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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有问题要问?请讲。”晏云之广袖轻拂,指了指桌案对面的位置,示意桑祈可以坐下。
桑祈犹豫着坐了下来,翻了翻书本。
晏云之也不着急,从容落定地揽卷而阅,似是在等她说话,也似这屋中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人存在。
他的轻袍缓带,在窗棂中透过的几缕冷风拂动下飘逸出尘。衣衫的料子并不华丽,也没有繁复的花纹,做工却很精细。衣上发上也不似其他世家公子那般,好配诸多饰物,但是发丝格外光洁柔亮。只是素净至极的白色衣衫,只是如墨如瀑的一头长发,衬着那清俊绝伦的面容,便平白生出一股孤高显贵的气度。
桑祈不是没有听闻过洛京里称颂他的话,洛京的名士里若晏云之称第二,也就只有他那早就上了年纪的二叔能称一,可这位爷已然绝尘而去,隐居修道了。有道是“俊逸晏家子,风流天下闻”。她原以为,不过是世人溜须拍马,并没有什么稀奇,所谓风流,也不过是有几分闲情又有几分闲钱的故作姿态而已。
如今眼前这人,安安静静,只是闲闲看着书本,身上流露出的非凡风姿,倒教她当真有几分刮目相看,不由低眸一笑,称赞道:“你这个人,有点意思。”
晏云之并没有因这句算得上褒奖话有分毫情绪波动,只淡淡应了声,“姑娘谬赞了。”
话是谦辞,语气中却透着难以名状的平静与自信。
桑祈补了一句,“可惜性格太差,而且不思进取,否则也应是个人物。”
他但笑不语。
本来是来看他笑话的,并非真心求教,随便问了几个问题,晏云之都对答如流,桑祈便觉得没意思要走,起了身,也道了谢,回眸看他。
按说虽然年龄相差不大,但在国子监里他是司业,她是弟子,便理所应当尊他敬他。可对着他,她却怎么也无法敬畏起来,总有一股闷气郁结在胸。真想不通,闫琰那些人为何对他毕恭毕敬的,不过是个同辈而已啊!
大约是因为闫琰自己太不成气候了,她想到那个跟自己同龄,却还像个孩子似的少年,悲哀地叹了口气。
正要出门,却听身后的晏云之开了口,嗓音如清风徐徐,唤道:“桑二小姐留步。”
桑祈疑惑地回身,“司业有事?”
“晏某想问一句,闫琰的事,你怎么看?”
桑祈愣了愣,“何事?”
晏云之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屋子里这些生动的小玩意。
桑祈便明白了,自己和闫琰这点小把戏,都没逃过他的眼,于是只得耸耸肩,老实道:“玩闹而已,还能怎么看。”
“哦?”晏云之语气扬了扬。
“琰小郎只是不高兴,想撒撒气,并非真的要伤我害我。”桑祈下巴一抬,朝地上那两只无毒的小蛇努努嘴,“否则我早都被咬好几回了。既然反正我也没吃亏,就让他占些便宜呗。”说完大大方方地迈步走了出去。
晏云之目送着她的背影,抬手碰了碰懒散地呆着不动的小蛇。
它是蛇类,便在世人眼中被打上了根深蒂固的狠毒记号,唯恐避之不及,可实际上却并非传言的那么可怕,是不是也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