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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又瞒着我做了何事?”都若离身子僵直,杏眸瞪得如铜铃。
“是、是忻王爷用了药让你昏睡的。”施柳柳心儿扑扑急跳,倒热水的手微抖了起来,倒了水将海碗递给她。
都若离眼眸一翻,没好气的撇撇嘴,接过那海碗,边吹着喝了几口,“你们这么做为了什么?怕我给你们添麻烦?”
说完将海碗递给她。
施柳柳接过海碗放置一边,“自然不是,我先让秋官给你弄吃的来。”
说完转身向外走。
“秋官?”都若离眼珠几欲瞪出,“这、这,她怎来了?这半月发生什么了?”
施柳柳顿步,身子微僵,未回头轻声道:“我先让秋官弄吃的。”
说完大步出了屋,“砰”一声关了门,猛地靠在墙上,无声垂泪。
屋内,都若离忡怔。
这怎么了?
这半月,发生什么了?
皇上他们如何了?
眸子一闪,猛地掀开那厚重的棉布被,不及穿衣袍,不及穿靴,搂着那狐裘赤足奔向门口,“哗”,猛地拉开那门,“皇上呢?他们怎么了?”
施柳柳未及防,那挂着泪珠的脸色似院中白雪般白,无一丝血色。
“怎么了?”都若离厉声叫,一步跨出,双手揪了她衣袍领子,身上狐裘刷地滑落,身子猛地抖颤,唇瓣发颤,道:“皇上怎么了?说!快说!”
最后两个字如猛狮急吼,响震了这木屋上空。
施柳柳眼中泪又刷地急滑落,咬着唇猛地摇头。
“哗”一声,一旁木屋门打开,崔秋官自屋中走出,“小姐!”她转身关上那木门,才奔向都若离。
“小姐快回屋,这儿冷。”她伸手拉都若离。
都若离揪着施柳柳的手不动,转脸看崔秋官,眼底已染了一片血色,大声吼道:“说!不然我就冻死在此处。”
崔秋官瞬觉两腿发了软,无助地看向施柳柳。
施柳柳心底一阵尖锐刺痛,垂眸轻声道:“若离,回屋……”
“说!”都若离揪着她的手一重,几乎要把那袍领揪破。
“皇上战殁。”施柳柳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
“小姐、小姐……”
耳边崔秋官急喊,她抬头,都若离软软倒地。
“若离!”她大喊扶住她,朝崔秋官道:“快,帮忙抬她入屋。”
“小姐!”崔秋官急忙帮忙,哭喊,“小姐你可不要有事。”
“崔小姐,你别哭了,若离只是昏过去,快喊半夏过来。”
将都若离放躺回榻上,盖上棉布被,掐了掐都若离人中,朝崔秋官道。
“哦哦。”崔秋官转身向外奔。
一旁木屋内,月忻宣凤目紧闭,被中长指轻动,轻声道:“半夏,你去看看。”
“是。”半夏取了针囊便出门,正遇上急急入屋的崔秋官,“半夏,快来!”
“好。”半夏轻声应。
崔秋官想了想,咬了唇瓣,快步至卧榻前,低声道:“表兄,若离只是昏过去,你别担心。”
“唔。”月忻宣并未睁开眼,轻声应。
崔秋官这才转身离开,轻轻关上门。
月忻宣眼睫一抖,缓缓睁开眼,看那乌黑屋顶,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都若离幽幽醒来,眼眸一转,猛地坐起。
“小姐!”
