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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飞逝着。转眼间,又迎来一个灾难的冬天。
割肉刺骨的东北风,阵阵吹来;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百里赣榆大地,披上一件厚厚的白袄。
一望无际的雪海上,一摆三晃地走着一大三小四个人。那个大人,长着一对魔鬼般的恶眼,一个大大的鼻子极象公驴的放水工具。他叫秦入瑞,是海州街上一家小酒店的小老板,还是个大大的人贩子。这个姓秦一生下来就是个坏种,在他不得十岁时就把父母全克死了。
走在前边的那一男二女三位少年,是被他当着牛马贩卖的穷孩子。可怜这三个落入魔掌的苦孩子,被人贩子驱赶着在冰天雪地苦走了两天,现在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
那两个瘦瘦的小姑娘,都长得挺秀丽,她们红红的小脸蛋已经被冻出皱纹了。大一岁的叫王小麦,留着齐耳短发,同继柳同岁,是赣榆县大岭一个长工的女儿;小的叫伏在荣,留着长长的大辫子,是沙河街上一穷店员的闺女。这两个可怜的小姑娘都是被秦入瑞这个老贼,用*麻醉后抢来的。
孝子和两个十二三岁上下的女孩子家,离开了父母,落入魔掌,就象被关进笼子的鸟类一样子,她们只能忍气吞声,泪往肚里流,在人贩子的逼迫下,踏着皑皑白雪,不顾迎面风雪,顾不上腿疼腰酸,忍气吞声地朝前走着。
现在,那男孩儿的脚上磨出了一大些血泡,有的血泡已经磨破了,鲜血在不停地流着。红红的血水,透过千孔百洞的鞋底,印在洁白的雪地上。钻进和渗进鞋中的雪水,又和血液混在一起,形成了“人造胶”,把孩子的脚上肉和破鞋子粘成一体,疼得他每走一步就象挨了几刀一样。
后来,他实在走不动了,就赌气往雪地上一躺干脆不走了。
“日妈的,你个小狗日的!”秦入瑞从狗皮袄的高领里,伸出瘦狗头,没好气地用驴嗓子喝道,“别当孬熊,快给老子走吧!”
“我要死了!”男孩子说。
“只要有一口气,就得给老子走!”秦入瑞把狗眼一瞪说。
“要死的人还怎么走?”男孩子顶了一句说。
这个倔强的少年,就是逃出狼口又入虎穴的宋继柳。宋继柳和二位少女并不认识,可是,相同的命运,把这三个穷人家孩子的心连成一体。
这时候,王小麦见宋继柳又发牛脾气,怕他再吃苦头,就好心地劝他说:“宋大哥,咱们走吧,这就快到了。来,妹妹扶你走!”
连死都不怕的宋继柳,怎么好意思让妹妹扶着走呢?他一横心,又一咬牙,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好妹妹,别担心,我还能走!”
“宋大哥,你真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王小麦说道。
宋继柳他们迎着风雪,踏着积雪,又开始了万分艰难的行走。走了一大会,天眼看就要黑下来了。他们一行四人进了山东省莒县十字路镇地界。也许是天黑了的缘故,四通八达的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影子,只有依稀的炊烟,在那矮矮的毛草房顶飘浮着,流动着。
狠心的人贩子,由于他怕花钱和怕被别人看见他犯罪的勾当,他就领着继柳等三人进了镇边上一座破庙里。这破庙座北朝正南,四周有一圈子高高的围墙。大院内,有几棵参天的大柏树。可是,这破庙里没有人住的迹象,门窗大敞两边。
“就这里歇一下吧。”大坏种秦入瑞走进院子,四下观察一阵子,然后指着一棵靠院墙的柏树向继柳说,“快上树折点干枝子,给大家烤烤火。”
“俺只会下水捉鳖,不会上树折腾。”宋继柳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着。
“那你他妈的快给我到大堂里去。让神仙们保佑你们这些小兔仔子不冷吧!”秦入瑞恶狠狠地说着,向院大门走去。他到了门口,又猛然转过头来说,“你们可得给我老老实实地等着。谁要不听话不老实,老子回来就把他的皮剥了下来!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这个坏东西说完,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钳子和一段粗铁丝,跨出门坎,关上大门,用钳子把铁丝把两扇门的门鼻子牢牢扣在一起,使人无法用肉手把门打开。
过了一嗅,王小麦和伏在荣一人一只,轻轻地摸着宋继柳那肿得象冻地瓜一样的双脚,真象被人用刀扎进她们的心窝里。过了一阵,伏在荣汪着泪水亲切地问道:“疼吗?继柳哥。快脱下鞋子,让咱小姐妹们看看好吗?”
“好吧!二位小妹!”
小麦和在荣帮着继柳脱下湿透了的鞋子,只见那冻肿、磨破了的脚丫子在雪光下闪着明晃晃的紫色,有的地方早已爆了水泡,不停地淌着血水,他的脚都成了这个样子,还不说一个“疼”字,多么要强的人呀!
