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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马桶盖上,神情无比茫然。
“蒂珐。”他轻轻唤她。
她惊跳起来,把验孕棒塞给他,随即掉头离开。“这下你满意了吧?”
他低头看那两条杠杠。果然!
他追上去,牢牢抱住,“我非常满意!”
她低咆一声,放弃挣扎。反正她本就不敢太用力,索性随便他抱。
这让他放心。尽管她看似不太乐意,可下意识的动作是保护孩子的。只要她想保护孩子,就会爱孩子;只要她爱孩子,早晚会对孩子的爹软化。
“别傻笑!”她瞄他一眼,忍不住痛斥,“看起来很蠢。”
她讨厌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得意洋洋的雄性满足。这蠢男人!不过是让她怀了孩子,又不是打下整片江山,干嘛笑得那么骄傲?
生气归生气,但内心的小小角落里,是开心的。
说不出来为什么,也羞于承认为什么,但就是……好开心。
还有放心。这孩子会在父亲跟母亲的期待之下,来到这个世界,会比他幸福很多。也许在陪伴孩子成长的过程中,他能逐渐对自己的出身、家庭释怀吧。
想到此,她微微笑了,放松的靠向他。
“玛丽乔,好久不见。”
“来,饮茶。”玛丽乔坐在主位上,顾盼得意的示意服务生送上菜谱,“先点菜,等会再聊。”
几个记者笑咪咪入座,将摄影器材什么的放在一边,先打牙祭。
“这次又有什么猛料要爆给我们?”其中一人好奇的问。当年,范错为早夭的婚姻及无缘的另一半,就是玛丽乔泄漏给他们的,从那之后,她便与他们交上朋友。
只是,范错为从来没闹过花边新闻,“哪有什么猛料?”玛丽乔一派当家女主人的气势。“不就是叙叙旧吗?”
“我们倒是有范错为的消息要给你。”其中一个记者不怀好意的说,“听说最近他去了凤凰岛一趟。”
“这样啊?哈哈,他的行程不一定会告诉我。”玛丽乔的脸色顿时有点僵。
记者们笑了笑。范错为跟他母亲不和的传闻,业界没有人不知道,事实上,这本身便是一条追不完的新闻。
玛丽乔每隔一阵子就会招待吃饭,他们心知肚明,这位星妈比歌手本人怕被冷落,也更爱聚光灯打在身上的感觉,才会这般殷勤的招呼媒体朋友。
反正有免费大餐吃,又能串串消息,干嘛不应酬她?
“我们以前写凤凰岛跟林娟秀的事,稿子送到总编那里,都被范错为找人拦截,看来他很保护那女人啊。”一个记者拿起湿纸巾擦手,一副准备大快朵颐的模样。
“我们最近收到消息,这次他一个人去凤凰岛,回来时是两个人,林小姐已经入住他的别墅啰,这事你知道吗?”
玛丽乔顿了一下,斟茶手势过度向上,壶盖猛地翻落下来。
她警觉回神,笑着掩饰,“是吗?你们怎么知道的?确定了吗?”
打几个哈哈,随便聊些五四三,这顿饭便如此打发过去了。
记者离席之后,玛丽乔独自留在包厢里,愈想愈生气。
看来,范错为跟那个女人藕断丝连,又重新牵上线了。
玛丽乔一扬手,扫掉白瓷茶壶,落地粉碎。她不会让她好过,绝不会!
第一次产检,基本上是复验验孕棒告知的结果,医生宣布,蒂珐怀孕了。
她的心情复杂不已,一时释怀,也一时烦忧。
离开医院后,范错为带她到日式料亭用餐。
蒂珐喜欢榻榻米。考虑到几个月后,可能不太容易蹲坐跪下,这次她特地选在小型客室内用餐,较好的隐私空间也是范错为需要的。
所有餐点都是现做,需稍待一会,喝着他斟的清茶,她淡淡开口。
“前几天谈的事,我想过了。”发现昔时旧衣的那番谈话,两人后来都没重提,她需要好好消化,他则是尊重她思考的空间。
“我不想原谅你。”她开宗明义,“目前也不会原谅你。”
他低敛眉眼,不急着答腔,唯有扣紧茶杯的手指泄露心意。
“但为了孩子,我们必须和解。”她实事求是的说,“我不能,也不愿意,让孩子变成第二个你,这个孩子必须在家人,尤其是父母的欢迎之下,来到世上。”她轻声说,“我们要教会他,生命是最珍贵的礼物,绝对不是什么错误。”
一股强烈感动鲠住范错为的喉咙,说谢谢太见外,但他打从心里感激她认真看待他的伤痕。大掌覆住她的手,他牢牢握住她。
蒂珐没抽手,就任由他那样扣着。
“你打算怎么做?”
