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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如捣蒜的小人精跟着点头,两张可怜兮兮的脸如出一辙,装出饥饿三十的受难儿神情,表示她们饿得可以啃下一条牛腿,不管家里的煮饭婆煮了什么都能海吞下肚。
其实她们的确还吃得下,因为跳电的缘故,今天晚餐比平时慢了一小时,先前吃下的垃圾食物差不多快消化光了,吃货杜朵朵自认在“发育中”,胃口比其他人大多了。
不过说穿了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贪吃。
爱吃鬼有什么不吃的,幸好家族遗传了不易发胖的体质,不然依她的吃法早就吃成一头猪了。
而掌厨者的好厨艺也是她们饿得快的主因之一,家里五个女性,除去两只油水不沾的米虫外,其他三人都有大师级的好手艺,煮出来的菜既健康又美味,不输饭店大厨。
“少给我装无辜,你会守规矩,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款儿还小,不许你带坏她。”杜家都是再老实不过的老实人,怎会生出个满嘴胡话的鞋头,两眼睁得大大的还能说瞎话。
杜朵朵用力地眨眼,还真给她眨出两滴泪珠子。“天地良心,我修身养性很久了,有空还念念经,吃两天早斋,你看我瘦了吧!面有菜色,我是真心悔改,打算从良……”
一记栗爆又狠又快的落下。
“从什么良,你想气死我不成,美国米吃多了忘了怎么说话呀?这种不三不四的话再让我听见,我用肥皂水洗你的嘴巴。”为什么她不能像暖暖一样乖巧听话,别让她头疼呢?
分明是来讨债的,没一刻安分。
“妈,你出手太重了,想打死你女儿呀!虽然我是医生也没办法自救,你要手下留情。”杜朵朵抱头鼠窜,不住地揉揉被打的部位,心里十分委屈,她这么大了能打家暴电话吗?
本来她是家里最得宠的孝,身为么女总有很多的“特权”,妈疼爸宠,祖母当成宝,呵护备至的放纵她,他们只管宠不管教,才会养出她不爱受拘束的野性子。
可是温款儿的到来便是她失宠的开始,那时她当警察的父亲已不在人世了,面对粉嫩嫩的新生命,三个月大就会吐泡泡的小女婴,谁不拿她当心肝宝贝疼入心坎里。
这才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小小的手指头,小小的脚指头,嘴巴也小小的,努力地吸奶,包括杜朵朵在内,谁能不多心疼她几分,盼着她快快长大,软糯糯地喊人。
可惜在温款儿那段最童真的年纪,杜朵朵人在美国西岸,只能透过视讯看外甥女的成长,那几年也是她最辛苦的时期,一边打工一边尽快吸收专业知识,一天二十四小时当四十八小时用,将课堂上教的用在临床上,在指导教授的带领下进了手术房,当了半年多的无照医生。
对外说法是实习医生,实际上则是主刀医生,一上了手术台,她的天分无可隐藏,曾被当时在场的医生誉为“魔术师的手”,凡是她执刀的手术从无失败过,完美无缺。
“你还敢哇哇哇的叫屈,款儿衣服上的饼干屑是怎么回事,还有她手上有捉过炸鸡翅的油溃,你当你妈眼睛瞎了呀!打你是让你长点教训,不要老想着做坏事不会被逮到。”从三岁看到大,女儿屁股有几根毛,当妈的最清楚。
哇!外婆好厉害喔!媲美名侦探柯南,一眼就能看出她们做了什么。懂得趋吉避凶的温款儿满脸崇拜,非常乖巧的去洗了手,把碗筷摆上桌,安静又听话地坐在餐桌旁等吃饭。
她很聪明,不会去参与烟硝味浓厚的母女战争,反正她年纪小,看戏就好,这样的打打闹闹每隔两三天上演一次,根本不足为奇,外婆精力足,小姨跑得快,战情不分上下。
“我的妈呀!你的眼睛真利,要不要改行捉奸,保管业绩蒸蒸日上。”不愧是警察遗眷,还在警察局当过临时雇员,对什么事都明察秋毫,任何蛛丝马迹也逃不过。
“还给我说风凉话,三天不打,上梁揭瓦了是不是!款儿以前多乖呀!就是你带着她上窜下跳的,把心都给玩野了。”她年纪大了,管不住两只野猴子。
常秋玉不是不爱孩子,相反地,每一个都是她心头肉,割舍不了,她舍了命也会保护她们。
但是她更想要孩子们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过一生。早年丧夫,孤苦无依的她不愿下一代子孙再承受这种苦,宁可她们平庸无为,安分的过日子,她也对得起死去的丈夫了。
偏偏鸡窝里出了只彩雀,模样出挑,性情跳脱,又早慧得古灵精怪,脑子转得比别人快,就知道胡闹和顽皮,才刚在眼前晃过,一溜烟又不知跑到哪户人家捣蛋。
生了个整天闯祸、惹事的女儿,常秋玉头疼的毛病就没好过,担心这担心那的,唯恐女儿又打了谁家的孩子。
好不容易女儿学成归国当上医生,她以为终于能放下心了,医生是多么神圣的工作啊,总算能磨出她的沉稳,没想到……唉!不提也罢,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打小养成的个性还是改不了。
所以她才要防患未然,家里有头拴不住的黑羊就够了,别再培养小的了,不然她真要一个头两个大,天天求祖先保佑她们少惹点事,晚年才能少操点心!
