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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又香又甜的腊八粥
第二天一早,宫里果然来了。
苏烟容提着来时的行李,黯然离开。她回宫之后会遇到什么,这些已不是李晟和蕙如去思考的事。
景红袖生怕世子和世子妃反悔要将她送回宫去,急急地身契上签押按了手印。
能被放出宫去,这是她这样的宫婢梦寐以求的事。她这样出身低贱的奴婢,既不可能近得了皇帝的身,亦不可能配了宫里的龙子龙孙。所以淑妃才要内府动手脚,将她的出身隐瞒了弄到宣王府里去。
如今也瞒不下去了,与其宫中老死,不如王府里当差,将来说不定还能由世子妃作主,挑个不错的小厮嫁出去。
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苏烟容非要回宫里去,那里到底有什么好,
她并不知道苏氏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只是推已及,觉得像她们这样完不成主交待任务的小虾米,回了宫里去怕是连命都要保不住的。
景红袖虽然留了下来,但蕙如实不放心将她留身边。放到外头庄子上吧,又觉得心里不够踏实,最后就还是打发她进了针线房。
将那一身娇媚妖娆褪去,景红袖还真是个非常能干的女。蕙如第一次看到她送上来的绣件时,都不觉有些吃惊。
“许久没做了,手生了些。”景红袖穿着靛蓝色的小袄,头上跟一般的丫鬟一样挽了个单髻,只插了一只木簪子,十分朴素,一点也看不出是出自宫中的美。
“绣得不错。”听见蕙如夸她,景红袖高兴得脸上飞红了一片,说,“奴婢打小儿就练这个,娘……”这声儿就像被从中间掐断了一样,她张了张嘴,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景红袖的娘就是那个青楼j□j,被景峰赎买回家宠上了天。后来景峰事发,他被流放岭南,这个女则是被一根白绫勒死了。
蕙如放下手里的绣活,低头想了想,已经想到了一个对景氏而言十分合适的安置。
“京里南市有一间喜铺,那里正缺绣娘。手艺还算不错,王府里也没那么多活计要让做的,不如去那间铺子里做活。工钱跟外面请来的绣娘一样,按着活计件数来给。”
景红袖没想到世子妃会让她去铺子里做工赚钱,一时惊呆了。
“活计多的时候,手快些的绣娘一个月能赚近五两,就算活儿少,只要做得精心,一个月赚个一两几钱的也是有的。”蕙如笑了笑说,“咱们府里日子艰难,也不能白养着,每个月交八钱银子当食宿,余下的自己存着。将来要嫁时身上也有银子傍身。”
景红袖万万没想到世子妃会如此大度,不但给她找赚银子的地方,那意思还许她将来嫁。
当时就哭出了声,跪下来千恩万谢,誓死效忠。
李晟从外头回来时,蕙如对他这么说了,连他也觉得意外。
“怎么能让她到锦绣坊当绣娘?”
“家里不是没银子使吗,让她自己养活自己也属无奈。”蕙如对他眨了眨眼睛,“何况她要是总府里头转悠,妾身哪里能放心得下?让她出去做活,手累心累的,回来就剩吃喝睡觉,再没力气琢磨别的心思了。”
李晟只能摇头笑笑。
眼见着新年越来越近,各家各户已经忙碌开了,蕙如身为新妇,自然也不能闲着。燕然居从上到下每发了两身新衣,又挑了素色厚棉布、花葛各二十匹给郑侧妃送去,让她好给下们也做些新衣裳。
转眼便到了腊月初八。
蕙如天不亮就起来,燕然居里热火朝天,所有的炉灶都开了火,将前一天备好淘洗好的江米、黄米、小米、白米、红枣、莲子、桂圆、各色豆子浓浓地煮上,掺了赤糖、石蜜,撒了桃仁、杏仁、瓜仁、松子、菱角米、栗仁,一时之间,整个燕然居的上空都弥散开浓浓的甜香。
腊八要食粥,宫里还有赐粥。宣王府里虽然每年这时候也要熬粥分食,但没有哪一年会像今年这么热闹喜气。
家里娶了新媳妇,府里添了女主,就是这么地让觉得不同。
郑侧妃也煮粥,不过比起燕然居,她粥里加的料就少了许多。
眼瞅着年关将近,她心里一阵阵犯愁。
年关年关,穷苦家才会觉得过年是道关。
可是曾几何时,大齐最显赫的宣王府也到了年关难熬之时了?
坐小厨房里,看着正熬煮的浓稠的粥上飘起的白色雾气,郑侧妃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王爷只知道成天伸手跟她要钱、要钱、要钱,府里哪还有多少银钱?
一大家子主子奴婢都要吃饭不能饿肚子,都要穿新衣不能丢面子,迎来送往,亲戚走动,哪一处不需要银子?
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她已经过惯了,从一开始的无措、惊慌,到现的麻木,郑侧妃只觉得每过一年都是她赚回来的。
宣王的禄米顶不上事,世子的薪俸还要管着燕然居,她也伸不了手。
现外头还有两处庄子,每年两季送上米面和一些肉食,勉强也够府里花用。
店铺已经没剩几家,都是地口儿不好,卖不上好价钱的。一年进账不过几百两银子,手指头松一松也就流出去了。
她还有哪里可以想法子?
世子妃那一百二十抬嫁妆倒是诱,但那是家的,别说她只是个侧妃,就算她是世子妃的正经婆婆,这宣王府里头的王妃,也动不得媳妇的嫁妆。
除非是世子妃自己愿意把嫁妆拿出来贴补婆家。
可是以世子那绝不伸手的脾性,世子妃愿意拿出来才怪。
“侧妃,侧妃?”
