,算是其他皇子中存在感最低的,反正我对他不太了解,听说他是所有皇子中体力最弱、持久力最弱、势力最弱的三弱人士!”
稍稍抓错了重点,“持久力?你懂它是什么意思?”米洛眼神怪异地瞥了她一眼。
应该不是她想歪的那一层意思吧……
谁知拾柒却是说的极其理所当然,“懂啊,它指的就是男人在床上的一种能力,爷教我的,但也没说的太清楚,所以我也不是特别了解啦,嘿嘿。”
“你还想了解得有多清楚啊!小姑奶奶,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米洛直接要向她跪服。
所以这小妮子到底是真懂还是假懂啊,说好的女孩子的羞涩与矜持呢?都喂狗了么?
绝对就是因为池渊在跟她玩养成时把她养歪了!
“哦好的,但这不是重点啊。”拾柒低低地应了一声,“重点是,这个消息已经在定北侯府传开了,苏清寒也已经将圣旨接了,阿姐你要怎么办?”
“要不我们在东离再重新找个身份?”“这什么屁定北侯府,干脆让我放一把火烧了,我们走了一了百了!”
闻言,米洛直觉得好笑,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米洛简直是哭笑不得,“我说你这小脑袋瓜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啊?还一把火烧了,王城脚下,它是你想烧就能烧的?你想的是不是太简单了!”
“这不是最直接的方法么,难不成阿姐真打算嫁给那什么鬼九殿下?”
米洛挑挑眉,又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以后说话给阿姐注意点,人家再不济也是一位皇子,万一有一天人家翻身了呢?你现在就瞧不起人家,小心有一天被啪啪打脸。”
“说说也不可以啊。”拾柒觉得有些委屈,随即反应了过来,“哎不对,我怎么觉得阿姐不是特别排斥嫁给他啊?莫非阿姐你见过他了?”
阿姐这反应也太奇怪了点吧,按理来说阿姐现在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就想着把自己的指婚对象给除掉么reads;!怎么还为他说起好话了?
谁知,米洛只是白了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我见过,而且你也见过!”
这是哪家养的这么笨的孩子啊!真的,这么笨,绝对不是她家的!
“啊?”这下子轮到拾柒吃惊了,想到了什么,拾柒将眼又瞪大了一些,结结巴巴道,“难道,难道是……”
“你不用怀疑,就是他。”米洛悠悠地叹了一声,“怎么样,被打脸了没?”
“……”拾柒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他,他真的就是九殿下?真的啊?他长得好漂亮啊,如果是他,就算没有实权也可以啊,只要看着就可以增加食欲,更别说抱着了,阿姐你捡到宝贝了。”
米洛:“……”
“这下好了,阿姐嫁给他完全是阿姐赚了,他们一定是没见过九皇子长什么样儿,否则羡慕阿姐都来不及,就不会嘲笑阿姐。”
米洛:“……”
米洛的脸色已经绿的不能再绿了,然而拾柒就像毫无察觉一般,还在道,“阿姐你不知道,当时白暮宣读圣旨时众人的脸色有多精彩,又青又红又绿的,完全是不同的色儿,就连苏泠月的脸色,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毫不遮掩的幸灾乐祸。”
说到这儿,拾柒也很是愤慨,“当时我真想晚上偷偷遛进她的房间在她脸上刻两个字——贱人!”
“噗——”真的是要被她逗乐了,米洛最终只能无奈地扶额,“好了,放心,会给你机会的,等到合适的时机我还真要让你帮忙呢,现在不急。”
“好!”拾柒重重地点了点头,许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凑到了她身边,眨巴着眼睛瞅着米洛,直把瞅得她毛骨悚然。
“怎么了?”米洛挑眉。
“阿姐啊,听说九殿下还有两个月才及冠呢,而阿姐你都已经25岁了,你说这是不是你说爷的那一个词老牛吃嫩草啊?”
“屁!”米洛气得一巴掌拍她头上,一跳蹦得老高,“本宝宝永远十八岁,明明是他那头老牛吃我这棵嫩草!”
拾柒看着她直摇头,“阿姐,虽然这梦很美好,但拾柒还是想提醒阿姐一句,不要耽于梦色,阿姐会不会永远十八岁拾柒不知道,但拾柒知道,阿姐总会有年老色衰的一天的!”
“……你咋不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米洛面色变得有些恶狠狠地,像是一只面露凶光的大饿狼,想把她在自己嘴里撕碎,“我看你是又想找抽了!”
真是好久都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米洛干脆和她动起手来!
出手毫不含糊,干脆果断,因为她知道,和拾柒动手不需要手下留情!
