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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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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妈,他...家人.....为什么”?

浴桶里的女孩全身浸在温水中,双手抱膝靠在桶边。

长睫下的黑眸凝睇着水面漾起的一圈又一圈的波纹,眼角微红,怔怔低问。

桶外的老阿妈正缓缓将手里大瓢中的热水一点点的倒进桶内。

听见女孩的低问后,她拿瓢的手顿了顿。

半响,她低叹一口气,将剩下的热水倒完,然后缓缓坐回桶边的小竹凳上。

“阿妈,我是不是,跟他的妈妈长得很像?”初云扭头静静看她。

“不,不是的,”老阿妈轻轻摇头。

“这个,不像”,她比划着脸部,用略显僵硬的普通话回答。

看着灶台下还在烧着的柴火,她黑瘦脸上显出了回忆神色,

“但是你们,是一样的,都是,别的地方来的,”老阿妈望着女孩的娇美小脸,神色怔然。

真的很像,都是那么俏森森,比山里最美的鲜花还要好看,一看就不应该属于这里。

“她,是阿进的阿爸,买回来的.....”老人家喃喃低语。

然后她看见女孩瞪大的眼,怔然回神,再不肯多说。

“买来的?”初云愣住,

“阿妹子莫问了,阿进愿意的话,会告诉你的,唉,造孽勒”,

老阿妈低低叹气,拿起小凳子上初云脱下的白裙,细细捡起沾在上面的草屑来。

竟是这样——

初云错愕地看着埋头不肯再说的老阿妈,呆愣许久......

从坟包处回来后,

初云再没有看见陆进露出过之前的那种落寞神色。

回到竹楼后,他就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反而是陪着他在花海中站了几个小时的初云,双眸一直有些控制不住的犯潮。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那时他眼里的神情太过苍凉吧。

晚上,她被陆进压在床上亲昵了半天。

先是轻啄吻弄,然后濡湿唇舌霸道狂野地吻入她唇间的最深处。

直到她受不住了,使劲埋头贴在他怀里战栗喘息,他才俯首在她耳畔叹息呢喃,

“宝贝,以后给我生孩子吧,我想要你给我生孩子”。

初云将脸死死的埋在他胸口处。

不想再被他吻到浑身瘫软意识恍惚的莫名境地。

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盈满眼底的惶然和歉意。

他救了她。让她没有落到那地狱般的悲惨境地。

他也对她很好,直到现在都还没真正碰她。

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永远留在这里。

她想家。

她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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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子,你莫要弄,快给阿妈”。

竹楼里,老阿妈有些着急的去抢初云手上的脏衣。

“阿妈,我跟你一起去”,初云把手上收来的衣服放进竹篮,抢在老阿妈动作之前将篮子拎起。

“阿妈,我在这里呆着很闷,让我跟你去吧。”她拉着老人家的手软软哀求。

陆进吃过午饭就开车出去了,并没有带她。

他说去见教过他东西的几个老家伙中仅剩的那一个,然后交代她不要乱跑乖乖等他回来。

但——她只是跟着阿妈去河边洗衣服,应该是可以的吧?

老人家被她椅得头都快晕了,更受不了女孩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露出来的渴望眼神,

最后只得点头答应。

老阿妈抢过篮子,顶在头上,然后带着初云走向村边那条清澈杏。

而最近一直在竹楼附近玩耍的几个还背着枪的小男孩见到两人出门,也嘻嘻哈哈你追我赶的跟在两人身后。

初云学着陆进的样子想将糖果递给几个孝,可他们只远远的看着她笑,并不上来拿。

直到最大的那个孩子招了招手,几个孝才腼腆得不得了的蹭着靠近初云,将脏兮兮的手在衣服上使劲擦拭了一下,然后接过她手上的糖果。

初云忍不住抿嘴微笑,一边递糖果,一边好奇的看着那个带头的孩子。

尤其是他背后背着的那只看着就让人泛起寒意的aK步枪。

老阿妈以为她害怕,笑着拍她的手,指着那个带头的瘦瘦黑黑的小男孩对初云说,

“不要怕,他是我孙子,岩当”,

小男孩远远冲初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出了村口便是成片的玉米地,玉米已经抽穗,秆间冒出或红或白的缨子,田坎空隙处见缝插针地种着点黄豆,有几个赤脚的老汉正弯腰清理田里的杂草。

等她们到了杏边时,那里已蹲了好几个正在洗衣的妇女,见到两人过来,几个女人跟老阿妈打了招呼后开始好奇的看着初云,

初云颇有些不自在的跟着阿妈在河边蹲下,想学着别人的样子帮她洗衣,

老阿妈赶紧把衣服从她手中抢过,看着她细细白白的小手只不停的摇头摆手,

最后硬是把她推到一边的石块上坐着,不让她再动。

初云只得乖乖的坐在了一旁的大石头上。

远处岩当带着几个孩子散开在附近树丛中,不知道在玩什么。

女人们边洗衣服边说笑,不时偷瞄一下正好奇四处张望的女孩。

初云尽量忽视着周围不带恶意的视线,小心的打量着这一片的环境。

这里离村子不远,从石滩上往回走几分钟就能回到横穿小村的大路上。

而河滩周围,遍布着灌木与芭蕉。

高高的树木和矮矮的灌木参杂在一起,一眼望去连条小路都没有。

极目远望,只能看见朦朦胧胧的山峦。

初云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太难了。

这种地方,她连方向都找不对,要想离开,除非她长了翅膀......

