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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开,我自个儿签、签同意书……”有气无力的老先生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双手直抖。
“依规定你不能自己签署同意书,要是有突发状况或需要紧急输血,必须要有家属在场。”这也是保障医生的权益,好与坏由病人家属自行选择,他们不能因救人而担上法律责任。
“丫头,我信你。”
我信你?
杜朵朵的心猛地一跳,不太能认人的双眼看向勉强睁眼的老人,莫名地,她有种不怎么舒服的熟悉感,似乎,好像,可能,大概……这名老者是她家的旧识,而且还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
那一句“丫头”喊得多亲切,只有熟识的人才会这样称呼晚辈,那他是……不管了,手术台上无亲人,只有病人。
“杜医生,老先生的情况撑不了太久,这门刀就拜托你了。”救人要紧,陈主任开口请托。
考虑了一下,她算了算开刀时间。“进手术室。”
手术房的红灯亮起。
秒针推进,分针前进一格,看似丝毫未动的时针微微颤动了一小下,空了一整排的等候椅显得寥落孤寂。
等待手术结果的刘菊芳越想越怕,原本她不想通知任何人,打算把气坏老头子的事掩盖下来,反正以老头子又臭又硬的脾气断然不会提起此事,顶多日后没好脸色看罢了。
但是随着手术的时间延长,一分钟就像一年那般难熬,她一个人等在手术室门口,越等心越不安,万一老头子死了,这个责任不就得由她担了?沐家那些人会放过她吗?
慌乱加无措,也有点逃避的意味,她自包包拿出智慧型手机,用简讯的方式将老爷子开刀一事传了出去,她想趁沐家人赶来医院之前先开溜,免得第一时间被怒火波及。
殊不知她才一收起手机准备离开,手术室的灯号就灭了,浅蓝色的自动门由左而右移动,先前对她口气不佳的女医生走了出来。
“老爷子他……”没救了吗?
“手术结束了。”
“咦!这么快?”刘菊芳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从麻醉到送入手术室约一个小时,这开的是哪门子的刀。
“不然你以为要多久,从腹部开个小洞塞入几根支管防止血液瘀塞而已,没知识也要有常识,要不多看点书,没脑真是太可怕了。”顶着宛如一片沙漠般荒芜的脑子,活着还有何用。
血浓度过高,血管因天气变化而收缩,这是时下老年人常有的疾病,而且不是所有的心肌梗塞都没救了,只要适时的治疗,装设支架,注意保养,控制情绪且不要再受寒,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小病症,要不了命的。
“你……”
“先住院几天,观察有无恶化迹象,没有发烧和胸闷情形就可以出院了。”啊!快来不及了。
杜朵朵一把话交代完,也不管刘菊芳听不听得懂,便急匆匆地到休息室换上自己的衣服,拎起侧背金扣长带皮包离开,以免碰上她最讨厌的塞车时间。
在转角处,一个神色严肃的高大男子快步走来,煞不住脚步的杜朵朵走得急,一时没发觉有人竟整个人撞上去。
以她的高度加上二寸的高跟鞋,医院里比她高的人并不多,她反应极快,发现撞到的应该不是医院同仁,这人比她高出甚多,她可爱又挺直的鼻子撞上比铁板还硬的胸膛,第一直觉便是撞到男人了,而且是常上健身房健身的那一种。
“小姐,我赶时间,请你离开我的身体。”很低很沉,像大提琴的嗓音响起,好听但是……
冷漠。
听到对方不太客气的嘲讽,杜朵朵美丽的眼睛微眯,往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我也赶时间,不过把身体练得像石头一样是种病态,我以医生的专业建议你,做人要柔软些,不要像硬邦邦的石头,非、常、惹、人、厌。”
男子眼神锐利,盯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那一瞬间他记住她了,她那张狂又飞扬的性情,似曾……相识。
第2章(1)
“你又迟到了。”
面对软绵绵的指责,杜朵朵的回应是不予回应,线条优美的手臂往某颗黑色头顾上一搁。
“我肯来接你就该偷笑了,也不想想我有多忙,你要感恩呀!倍感荣幸,想着以后要赚多少钱来孝敬我,我的养老金就交给你了。”这叫机会教育,先灌输她“养”老的责任。
长相可爱到不行,超萌、超亮眼的小美人老气横秋的颦起眉。“你这样不行,压榨国家未来的主人翁,医生是很赚钱的行业,应该是你要赚更多的钱来养我,等你死了之后我继承你全部的财产,每年中元节我会烧很多纸钞给你。”
“温款儿,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才多大年纪就恼着我的棺材本,还有中元节是烧钱给孤魂野鬼的,祭拜祖先的是清明节。你书读到哪去了,补习费丢进马桶冲走了是不是。”才一丁点大就想算计她的遗产,果真是养了头吃人的小老虎呀!
