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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倪乐还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就是花房的刘嬷嬷,看到自己时总是露出愧疚的表情。所以倪乐一有空闲就要跑到花事房去,仔仔细细的研究那位刘嬷嬷对自己都有些什么反应。
“二小姐怎么又跑到这来了!这要让老爷、夫人看到了,我们又少不了一顿打!”红梅的嗓音稍显尖锐,带着有几分刻薄,每每总是人还未到声先传。
紧跟一旁的翠柳慌忙拉扯了红梅的衣袖,再一次羞躁地提醒女伴,不可高声喧哗。
黎府虽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好歹黎珂也是从大家士族中分支出来的。虽说不健全,该守的规矩还是有的。
倪乐瞥了匆匆赶来的两丫鬟一眼,把手中的鱼饵撒尽,抛给她俩一个言义不明的笑。暑天六月,硬是把俩人给逼出了一身冷汗。
倪乐拍掉掌心的残料,微微笑着朝黎府的花苑走去。
今日,庆娘吩咐丫头们在花苑的亭子里布了酒菜,难得黎珂肯花时间陪她,她自然起兴得紧。
几名丫鬟跟在身后伺候着,当俩人在花丛中你侬我侬的散步时,黎珂发现了蹲在园圃里的黎云倾。黎珂抿了嘴唇,盯着二女儿瘦弱的背影看了看,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爷~老爷~”庆娘不知到自己哪里惹黎珂不开心了,连连急切的娇唤了几声。当她注意到黎云倾的存在时,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庆娘恐怒掺半地尖呼一声:“来人啊!”
所以,当倪乐转过身时,就看到了黎珂远去的背影,和庆娘那张极度扭曲的脸。
“把这个孽障给我拖回去!”庆娘气得不轻,就连声音也是颤动的。
“夫人还是快去陪老爷舒舒心吧,免得被云倾过了晦气。”倪乐娇羞的掩唇轻笑。她早把自己带进了黎云倾的角色,还玩的不亦乐乎。
庆娘手指着倪乐,气的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来。
“夫人还是快些过去吧,免得老爷一个不痛快,去寻了别的女子。”倪乐一双凤眼顾盼神飞,带着促狭的笑意欣赏着庆娘的面部表情。
倪乐的小姨妈是研究肢体语言的专家,机缘巧合倪乐曾学了些,虽没学到深髓但也掌握了其中的根基,并且恶趣味的以分析人类表情为乐。
“把这孽障给我关起来!”庆娘顾不上发火,怒吼了一句就匆匆追黎珂去了。
倪乐神色淡然的看着那些畏手畏脚的下人们,淡淡的说了一句:“都散了吧。”
见他们仍有所顾虑,倪乐哂笑:“怎么,都想让煞星闹上一番?我倒是无妨,就怕你们没命消受。”
此话一出,那些个婆子、粗使丫头都作鸟兽散。
倪乐看着他们逃散的样子兀自轻笑,续而笑意盈盈的看向一直在花圃中忙做的刘嬷嬷,打趣笑问:“如何,这折子戏可还过瘾?”
刘嬷嬷显然没料到倪乐会对她来这么一问,只一哆嗦,讪讪的答不上话来。
刘嬷嬷和庆娘一样,原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当年的刘嬷嬷还是位人比花艳的美人,又是大夫人最为看重的心腹丫头,不知怎的却和外院的小厮破了清白。原本大夫人有意抬举她给黎珂做通房,后来这事便不了了之。
好端端的一等丫头落为了三等婆子,在花房侍弄花木。去年年初,男人触了庆娘的霉头,被庆娘罚了一百板子又受了风寒,终究没熬过去,只留给刘嬷嬷一个儿子,现下在外院做杂使仆役。
倪乐还得到消息说,自庆娘抬正后没少刻薄黎云容,这位黎大小姐过得不可谓不凄惨。没几年府上就有鬼怪作祟,当时府上就传开了,说是因为夫人苛待大小姐,大夫人泉下有知便让府里不安宁。接着就有了后面的闹剧,不过法事过后庆娘确实不敢再苛待黎云容了。
大夫人死得蹊跷,倪乐猜测大夫人的死和庆娘脱不了干系,年前的法事不过是有心人设的一个局。黎云倾这煞星的由头未尝不是有心人的意使,比如说刘嬷嬷。
柳氏福薄,只留下黎云容一个便散手人寰了。黎珂膝下无男丁,理说不是续弦,便是抬了妾室为妻,不至断了血脉。庆娘心思活络,不甘心只做个妾室,在柳氏死后便愈发的温贤,不知用了怎样的手段,黎珂虽没有即时抬了庆娘做妻,也没有续弦就是了。
那时,黎珂将后院里的事务交给庆娘打理。庆娘不似柳氏那般温厚,心思刻薄,也是个有手段的。她将府里能拉拢的都拉拢了,不能拉拢的就寻了由头打卖出去。
虽还只是妾室,庆娘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对嫡出的大小姐百般宠爱,远甚于自己的一对小女儿。等后来抬了正,庆娘就真正变成黎府后院最大的主子了。
这位刘嬷嬷虽说原是柳氏的心腹大丫头,那时却已经被发遣到外院做了粗使婆子,对庆娘造不成多大影响,又被许给府里的小厮,也就免过了被发卖的命运。
若说起来,黎府里不洁净的人可不只黎二小姐一个。这位刘嬷嬷便是另一位不洁之人了,不知从哪里传开的,黎府上下都是知道刘嬷嬷是个‘丧门星’。
“刘嬷嬷这‘丧星’的噱头倒是和云倾有几些相似。”倪乐依旧笑意盈盈的观察着刘嬷嬷的肢体动作。
“二小姐说笑了。”刘嬷嬷声音有些干涩,眼神躲闪,双手不自然的缩回。
“刘嬷嬷到底在怕什么,又为的什么羞愧?”
倪乐小小的身板站着也才与蹲着的刘嬷嬷平齐。刘嬷嬷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全被倪乐一个不落的收进眼底。
“嬷嬷为什么愤怒?又怎么顺服了呢?”倪乐依旧是笑语盈盈的样子。“嬷嬷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可是为了容姐姐?”
倪乐口中说的这位‘容姐姐’便是黎府的大小姐--黎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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