正暗暗焦急间,远处灌木里传来一声嘹亮的鸣吼——

“昂——”

“昂昂——”

吼叫声高亢悠扬,响彻林间。

但河边洗衣的女人们只是抬头往发出吼声的地方张望了一下,见隔得很远便不再理会,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石块上的初云却被这吼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看向前方。

随着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和灌木被折断的声音传来,河水下游处竟出现了一群有老有幼的野象。

象群无视于上游处的这群洗衣的人类,只踩着粗大的象脚蹚进河水中,用长长的象鼻吸起河水,送到嘴里喝掉或是举到头顶再喷洒下来给自己淋浴。

几只小象围绕在母象的身边用象鼻吸着河水互相喷洒嬉戏,十分的欢乐。

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到野象身上和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折射出一幅完美和谐的自然景观。

初云看得心旷神怡,禁不住从石块上站起,远远望着这从未见过的场景。

洗衣的人类,嬉戏的象群,

互不干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这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虽然想回家的念头从未断过,但初云不得不承认,

这里是她见过的,最危险,最原始,也是最美丽的地方。

象群并没有在河间玩太久,喝完水后,体型巨大的头象带着自己的族群很快消失在了灌木丛间。初云看着象群消失后,遗憾的吐了口气,只觉得意犹未尽。

老阿妈笑眯眯的看着一脸稚气的女孩,起身拎起装满了已洗好的衣物的竹篮。

“可以走勒——”,

“哎,”初云微微脸红,有些羞赧的从石块上滑下,伸手帮老人家一起拎着沉重的竹篮。

窜到林间的几个小男孩听到老阿妈的叫声,一个个忽的一下就从林间冒了出来,然后稀稀拉拉的远远跟在两人身后往村子里走去。

吸了水的衣服很沉,竹篮拎起来很是压手,初云和老阿妈一人一边拎着把手,慢慢的穿过河滩往不远处的马路上走去。

穿过前方的红色砂石路面的大马路,就能进到村子里面的石板路了。

这时马路尽头传来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不一会两台军车出现在了路头处。

每台车上面都站着好几个手拿武器,身穿绿色军服的士兵。

老阿妈立时顿住了脚步,放下了手中竹篮,然后把一脸莫名的初云拉到了自己身后。

“弯腰,低头,阿妹子不要说话,”老阿妈低低出声,用自己并不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女孩。

初云心中一凛,马上躲到阿妈身后,尽量学着她的样子畏缩的站到一边。

这几日,她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了一点这边的情况。

这个不到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地区分布着上百支大大小小的私人武装,几乎达到了隔一片山头就是一个分界,

而这些私人势力之间时常为了争抢地盘或是毒品货源发生武装冲突。

虽然这一片地方是属于陆进他们的辖区范围,但这只限于这片的经济收入和政治管辖。

因而别的武装势力偶尔也会经过此处——

老阿妈反手抓着初云的手,沉默低头,侧身而立,遮挡着身后的小女孩。

她布满皱纹的老手微微有些颤抖。

不早不晚,刚好在这里遇到,真是糟糕。

希望这些人只是路过,不会注意到她身后的女孩。

不然,就光是女孩的这张脸,就能让这些本就没什么约束的士兵们疯狂!

不能让身后的女孩出事,

不然,那孩子会做出比当年更加血腥的事情!

军卡沿着马路飞驰而过,车上士兵只对路边站立的村妇随意扫了几眼便不再注意。

眼见两台军车已从眼前开过,只扬起一阵尘土,

老阿妈松了一口气,捏捏初云的小手,示意她不用紧张了。

就在两人弯腰拎起地上竹篮准备前行穿过马路时,刚才经过的两台车最后那一台竟然开始向后快速倒退,另一台见状也停了下来,然后跟着挂了后退档。

“阿妹子,跑,快跑!”

老阿妈低低喊叫了一声,拉着初云的手便往一旁的树林间跑去,手上的竹篮“咚”的一下掉到碎石地面,里面的湿衣散了一地!

军车上几个皮肤黝黑的士兵不等车子停下便撑手跃下了车尾!

“嘿——站住!”几人冲转身就跑的两人大声呼喝,

然后几人看见奔跑中露出的纤细身影后全都兴奋了起来!

“我看到的!我瞟一眼就知道是个大美妞!等会我先上”!

其中一个兴奋到猛地伸手捶了身边人一下,大声笑道!

初云在老阿妈开口叫跑的时候就知道不妙了!老阿妈一推她她就立刻转身朝着后面石滩右边的树林里跑去!

一边跑,老阿妈一边用土话叫着什么。

穿着军装的士兵在石滩上紧紧追赶,后面一辆军车已经倒退停下,车上的士兵也不下车,只激动地齐齐拍打着车子两侧的钢板,发出"嘿Y!"的哄叫声!

初云被老阿妈推着竭力跑向树林,但对于常年在各种地形下接受训练的士兵来说,她们的速度慢得跟走路差不了多少!

很快,两人被士兵追上,士兵们嘻嘻哈哈的呈弧形包围上去。

初云急喘着回头看了一眼,见这几个人竟已离她们只有几米远,脸色立时惨白起来!

几个士兵在她回头时静了一秒,然后“哄!”的一下,

几人同时发出了兴奋至极的笑声!

其中一个兴奋得猛地加快了速度,瞬间闪到了女孩的身后,一手推开老太婆,一手去抓女孩小小的肩头!

“砰——!”

手已碰到了女孩肩头的士兵头部突然爆出了一股血花!

一颗子弹从他左边太阳穴射入,穿透整个头颅,然后从他右边的太阳穴飞出,带出了一股夹杂着白色脑浆的血水!

远处一颗大树后,不到十岁的岩当举起手中的aK47,沉着瞄准了第二个目标。

在他身后,几个孩子熟练地各自找了掩体,或半跪或站立,全都朝着来犯者举起了手中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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