“若离。”
崔秋官与施柳柳站起身,一个摸了她前额,一个取来狐裘给她披上。
“半夏,你去侍候着忻王爷。”施柳柳转身吩咐半夏。
半夏那淡白的脸上透着恭敬,欠身便向屋外去。
都若离目光幽幽,“怎么一回事?”声音似寒烟般飘缈。
“我去给小姐做吃的。”崔秋官眸子一闪,转身快步离开。
原来小姐心里喜欢的人真的是皇帝表兄。
这样的情形,她不敢面对。
施柳柳重重叹息,摸了她的手握着,缓缓道来,“那夜我们出了城,忻王爷用药让你昏睡,我们见到了前来接应的侍卫,忻王爷带着人马强行闯回城去救皇上,到宫门外遇上皇上等人突围而出,皇上得以闯出来,是水大人以命博来的。皇上重伤,与忻王爷一起闯城门,城门一战,我们的人几乎覆没,离城时只剩下二虎及七名金羽侍卫,忻王爷亦受了伤,我们一路狂奔,仗了所骑皆是宝马,逃离了追兵。兴许是他们未及布防,我们顺利的过了泗水城,在水柳镇遇我们的斥候,终见到乔装打扮而来的宇文将军等几百人。皇上伤得太重,连日奔波,流血过多,那时便、便殁了。”
都若离细瘦的手紧紧一握,几乎要把施柳柳的手扭断,目光游离,一动不动。
施柳柳重重吸气,眨了眨眼眸,将眼底热泪控住,道:“皇上传位忻王爷,遗旨,誓报父仇。”
都若离依然不动。
“我们闯宫那时太上皇已死,据皇上所说,王太后一死,太上皇便被扣在王太后殿中,太上皇预感到是阴谋,为让皇上与忻王爷安心离宫,便服毒自尽,令水大人全力护皇上离宫,皇上怕忻王爷承受不住,当时并未声张。后来我们才知,此次寻取玉玺,皇上是有安排的,早早调了大万十军至两国交界的骞城驻守,并分派小股兵士乔装入雪域国境内活动。那是传国玉玺,定会令人起了贪意,皇上未敢大意,没想竟真如皇上所料,而代价竟是这般大。”
施柳柳微顿,继续道:“忻王爷已接帝位,如今已是新皇,在此村中养伤,是为免再遭意外。当时我们接近泗阳城时,泗阳城已被夏候元帅带兵取下,尧王爷仍然在朝监国,夏候元帅便是夏候煜大人,早在我们离京时,皇上、不,是先皇已授夏候大人为兵马大元帅,那十万大军便是夏候元帅所领。如今夏候元帅领兵正对汀洋城进攻,若下了汀洋城,再打泗水城,取下冰海城便指日可待了,此番忻王爷、哦,皇上圣意,取不下冰海城誓不还朝。而尧王爷也再增兵五万,由扈大将军领兵前来相助。”
她见都若离的手越来越冷,便帮她搓捂,忧心道:“若离,你想哭便哭吧,没人会怪你的,现今皇上亦不会责怪于你。”
都若离空洞的眸无神,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许久,眼睫一闪,豆大的泪滚落,扑扑簌簌,“啪啪”滴在两人手上。
施柳柳鼻子一酸,伸臂将她搂在怀内,素手轻拍她脊背,轻声道:“哭吧哭吧,哭出来便好。”
“他为何、为何要这般狠心?”都若离纤手紧紧揪着施柳柳裘袍,抽泣道:“为何?我说了让他与忻王爷一起走,他、为何要那般执拗?既便是一起走亦是可以的啊,他的心是什么做的?那么狠心。”
施柳柳素手不停地抚她脊背,道:“因为他是皇帝,他有他的使命,他不能置手足同胞不顾,也不能让你有危险,若离,他的苦心,你该明白,这样的皇帝,是好皇帝,好男人,你没有爱错。”
都若离心墙轰然而倒,呜呜而哭,“我不想让他死……不想,不想……”
“知道知道,大家都不想的。”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若离,这不怪你。”
一旁木屋内,月忻宣依然一动不动,眸中带着那木屋顶的乌黑怔神,眼底深处,幽冷闪闪而跳。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哗啦而开,穿戴好了的都若离站在门口,苍白脸色压了院中雪。
屋中半夏很识趣的出屋。
都若离微抖的手扶着门,跨步入屋,转身把门关上,微顿,转身大步走至卧榻前,垂首双膝缓缓跪落。
“忻、皇上,罪女知万死不能赎其罪,罪女无颜苟活,请皇上赐罪女一死。”
榻上人不动,“无人怪你。”
都若离抬首,涩然道:“皆因当年我盗玉玺而引出这般多祸端,太后娘娘说得无错,我便是个祸根子,何来颜面再面对……皇、皇上?”
“你是个好姑娘,明理,大义,一切冥冥中当有定数,你无需再这般说,更不许再这般想。你若敢死,朕陪你,你想让这月氏天家更乱,你便去死。”月忻宣平平静静,依然未动。
都若离心口一震,伸手捂了嘴,“皇皇、皇上,何苦呢?”
“你若想哭想骂人想打人,都由你,唯独死,由不得你。”
“皇上……”都若离紧捂着嘴,眸子一闪,呜一声哭了出来。
月忻宣眼眸一闪,未动。
都若离再无法自抑,呜呜而哭。
屋外狂风呼啸,暖暖如春的木屋中,竟渗了丝丝冷意。
屋外,那才露了点金光的金阳又没入那深厚云层中,无踪无迹,云雾压了顶,苍茫沉肃,寒风带来白雪,点点零落。
冰海城,王宫。
酩酊大醉的萧天佑瘫坐在狐毯矮榻上,双目迷蒙又无神,有人入屋亦不理会。
来人俯身看他,纤手轻按按他大手。
“您来作甚?本王不想见到您。”萧天佑眸子一闪,冷声道。
月如颜微叹,眨了眨眼眸,道:“那终是你亲妹子,你真想看着她死?那亦是母后十月怀胎怀生下的,是母后的骨血,母后不能眼看着她没有了,你也是当爹的了,你就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