耳边传来身边丫鬟的呼唤声,郑侧妃抬起头:“怎么了?”
“燕然居那边送粥来了,说是请王爷和侧妃尝尝呢。”
郑侧妃要从矮凳子上起来,这一使劲儿,才发现膝盖已经麻了,竟然是站不起来。
丫鬟忙将她搀起来,扶着她活动筋骨:“现天这么凉,您也不多穿些,这里蹲着,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郑侧妃苦笑了一声说:“还是老了,不中用了。”
她今年不过才三十七岁,哪里能算得上是老?丫鬟看了看她依旧滑嫩的面庞和秀丽的五官,笑着说:“侧妃娘娘又开玩笑了,您这要是出去走一走,准保都以为您才二十出头呢。”
面容或许老的不快,可是一颗心,早就这王府里给磨得快碎了。
丹房里生着丹炉,宣王披散着发髻,穿着一身道袍的夹袄,盘膝坐丹炉前闭着眼睛念念有辞。
郑侧妃接过侍女手中盛着腊八粥的盘子,让她们都退了出去,才走到宣王的身边,跪坐一旁,等他这遍《常清静经》念完。
岁月他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郑侧妃看着他,依稀又回到了初初到了王府的时候。
那时候的李云启,风流潇洒,恣意飞扬,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如春日煦阳,让移不开目光。
只是他眼里只有他的宣王妃姜盈。
新婚的夫妻两,常常会坐荷池中央的小亭里,驱走随侍的下,一个抚琴,一个吹笛,微风吹过他们乌黑的发丝,拂过他们明丽的眉眼,卷动他们身上的轻衫,远远看过去,就如一对神仙眷侣。
她就只能远远地看着,靠近一步都觉得会惊扰仙。
母亲恨极了卢国公太夫,因为是她逼着母亲将她最心爱的女儿送来给当妾,可是她却恨不起来。
如果不是有太夫,她永远无法见到像宣王这样少年风流的物。只要他的身边,连呼吸都是甜的。
宣王终于睁开眼睛,身边仿若有实质的视线让他转过头,看见郑侧妃那双充满依恋的眼睛。
“怎么来了?”他微微皱眉,却又很快舒展开。只是并未逃过与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郑侧妃的眼睛。
她笑了一声,端起了粥碗:“世子妃让送来了燕然居里熬的粥,要给王爷尝一尝。”
“哦,她有心了。”宣王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浓香软糯的热粥顺着喉管滑下去,让精神也为之一振。
“臣妾也熬了粥,等过一会您再喝一点吧。”
宣王三两口将粥吃完,放下了碗勺。
“好。”
然后又没了话题。
郑侧妃犹豫了片刻,方对宣王说:“王爷,如今世子妃嫁进来也两个月了,您看,臣妾什么时候将管家的事务交给她呢?”
宣王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挑说:“怎么,她来找要了?”
“不是。”郑侧妃垂着眸说,“王妃不,王府的事务本就应该由世子妃掌管。臣妾这些年来管着府里头的事,也是常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想着总算世子妃来了,臣妾也好躲躲懒。得了空,也可以多帮王爷您抄抄经。”
宣王久久没说话,过了半晌方说:“不急,过完年了再说吧。”
到辰正时分,宫里赏的粥终于到了。
宣王带着全家开了正门相迎,有品级的都按品级着了装,宣王穿着黑色的亲王朝服,身后跟着世子李晟,一同领粥谢恩。
煮好的粥用木桶盛好从宫里运出来分到各家去,一路走过来,早就凉透了,但因是宫里送出来的,怎么着也要吃两口沾沾天恩。
宣王将来送粥的宫迎到正厅坐,让将府里煮的粥也盛了一些,一会还要请他代为送入宫中请皇上、太后和后宫的妃嫔尝尝。
其实这粥送到宫里,究竟是落到谁的肚子里,谁也不会意,不过就是一种形式,一种仪式罢了。
世子代宣王将宫送出门外,顺手塞了一个喜封给他。
“皇上最近龙体可还好?”
那宫是一直跟着乐印的,与李晟原本也相熟,笑着将银子收了,然后说:“托世子的福,皇上龙体康泰着呢。不过嘛,皇后娘娘却是凤体违和,前些天昭阳殿里养病,皇上不许后宫里的去打扰娘娘休息,现昭阳殿差不多都封起来了。如今后宫的凤印是由太后娘娘暂时管着。世子和世子妃过新年的时候去宫里请安怕也不一定能见着皇后娘娘呢。”
李晟笑了起来:“哎哟,那可真是糟糕,也不知道娘娘凤体何时能好。不过宫里不是还有淑妃娘娘吗?怎么又要劳动太后她老家管着后宫里的事了?”
那宫摇了摇头说:“皇后娘娘病势起得疾,皇上很是忧心,淑妃娘娘自请入了宫里的清心庵为皇后颂经祈福,说是发了愿,皇后娘娘一日不好,她便一日不出来呢。”
送走了宫,李晟背着手回到厅里,见一大家子正围一起吃着宫里赐的粥,于是笑着坐到了蕙如的身边。
“您尝尝,这粥怎么样?”蕙如见他坐下来,忙给他也盛了一小碗。
李晟喝了一口,弯着眉眼凑到妻子耳边说:“很甜,不过,还是没有煮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