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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时至午后,阳光正暖,晒得人身上懒洋洋的。
沐府里负责看门的小厮,因这懒洋洋的阳光,也无精打采,打起瞌睡来。
眼睛开开合合几次,只觉得实在困得不行了,想着这又是午后,少有人来,便阖上眼,打算小憩片刻。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手上有些痒,以为是蚊蝇所扰,于是伸手胡乱挥了挥,想着将那扰人清梦的蚊蝇赶走。
可是一会儿后,他的手又痒了起来。耳边,还依稀传来几声娇笑。
他皱眉,这蚊子向来只会嗡嗡地惹人厌烦,什么时候竟也像人那样笑起来了,还笑得那样娇滴可爱?
蚊子?娇笑?
猛地惊醒,一抬头,一张脸就那样放大在他的眼前。
他刚刚醒来,什么也没有看清,乍见面前这么一团黑影,顿时吓得从门槛上跌了下来。
“呀,哥哥,你瞧瞧他,跌倒的样子好像一只蛤蟆。”脆生生的,还带着点奶声奶气的笑声传来,仿佛那早起的黄莺,听来分外娇憨悦耳。
那小厮抬头,只一眼便怔住了。
好可爱标致的人儿。
而且竟然有两个!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粉雕玉琢,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地宛若蝶扇,头上扎着两个小小的发髻,一身粉红色的绸缎小袄简直是量身定做似的,那么贴合地穿在她的身上,而且那料子质地,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而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似乎只有五岁左右,然而神色间却一副小大人的稳重老成,俊美的脸容,紧抿的唇角,一身玄色的锦缎,尤其是他腰间缀着的一个雕龙画凤的玉佩,贵气优雅,又透着让人不能忽视的威严。
他不禁暗暗吞了吞口水,有些胆怯,看他们的模样,只怕不知是哪家大富人家的公子小姐?
再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然见到那小女孩手上拿着一根毛茸茸的野草,原来刚才竟是这个小女孩在捉弄自己?想着他们不过是两个小屁孩,不禁有些恼了,只是又有些忌惮于他们的身份,有些敢怒不敢言,只是言语间已有些轻慢,“去去去,这可不是孝儿来的地方,你们家大人呢?怎么也不好好管管?”
他以为孝子家不懂这些,谁知那两小人却是在贵族大家长大的,什么人情世故没有见过?见他如此,那小女孩已是红唇一撅,转过身,对着那男孩子委委屈屈地告状道,“哥哥,你听听,这个人不但凶我们,还骂爹爹和娘亲不会管教,你一定要替遥儿讨回公道。”
那小厮一惊,心道,这小小的女孩儿怎会生出这许多道理?连忙向那男孩望去,这一望,却吓得他刚刚站起又差点跌地,那张俊俏的小脸,依然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睛,仿佛淬了寒冰,那么冷地落在他的身上,几乎要将他冻僵。
“这里可是沐府?”便听得他的声音清冷地传来。
那小厮见他如此气质,早已后悔方才的造次,听他如此问,连忙恭敬地回道,“是的,若小公子有事,小人可代为通报。”
他话音刚落,那小女孩便兴奋地拍着手掌,娇笑道,“哥哥,那青零叔叔可是就在里面了?”
青零叔叔?对于当家的名讳,那小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犹自怔忪,那男孩眉头略皱,只得开口又问了一句,“沐青零可是在府?”