现在的孝子都被网路教坏了,正经的知识反而一知半解,连最起码的节庆日也能张冠李戴,根本分不清真正的含义,还笑着说端午节吃粽子是为了纪念龙舟,见者有分。
“啊!暴力,你打孝,我要打一一三申报家暴,妈咪,你太粗暴了。”温款儿控诉,小手揉着发疼的小脑袋瓜子。
杜朵朵洋洋得意的揉乱她梳得整齐的公主头。“哈!你去告我呀!我刚好休息一段时间不工作,把你妈的老本啃光,我们一起拿着破草席到天桥底下当游民,抢馊食吃。”
“坏人。”她才不吃馊食。
“是呀!本人的宏伟目标是当本世纪大恶人,请多多支持呀!小恶魔。”她大笑着拍拍温款儿的头。
粉嫩嫩的小脸绷得死紧,瞪着一再弄乱她头发的坏女人。“妈咪要补偿我,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
“麦当劳的薯条,肯德基的鸡块。”她两样都要。
杜朵朵嫌弃的撇嘴。“你是怎么选的,脑子坏掉了是不是,两家店的薯条和鸡块有什么不一样。”
不都是油炸物,吃在肚子里一堆油,有碍小朋友身体发育的垃圾食物,吃多了都对健康不好。
“麦当劳的薯条比较好吃。”这纯属孝子的偏见。
“呋!有得吃你就吃,少再挑食,要是让你妈和我妈知道我们又吃速食食品,你的小屁股就要遭殃了。”而她绝对不会同情温款儿,她活该自找的,明知是死路还一路直走。
“不公平。”她要抗议。
“没办法,因为我是大人,你是孝,未满二十岁没有自主权,你要认命。”
欺负自家孝,杜朵朵毫无半点罪恶感,不趁她还小多欺负几回,等她长大就不好玩了。
“可是妈妈说你十八岁不到就出国了,十头牛都拉不住你,你太乱来了。”根本没有二十岁限制,妈咪骗人。
她一听,露出狞笑。“那是我独立自主,有主见,眼界宽又聪明绝顶,知道要做人上人就得周游列国,你看我多有远见呀!晓得日后要多养一只叫温款儿的食钱猫。”
其实她当初出国念书是被激的,以前有个邻居取笑她是冲动型笨蛋,光长脑袋不长智慧,人家脑里装的是脑髓,她装的是满满稻草,用烟一熏说不定还能熏出一只兔子。
她当时脑门一热,真的花了三个月打工筹飞机票,在附近教会牧师的协助下飞往美国,开始她艰苦又自虐的求学生涯。
原本她是打算考警官学校,当个像父亲一样威风的警察是她打小立下的志愿,因此她跟着父亲学武术、跆拳道,在警察局进进出出的看人办案、捉犯人,她以为她的未来肯定会当一位惩奸除恶的女警官,让罪恶无所递形。
殊不知父亲在她十六岁那年因公殉职了,还是被自己的同事出卖,死在毒枭的枪下,她报考警校的路为此中断。
因为母亲极力阻止,不想再看到至亲枉死,她承受不了,宁可看着自己冲动行事到国外求学,独自忍受一人在外乡的孤寂,也不愿看自己重蹈覆辙,在枪林弹雨中挂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