伏在荣扑闪着两只大眼睛这样想着,同小麦一起撩起衣裳,把继柳那双流血的冰脚拉进自己的怀里。
于是,宋继柳不安地想道:“这两位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妹真是太好了,她们不是也很冷吗?我怎么好意思让她们为我受凉呢?”于是,他硬是把双脚抽了回来,并红着脸向俩小女孩子说:“二位小妹妹,不碍事,大哥我不冷。”
只有十三周岁的宋继柳,在风雪中挣扎了一整天,不光没有吃饭,连口热水也没有喝上。现在,实在是很难再撑了!他卷曲着身子,倚偎在小麦和在荣中间,一闭眼就睡了过去。一会儿,作了个噩梦。
宋继柳梦见,秦入瑞把他从李大妈的怀里硬拖起来,拉拉扯扯地把他拽走了。李大妈哭喊着在背后冲了上来:“继柳啊,我那苦命的孩子,大妈再看看你呀……”
小小的宋继柳一听心如刀绞,拼命地挣出来,回头向李大妈跑过去。他扑到李大妈的怀里,叫了声“大妈”,又哇地一声哭开了……他这很突然的哭声,把噩梦下跑了,还把小麦和在荣都吓了一大跳。在荣抢先问他哭什么,他说作了个梦,并把梦的大意跟小麦和在荣说了一下。小麦听后问:“哎,继柳哥,你到底是怎么被人贩子弄到手的?”
继柳这个噩梦,就是他落入魔掌的几个小镜头。接着,宋继柳就把他此次落难的经过,前前后后都告诉给王小麦和伏在荣……
自从宋继柳逃到海州府后,他认了要饭婆子李大娘为自己的亲大妈,这娘俩结伴讨饭,相互帮助地过苦日子。秋季,他们靠打短工和拾点别人地里落下的花生及豆类勉强糊口。进入冬天,地净场光了,再到哪里去拾零?再到哪里去打短工?过着光出不进,有上一顿无下顿的苦日子?
半个月后,就全靠左邻右舍稍微好一点的穷人家帮忙了。他娘俩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什么好办法,那样会把穷人拖得更穷,便偷偷地离开了海州城,过上了东要西讨的日子。
这年冬天,这娘俩乞讨到了沙河镇,赶上了风雪交加的日子,被困在一座破庙里。他们正在一筹莫展之时,来了个所谓的好心人,就是这个秦入瑞。他抱来一小袋子当地叫地蛋的土豆,一捆玉米秸,点着火,十分温柔地向李大妈说:“看把这个孩子饿得还成人样子吗?快起来,烤烤火,将就着烧地蛋吃吧!”
李大妈和宋继柳,都觉得是在做梦,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继柳用一双警惕的眼光打量着这个可疑的好心人。这工夫,李大妈缓了一口气说:“大爷,俺受用不起呀!”
“别客气!”秦入瑞把双手往自己的胸堂一拍,大大方方地说,“吃吧。别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我是个上有父母下有子女的人,不会干没有心肝的坏事的!”秦入瑞说完走了。
“大妈!”继柳问大妈,“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好心的有钱人吗?”
李大妈叹息道:“哎,真是天知道!我活了几十岁的人了,还是头一次碰上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呀!”
风雪终于停了下来。宋继柳和李大妈刚要出庙,秦入瑞又来了。他用对虾般身躯堵住大门,皮笑肉不笑地大声:“你们可以给钱了吧?”
这奇奇怪怪的一句话,把李大妈和宋继柳给问傻了。他们娘俩愣了大半天,宋继柳实在是憋不住气了,这才小声地问:“大老板,给什么钱?”
“你妈个熊,装什么孬种?”秦入瑞把狗脸一变,“你们吃了我的地蛋,烧了我的玉米秸,不是说好了叫我停一会来拿钱的吗?怎么?还想耍滑头?要吃白食呀?你个小狗日的!”
“你不是说不要钱吗?一个大男人说话不算数?”
“不要钱?天上会掉地蛋吗!你以为土地也会自已下蛋吗?小椤种!学聪明一点,否则休想出这庙门!”
这时,从秦入瑞身后又冲上来一个凶恶大汉,皮笑肉不笑地向李大妈说:“我操,俺看这样吧——你们一定是没有钱的了,我看就把这个可怜的孩子送给秦大爷吧;秦大爷是个心地善良的大老板,你的孩子跟了他是跳出了火坑,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呀……”
“老东西,没话可说的了吧?”秦入瑞说,“我这个好朋友说的也是,没钱拿人顶是最好的办法,我同情你和看在他的面子上,就成全你娘俩——不怕吃亏地同意了。”
“你们合起伙来欺骗咱穷人!咱们找个地方说理去!”
“老不死的,我就等你这句话哩——好,走吧!”
这一阵,宋继柳怒发冲冠站在一旁,一字不说。
血的教训真可贵。自从自己一家失散后,继柳曾几次懊悔地想:“要不是我带弟弟用三坏种的小船下海,父亲也许上不了大堂……咱往后不能再当‘二百五’了!”因此,继柳方才没有发作。
这时,继柳见李大妈要跟秦入瑞打官司,又联想到大大为打官司得到的下场,不禁打个冷战,从内心深处深深地认为,就是我自己死了,也不能让李大妈去跟人贩子打官司。于是,他把胸脯一挺说:“大妈,让孩儿跟他们去吧!”
“孩子,那可是个火坑呀!”
“大妈,儿不怕!”娘儿俩说到这里,都有成了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狠心的大坏蛋硬把继柳拉走了。小小的宋继柳最后听到的,是李大妈那发疯般的嚎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