那小厮终于反应过来,听他竟然敢直呼当家的名号,对两人的身份更是猜疑不已,当下也不敢擅自决定,只道,“当家确实在府,只是不知两位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还请报上名号,以便小人进去通报。”
“我叫姬青遥,是从明月国来的,你快些让青零叔叔出来接我。”
那男孩有些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似在责怪她如此轻易地道出自己的来历,但话已出口,只好转头又对那小厮说道,“我们姓姬,你只要如此通报便可。”
那小厮应下,擦着额上的冷汗,急急忙忙而去。
过了一会儿,便有一群人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一身藏青长衫,脸容俊雅,说不出的清俊迷人,只是那一头白发,仿佛染了霜雪似的,硬生生地添了几抹清冷。
他才跨过门槛,便见一个小人儿急冲冲地向他奔来,略略一怔,那小人儿已跳起来一把抱着他的脖子,他只觉得一股属于孝子的奶香扑面而来,双手情不自禁地一伸,便稳稳地将她抱了个满怀。
“青零叔叔,遥儿总算见着你了。”带着些许委屈的撒娇语气,仿佛她是历尽了千辛万苦跋山涉水而来的,他只觉心中一暖,笑意已不由自主地溢出唇角,宠溺道,“遥儿辛苦了。”
无须看清她的模样,也无须问什么,从他抱起她的那一刻起,从门人来通报他们姓姬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们的身份。
视线落在几步之遥的那个男孩身上,对上他的目光,凤眸不禁微微一弯,这个孩子,虽生得绝美,然而无论是脸容,还是气质,都有那个人的影子。她也总是如此的,永远波澜不惊的表情,永远清冷淡然的气质,想不到像她的,竟是这个长子。
微微拉开与遥儿的距离,低头一眼,虽然模样还小,然而那双宛若蝶扇的美眸,那张粉雕玉琢的脸容,那不点而朱的红唇,无不预示着她日后必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果然,这个女孩儿的模样,长得更像那个人。
“遥儿,能不能告诉青零叔叔,你的全名是什么?”
“好啊,我叫姬青遥,今年三岁。”又指指身后的哥哥,“哥哥叫做姬青阑,比遥儿大两岁。”
沐青零心里一震,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的两个小人儿,久久不能言。
青,是她的意思么?
“我和遥儿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青字,娘说,那是为了纪念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姬青阑定定地看着他,声音依旧清冷,只是眸中似有暖意。
虽说已隐约猜到,然而听姬青阑亲口说出,沐青零的心里还是大为震动。
心思回转间,怀里的小人儿已经抓了他一缕白发在小手上把玩,“青零叔叔,娘说你有一头漂亮的白发,所以遥儿第一眼便认出你了,你说遥儿是不是很厉害?”
沐青零笑着摸摸她的头,“那是当然,谁敢说我们的遥儿不厉害?”
姬青遥得意地扬起头,只是一瞬间后又皱了皱好看的小秀眉,“青零叔叔,遥儿赶了好长的一段路,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小肚子都快饿扁了。”小手摸着肚子,那模样要说有怜人便有多怜人。
沐青零一阵心疼,连忙叫来管家,吩咐一番之后,转头对姬青阑伸出手,温柔笑道,“青阑,不要总是站在门口说话了,我们进去吧。”
姬青阑定定地看着他的手良久,没有理会,只一撩衣摆,率先跨过门槛往里走去,在经过沐青零身边的时候,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多谢,我自己能走。”
沐青零的唇角弯了弯,不过才五岁,怎么老气横秋得像个小大人,真不知乐词到底是如何教导的?
跟着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眉头一皱,“青阑,你们这次来云翘,你爹娘知道么?一路上可有人护送你们兄妹?”又转头看了看,除了他们兄妹两人之外,再无外人,一想到这千里之途,只有两个孩子相伴而行,他就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不是哦,”回答他的是姬青遥,“眠狼叔叔和碧玉阿姨也来了,不过就算他们不来,遥儿也不害怕,因为哥哥很厉害,会保护遥儿。”她一边骄傲地说着,一边拍着心口,还朝走在前面的姬青阑问道,“对不对,哥哥,你会保护遥儿的是不是?”
姬青阑虽然面无表情,但若是细看,那俊美的脸上似乎有些可疑的暗红,他掩饰似地轻咳一声,沉声道,“眠狼和碧玉是我和遥儿的贴身暗卫,他们素来喜欢在暗中守护,所以青零叔叔用不着管他们。至于爹娘,他们以为我们去的是江南宋家,并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其实是这里。”
“这么说,他们并不知道你们来找我??”沐青零眉头一皱,深深地看着姬青阑,“青阑,你告诉青零叔叔,此次你们瞒着爹娘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姬青阑看了遥儿一眼,敛了敛眉,“也没什么,只是听娘说得多了,便想来看看。”
沐青零眸中似有光芒闪烁,“你娘常常提起我?”
姬青阑抬起头,看着那个对他睁着一双大眼扑闪着长长睫毛一脸可怜兮兮的遥儿,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脸上似有几分无奈,“娘说,她……”顿了顿,唇一抿,竟是不愿再说下去。
沐青零听得奇怪,正欲追问,怀中的小人儿忽然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小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娇娇憨憨地接口道,“娘说,好久不见青零叔叔,她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