“款儿哪里乖了,那是装的,我们家的遗传哪是吃软饭的,你看她跟我多像,隐藏版的战士……啊!大姐例外。”面条似的性情任人揉捏,逆来顺受得令人发指。
端着汤的杜暖暖打面前经过,对妹妹一笑,吃人嘴软的杜朵朵这才想起家里的“另类”,赶紧讨好的端起谄媚笑脸,表示她是敬爱姐姐的好妹妹,比猫还乖。
装模作样谁不会,她是高手中的高手,否则在有种族歧视的美国哪馄得下去,她可是吃过亏的人。
“外婆,吃饭。”装乖的温款儿甜糯一唤,常秋玉的心就酥了,瞪着女儿要她多学学小款儿的乖巧。
“你有外婆,我有祖母,奶奶吃饭了,有你爱吃的南瓜米粉和鱼茸豆腐羹,你闻到香味了没,很好吃哦!”一山还有一山高,她搬出祖母这座大山足以镇住所有人。
对,她在争宠。
杜朵朵很幼稚的扬扬眉,全无在医院时的犀利,她像个爱撒娇的小女孩,扶出打扮很潮的祖母何美丽,还得意的一抬下巴。
“又不是你煮的,献什么宝……”常秋玉小声嘀咕着,在婆婆面前,她是个恭顺的媳妇。
杜家一家五口人自从搬离住了十几年的警察宿舍后,一时无去处的她们只好回到破旧不堪的老宅子。
那是一幢杂草丛生的日式建筑,座落在偏僻的小巷子中,四周没什么住家,不是农田便是荒地,是何美丽的公公婆婆留给她的祖宅,记在她名下,做为长子弃妻的弥补。
谁也没料到有朝一日还会回到这里,当初因为有产权问题,几个堂叔仗势欺人欲占家产,硬是把人赶出去,何美丽和他们理论许久才分得一间堂屋住下,等独子成年了才搬出去。
可是堂叔们也没住多久,后来传出都更计划要拆屋,听说赔偿金不高,因此几人假意要还厝,向杜朵朵的父亲要了一笔搬迁费,自以为占了便宜,兴高采烈的搬家后购屋另住。
只是都更计划拖了几年后便没了下文,此事不了了之,没人住的老房子也就荒废了,像幢鬼屋。
杜家女人搬回老宅一看,全家人都傻眼了,不仅铁门生锈差点打不开,屋子还漏水得相当严重,排水孔不通,墙上有壁癌,水龙头流出的是污水,杂草长得比人还要高。
因为不想动到抚恤金和保险理赔金,几个坚强的女人自行刮掉壁癌,自行用水泥抹墙又上了三层防水油漆,甚至爬到屋顶补瓦片,把水沟清干净,又向以前的邻居借锯子将腰粗的杂木锯断,树头连根掘起晒干当柴烧,砌了一座蒸稞的砖灶。
细石头碾平铺成进出的步道,废弃的红砖尖角堆砌在车道两旁,前院是极为宽敞的黄土地,一家人合力翻地施肥分成东西两块地,一边种植耐寒的花木,一边开辟成一亩一亩的菜园,种满当季的蔬菜以供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