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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计妻子对我的许多行踪是知道的,但是,她保持了沉默。这对我来说,绝对算不得什么好事。实际上,我没有准备违反自己的婚姻,甚至在维护。然而,我想,如果妻子正式对我的行踪加以指责的话,我肯定会借此机会大闹天宫的。不过,妻子没给我这种机会,或许是因为她觉得我并没有过分的地方,或者就是在官场的这么多日子,她学会了容忍、学会了包容,要不就一定是在等待。也许她是对的,我和香桂虽然从表面看似乎有些关系暧昧,却没有不轨行为,或者说是没有达到危及家庭这一步。最重要的是,香桂后来就出去了,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就是漫长的三个世纪,足以磨灭一个人的所有意志。我想看到妻子的反应,甚至从她的脸上看到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到她把我的痛苦看成一种享受,一种快乐,从而找到妻子心肠狠毒的证据。可是,她的那张美丽的脸永远充满着疲惫或者憔悴,有时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惶恐。我是无法深入她内心的,但是,我不会主动去理解她,我只是默默地怀念已经消失掉了的时光。然后,开始喝酒,开始写我内心最难受的那些东西。
那年,我去了大梁子,是去避暑还是去寻找某种灵感,或者,干脆就是为了寻找香桂而去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是去了。在茫茫的森林里边,我才发觉自己是格外渺小,竟然产生了几分恐慌的感觉。在这里,手机没有信号,也不容易碰上一个人,甚至看不到路的痕迹。最初我是感到舒畅的,毕竟,这里的空气是那样的清新,自然界的各种天籁之声也好像是一首又一首美妙的抒情诗,而且,心里似乎还有某种美丽的期待。可是,后来肚皮就饿了,接下来感觉口渴了,并且伴着疲惫来了瞌睡。时间长了,有了紧张,紧张又逐渐转化为恐慌了。
我在森林里边茫无目的地乱跑,直到下午两点了,我见到一座小山包下的人家户:土墙,茅草的房顶。我沿着一条时隐时现的小路,穿过一片嫩幽幽的包谷林,走进了这户人家的坝子。坝子外边是一些杉树松树李子树梨子树,还有一片苦竹林,苦竹林前边则是几棵长得十分茂盛的桂花树……一个男人坐在一条灰扑扑的长条板凳上,无精打采地用一条长烟杆吸着叶子烟,云笼雾罩。见了我,他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看了我好一会,才赶忙叫坐,同时朝屋子喊叫:桂桂也,有人来了!立即,屋子里有一声脆脆的回应:来啦!
屋子里走出来的居然是香桂,非常滑稽:光着双脚,裤筒也卷起老高。见了我,似乎没有做好准备一般,转身就跑进屋子里,很快出来了:裤筒已经放下,还穿了一双干净的球鞋。她向我笑笑,脸盘通红,牙齿雪白。
我是来……
你是来我们家,其实,我晓得你要来的……
我没有做好准备,一时间竟然无法回答。
么爷,这是胡老师。胡老师,你晓得不?我多次说过的,就是胡老师……
稀客,稀客!
男人这么叫着,走进屋子里,不再出来。香桂似乎意识到什么,解释:他就是我爸爸,我们这些地方都喊么爷,是落后……
你到底是准备复读呢还是准备出去?
不复读也不出去,我就晓得你要来。我立即煮饭……
就这么简单,我在香桂家里居然住了下来。高山是没有蚊子的,也没有毒气,可以说,那空气就是最好的消毒剂。另外,晚上,倒在床上就可以入眠,特别是疲倦了,没有任何一点汗水,还不用做梦就能睡到天亮,第二天格外有精神。香桂陪着我去森林中捡一种叫松菌的东西,碰巧还能捡倒三瓣秙这种地地道道的山珍。森林中有许多山桃子、山柑子、山李子之类的野果子,味道不好,有的干脆像是永远都不能够成熟的,但据说却是很好的药材。我们去了白水孔,去了仙鱼洞,还到了猴子山、月亮岩、柴狗沟等许多去处。香桂自然无法将这些名字的来源向我一一做出介绍,但是,每一个地方都有它不同的特点,在每一个地方都能够舒舒服服地呆上半天。
如此长时间的不在家,妻子应该会产生怀疑,并且,我的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安的。可是,回到家里,或者说是见到妻子的时候,她仍然是老样子:既不表示不满,也不表示高兴:偶尔说几句话,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秋季学期到了,我的主要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去。但是,到工作轻松下来,还是会想起在香桂家的那些日子。没有什么好的东西招待,甚至饭里少不了么兼上一些包谷面,菜里也没有什么油腥,但是,我感到胃口特别好,很舒服。睡的也不怎么样,虽然香桂把家里最好的被盖都使用上了,也洗得很干净,但是,和我家里比较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睡在堂屋里边,没有电灯,要看看书很不方便,这种时候,香桂要给点上一盏煤油灯,烧一杯蜂蜜茶,然后坐在我的床对面,专心致志地看着我。我们也会说些话,无关紧要的,但是很真诚,很舒心。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我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很幸福,像是小时候躺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现在,我感到孤独而且紧张,真的好想再见到香桂。
之后不久,妻子把幻幻带回家来,但是孩子已经忘记了我是谁,见了我就哭,要抱一抱更是不行。我很酸楚,这是一个严重失衡的家庭,我的存在是没有事实上的意义的。我烦躁到了极点。好在妻子很快就带着孩子走了,走得一声不响。我既感到了一种解脱的轻松,也感到空虚。也就是这个时候,香桂突然来到我家里,还带来许多嫩包谷。我差一点就热泪盈眶了,她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或者说是我的一次久旱逢甘霖。可是,我看到了周围的人们奇异的目光,他们也许会背后议论: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居然背着老婆干这种事!他老婆可是镇长!