拾柒也只是笑,边笑边闪身躲着米洛的攻击,“我看阿姐现在的反应就是被踩到痛处的恼羞成怒吧。”
拾柒是谁啊,她可是职业杀手,无论是杀人的技巧还是躲闪的技巧都是极棒的,米洛与她简单地比划起来,虽然不至于落于下风,但根本就不能讨到好!
听到她的话,米洛心里的那个火啊,更是不打一处来!
“池渊一整天都教了你什么有的没的啊!一天天不教你点好,净整这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什么叫被踩到痛处后的恼羞成怒reads;!年龄什么的都是小问题好不好!
米洛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喜欢嘲笑池渊是老腊肉的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嘲笑年龄这个问题!
这是什么,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么?
米洛已经欲哭无泪,谁能告诉她这是打哪儿来的熊孩子?她不想要了,现在退货还来不来得及!
“估计圣旨快到这儿了——”深呼了一口气,米洛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去去去,你一边玩去,我们下次再打!”
她的话音刚落,院外的游廊上,已经传来几道脚步声,不整齐,嘈杂不一,脚步声有点混乱,显然不只一拨人。
米洛就在院子里站定,等着他们的到来。
果然,薏院的月门方向,一个两个的人影已经进入她的视线范围。
然后她见到了好多人,见到了苏清寒,见到了苏衍身旁的随从苏青,见到了诸多姨娘。
也见到了顶着两个大大熊猫眼的——小白?
米洛眉眼一跳,心道这小白怎么变成这样了,不会真被大白打成这样了吧?然而,纵使她再好奇,现在也不能问什么。
米洛,清冷的视线在众人的身上一一掠来,觉得委实有些好笑,不就是指个婚么,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来这么多人么!
然而,她却还是极镇定地给众人行了行礼,“米洛见过哥哥,见过诸位姨娘,见过——小白公子。”
“妹妹不必多礼。”苏清寒的脸色还是极不好看的,然而也只能颇为怪异地笑笑,“哥哥今日来,是告诉妹妹一件喜事,王上亲自为妹妹定了一门亲事,是当今九皇子殿下,妹妹可高兴?”
她能说不高兴么,答案肯定是不能的,是以,米洛只能微笑道,“米洛谢王上圣恩。”
府里姨娘都上前来和她客套,嘴里都在道着喜,然谁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毕竟知人不知心。
就连苏清寒也是笑,然而在米洛眼里,他笑得却是比哭更难看!
苏清寒很不想见到她,当然她也是一样,不说每每一看到他这张脸,她就想直接把鞋子扣他脸上挡住他的脸,就是这一见面就掐的那种关系突然还要假装一副兄妹情深样儿,真的很让人反胃!
所以,米洛给白故一个眼神。
她的想法很简单,要么把苏清寒带走,要么把她带走!
“王上已经亲允四小姐可以在宫里常住,与九皇子殿下培养培养感情。”白故唇边还噙着笑意,上前打破了尴尬,颇为正经道,“本公子今日来,是想问问四小姐,是否愿意今日同本公子一起入宫瞧瞧?”
“好。”如此,正合米洛的意!
白故带她走了,拾柒并未跟着,诸多姨娘也未跟着,送他们的是苏清寒。
苏衍不在,他就是这座府邸的当家人。
曲折迂回的游廊上,米洛随白故一起走着,远远已经看到了那座辉煌宏伟的朱红大门。
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走这定北侯府的正门。
她恍若记得,就连当时她重新回这个地方时,府里的仆人都只是带她走的偏门,呵!
苏清寒还在断断续续与米洛说着话,说着在她进宫后需要注意一些的东西,说着在宫里不能做什么,说着要照顾好自己,说着一些“贴心”的话reads;。
自始至终,米洛都只是懒懒地应着,苏清寒也不恼,只是絮絮叨叨地说着,像一个机器一般机械地动着,似乎并不是在同苏米洛说话。
门口,就在眼前。
苏清寒已经站到了外门的一侧。
白故与米洛一起出去时,只听到白故用一种只能让两人听到的低低的声音感叹道,“他怎么那么吵啊?絮絮叨叨地,就跟念经一样,真烦!”
闻言,米洛也是扑哧一笑。
其实她也觉得,苏清寒方才的确挺像一个老和尚在那念经的!
你要想,苏清寒的唠叨让小白都嫌弃他了,可见他是有多惹人厌!
门口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了,还是那辆镶着金软的马车,米洛一眼就将它认了出来,是白暮的马车。
毫无疑问,白暮就在那里面。
米洛同苏清寒说了两句话便上了马车。
白暮就在马车上,原本是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白暮便立马睁开了一双墨如幽海深蓝的眼睛。
看着他,米洛径直坐在了他的对面,森森一笑,“左相大人,你好啊。”
白故也上了马车,坐在了白暮身旁,一脸的笑,笑得眉眼弯弯,若是不看他此时那两个大熊猫眼的话,可谓是笑得春花灿烂。
白暮只是看着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姑娘可是生气了?”