“在家待产。”她看向屋外庭园,流泉冲刷墨石,有些惆怅,“凤凰岛……一时回不去。”没说出口的是,恐怕以后无法再在那里定居了。
为了孩子,她自然要在生活质量较好的地方落地生根。
就那样白白放弃了耕耘多年的事业,她也有不舍,但没有多少惊慌。她发现,现在的她,不担心未来,并不是因为她与范错为有了永恒的连结,今后将受到他翼护,而是她见识到了自己的能耐。
以前投递履历表时,不敢对工作有所求,因为她不够好,是被挑选的一方,可在凤凰岛历练几年,她知道自己吃得了苦,能绝处逢生,知道自己有胆色面对一屋子醉汉,有勇气面对混沌的未来。
即使学历条件跟六年前一样,她却不烦恼今后能做什么,她总能走出一条路,而这份充塞胸中的信心是她为自己挣的,不是谁给的,也就不是谁能夺的。
“这里才是你的家。”范错为看穿她的思绪,不禁有点醋意的说。
她没同意也没反对,收回视线,“我在凤凰岛的物业,要设法变现。”
“我联络律师,帮你研究。”
“还要跟几间国际银行联络,处理账户的事。”
这阵子,他们看过新闻,知道岛上的动乱已经平息。
她本是可以回去办些手续,重启账户,他也愿意陪她走一趟,不过,因为身份敏感,回岛上去可能有性命之忧,如今有了身孕,更不可能拿小贝比的安全开玩笑。
“关于孩子,我只有一点坚持:不能留债给他。”她吃过为父亲偿债的苦,深知其味。“我不想让孩子步上我的后尘,我们要着手为他设个基金。”
“同意。”范错为理所当然的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把手续办一办?”
他忖度着,要让公关发布结婚声明。
这次,他不想低调到无人知,她属于他,全世界都该知道。再者,身为公众人物,与其掩藏,不如大大方方公开喜讯,省得别人探头探脑。
“什么手续?”蒂珐问。
“结婚。”
蒂珐顿了一下,“不。”
世界像在一瞬之间,静默了。
她轻轻的说,“我们只生孩子,不结婚。”
范错为瞪大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仲居(日语汉字“女招待”的意思)拉开拉门,要进来上第一道菜。
“等一下再来!”范错为低斥。
他杀气太重,拉门立马扣合回去。
他的神色阴沉下来,“我的孩子,一定要当婚生子。”他语气下得极重。
蒂珐轻轻抽回手,没被吓着,兀自喝茶。
“无可商量。”他的声音又更沉了几分。
“阿为,”喝够了茶,她才唤她为他起的昵称,“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但是,我现在没办法嫁给你。”她极度认真,“我无法勉强我自己。”
嫁给他,需要用到“勉强”两个字?怒火窜出眼眸。
她等着他拍桌发怒。
他的黑眸亮炯炯的瞪着她,其中的怒气不是普通的强烈,但他克制住,“是你自己说的,为了孩子,我们必须和解。”
“我是指生活。”
她的拒婚令他烦躁,忍不住讥讽,“这有包括性生活吗?”
他早知道,她无力抗拒他的身体,怀孕初期,更常需要他抱抱抚慰。在他的半强迫之下,他们终于结束每晚半夜在二楼相会的闹剧,一起棕主卧室。
蒂珐没生气,反而好整以暇的松开盘坐着的腿。榻榻米看起来舒适,可要她这习惯阳光、海洋的女人正襟危坐,实在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