事实上,我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就像在香桂家里一样。香桂只给我做饭,陪我看书或者看电视,有时候也到山上或者街上去走走。虽然免不了要坐得很近,相互都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但即使十分冲动,最多还只是碰碰她的手。我不是要说明自己的品德如何高尚,如果是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你是无论如何也高尚不起来的。而且,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我不高尚,因为,在森林里边,我还是将手伸向了她的胸脯……虽然我道歉了,可是,从她闪光的眼睛里,我看见了她的热切。她自此把我看成了她青春的一部分,很多时候,她的泪水就像是示威一般,拼命地在我的眼前滑落。我自感罪孽深重,我对自己的智商屡次产生怀疑。
人总是奇怪的,奇怪的都无法看清自己了。我感觉妻子对我是有感情的,甚至也看出了她的烦恼和痛苦,也想安慰她,亲近她,给她以温存,可是,一旦碰面就倍感压抑,不想说话,不想呆在家里,甚至没有任何食欲了。最难受的是什么人到家里的时候,不管这个人或者这几个人是她的下属还是上司,我都会以仇恨的眼光直射他们。妻子在这种时候总是很尴尬的,我甚至能够看到她眼睛里的愤怒,但是,她会说:我老公是非常优秀的,如果能够让她在我这个位置,对老百姓的贡献会更大。她是在为我开脱不恭的罪名,也是在为自己开脱,但是,我会更加愤怒,因为这种开脱使我感觉自己越来越渺小了,微不足道了。
妻子真的应该知道我心里有了秘密,我不相信她对我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耳闻。
那年的国庆长假期间我去了香桂家,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整个大梁子的天空都弥漫着桂花香。我告诉妻子,我要去看一个叫香桂的学生,她很尊重我,我们一直保持着非常密切的关系。这明摆着是在告诉妻子,我有了外遇,而且这外遇已经到了很深很深的程度。我不知道是否是想激怒妻子,反正是说了,而且收拾了东西就要出门了。可是,她没有阻止,相反,还问我,要不要叫司机送一趟。这是个奇怪的女人。她应该阻止,我也应该有个发泄的借口,可是,她就这样支持了我,就像是在怂恿我去犯罪。
那之前,我和香桂之间,仍然就是那么一种不即不离的关系。不过,这一回,我和香桂的关系却上升了一格:在茫茫森林里边,我抱住了香桂,手伸进她的衬衣里边,第一次真正抚摸一个少女的乳房。四周都是桂花的香味,香味在山风中漂浮,在我和香桂的身体之间荡漾。那是使人神魂颠倒的一幕,如果再向下面发挥下去,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只需要把她往草地上一放,只需要轻轻地揭开她的外衣,所有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了。可是,我道歉了,我抹掉脸上的泪水,战战兢兢地说: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自己当时何以产生了一种想占有的强烈欲望,这是一种胆大妄为的冲动,这种冲动的后果到底会是解放呢还是从此给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套上了精神枷锁?香桂没有看我,她身体靠在一棵开始枯萎下去的桂花树上,全身剧烈颤抖。之后,她带着泪水跑掉了,三天的时间里,我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只要看见我,她就跑去桂香家。那么漫长的时间,她躲我,又想见我 ,但最后她还是绝望了,于是,在桂花再度飘香的时候,她走了。
就是这一次回家之后,我和妻子终于有了一次很不愉快的谈话,甚至发生了争执,提到了“离婚”两个字眼。妻子最后强调,离婚是不行的,你可以请个保姆,名义上的保姆就行。显然,她的意思是可以容忍我把香桂正式喊到家里来,但不能破坏家庭的形象。我知道,她能做出这种决策,恐怕是她担任镇长以来最艰难的一次。而且,这种决策绝对是隐藏在泪水里边的。当然,也不排除她的某种大胆设想:你敢吗?如果是这样,妻子的深沉就太可怕了。
后来,我再去香桂家,是送别。那时,大梁子的山山岭岭全笼在一片香气之中了。我的确不敢跨越雷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香桂从我的眼前消失,消失在桂花飘香的季节。这之后,我学会了喝酒。我没有尝到喝酒的快乐,但是,却能够找到一种暂时的麻醉或者解脱。事实上,妻子也经常喝酒,似乎是为了响应我,两个人可能同时进入家门,床上倒一个,沙发上倒一个,都以一种近似疯狂的呻吟来代替家庭应该具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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