“你觉得呢?难道我不应该生气?”米洛冷冷地笑着,“我记得我同大人交易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约定的吧?大人单方面违反约定,你觉得我应该用哪种态度对待大人呢?”
这才是目前最让她焦头烂额的事。
她本来想着指就指了,反正很好解决,人若是坏一点的就直接解决,好一点的就直接吓退,可若是顾离她该怎么办?
虽然她现在的确需要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出入宫廷的身份,可也不是要这种身份啊啊啊啊!
“姑娘生气也是应该。”白暮淡淡一笑,“只是,姑娘可否先听白某解释?不是万不得已,白某也不会置殿下与姑娘于这种境地!”
米洛倏尔一笑,“好啊,如果今日大人说不出一个可以让米洛信服的理由,别怪米洛让大人一身伤地下车!”
白故只是在一旁看着好戏,似笑非笑。
“想必姑娘已经知道西戟的使者团不出两日就能抵达洛城城外了,我就不与姑娘细说了,但就在昨夜,王上收到了来自西戟使团的密函,姑娘觉得信上会有什么?”
“从一月前,西戟使团将来王城的事就已经闹的沸沸扬扬,而他们所求的,早已众所周知,是为和亲,不知米洛说的可对?”
“对,也不对。”白暮淡淡道,“他们所为的不是和亲,而是求亲,为西戟的溪月公主求亲。”
“求亲?”米洛呵呵一笑,“米洛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为女子求亲的。”
就如同她那个时代的上门女婿吧,不过在这儿或许还要严格一点,皇子嫁入别国,这辈子或许就没有再回乡的机会了reads;。
“的确是第一次,是东离几百年以来的第一次,来为公主谋求她的王夫,而我东离皇子,不是娶,而是嫁!”
白暮的声音微沉,凉凉的,透着一丝寒气,“那么姑娘觉得,如此屈辱之事,有哪一位皇子愿意去嫁?”
米洛抿了抿,没有接话。
的确,如他所言,在如此有着强烈男尊女卑观念的时代,如此屈辱之事,堪比毕生之耻,怕是没有一位皇子愿意去做。
只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无论是他国来求亲还是和亲,那都是外交官的事,关她什么事啊!
而白暮却还在道,“王上昨夜找了白某,就是为了商量此事,西戟与东离国力相当,本来一直相安无事,却就在两年前,西戟突然与北觞南钺两国成功结盟,孤立我东离,东离才渐渐处于了弱势,而现在,西戟来为公主求亲,东离没有拒绝的实力,所以王上的意思就是——”
到此时,米洛终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来,“他想将殿下推出去?”
“是,众所周知,在曾经的十八年里,殿下都被养在宫外,在所有皇子中,殿下没有任何的地位,没有任何的权利,甚至在宫里,除了如妃娘娘,他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亲人。”
白暮声音低低沉沉冷冷淡淡,如果仔细听,完全可以听出他话里深刻的恼意,“所以,当必须在所有皇子中选一位出嫁的人时,殿下就被理所应当地推了出去,且毫不留情!”
米洛也冷冷地笑起来,眸底泛凉。
她可是记得,昨日他还让人给顾离送了一些补血的灵药,可是记得,当她说是顾离为他献血时,他的脸上明明也有一瞬间的欣慰和感动。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情,可怜的一丁点,甚至比昙花一现还要短暂,不过一瞬。
不知怎么的,米洛突然为他心疼,不知道他有没有期待过父子亲情,但被至亲之人毫不留情地伤害,终是不可原谅的。
听着他的话,米洛直觉得胸口郁积的闷气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愈积愈多,浓浓的,密密的,盘旋在她的心口,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只是,这种闷气不是因为那一纸婚约,而是因为白暮的话,因为顾离。
她还有一个疑问。
“既是如此,王上又为何重新为殿下指定婚约呢?如此一来,‘出嫁’联姻的那一位皇子不就没有了着落?”
“因为在王上接到那封密函之前,它已经到了我的手。”
“我看到了,所以我很气愤,殿下没有亲人,可是有我们,殿下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殿下身上!”
“那封信我没有拦下,因为我知道只要我阻止不了西戟使团进入洛城,我就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可是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米洛点点头,表示了然,“是国师顾长生。”
“是,只有她可以,因为即使每一个帝王都有着一个通性性格多疑,可是他对国师的话向来都是深信不疑,所以,我求了她。”
白暮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免了殿下的危机,却也给殿下安了天煞之命,而姑娘,便是克制殿下天煞之命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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