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可终于舍得回来啦?」贺慕萼毫不留情面的挖苦赶到医院的绍缙远。

「凤凰在哪里?」绍缙远紧张的询问。

徐天言一掌打上绍缙远的脸颊，火辣辣的手印立刻鲜明地浮现在他的脸上。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岳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何况凤凰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竟然到现在才来?」

「爸!对不起，我真的有要紧的事，逼不得已，否则我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绍缙远试着解释，但父亲却气得什么都听不进去。

「什么要紧事?不就是去会你的旧情人吗?」贺慕萼也跟着加入战局。这次绍缙远真的做得人过分，天底下没有一个新娘能承受这种侮辱。

「我……」

「你什么你?她自杀就了不起吗?你以为凤凰不会自杀吗?再这样下去，有一天她真的会被你逼死。」贺慕萼禁不住哽咽的说。

「我知道千错万错部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随便你，但是我只求你让我看看凤凰。」绍缙远很愧疚。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怎么责怪他也不可能改变事实，就让他进去看凤凰吧!」尹寒出面打圆场。

「谢谢爸爸。」

绍缙远进入病房，看见尹凤凰吃力的撑起虚弱的身子想坐起来，他立刻走到床边帮她。

尹凤凰却避开，拒绝他的触碰。

绍缙远满心愧疚的请求原谅，「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补偿你的，原谅我好吗?」

尹凤凰低下头无言地掉着眼泪。

「她根本不想见到你!」贺慕萼走进来替尹凤凰赶人。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她要不要原谅我、想不想看到我是凤凰的事，用不着你在一旁漏风点火。」绍缙远很不客气。

「你说我煽风点火?你怎么不检讨自己的行为?」没看过这么厚脸皮又不知好歹的男人。

「啊……」尹凤凰想阻止两人的争吵，但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不断的嘶吼。

她惊讶地摸着自己发个出半点声音的喉咙，顿时觉得茫然无措，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状况给吓了一跳：

「凤凰……」贺慕萼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

没想到这一叫却引来她的歇斯底里，不断扯着喉咙想说话，却说不出半个字；她越是紧张，喉咙所带给她的疼痛益加剧烈，没多久又承受不住打击的晕了过去。

「快叫医生!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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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说不出话来呢?」绍缙远担心的问。

「对不起，我们也检查不出原因，她的身体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亲眼看到她拼命想说话，但就是说不出话来，难道你怀疑我们骗你吗?」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该做的检查都做了，我只是按照检验结果来推断，这种病例在医学上非常罕见。」

「罕见?意思是以前曾经发生过?」

「的确，不过发生的机率微乎其微。通常是病人下意识不想说话或遭受到严重的刺激时，才会发生后天失声的情况；这时候我们会建议家属让布接受心理治疗，唯有解开病人心中的结，她的情况才有可能复元。」

「病人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她只是因为疲劳过度加上血糖过低才会昏倒，所以随时都可以出院。」

与医生谈过之后，尹寒拍拍绍缙远的肩。

「你好好照顾她，我们先走了。」尹寒相信绍缙远会好奸照顾自己的宝贝女儿。

「谢谢爸爸谅解我，还给我机会照顾凤凰。」绍缙远握着尹寒的手，不停的道谢着。

「我原谅你没有用，你该感激的人是凤凰，因为她深爱着你，所以我才会放心的把她交给你；希望你不要再辜负她，否则我第一个不饶你。」

「我一定会的，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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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你终于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绍家的女佣小云关心的问着。

尹凤凰没有理会她的问话，自顾自的跳下床，跑到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说话：

「啊……啊……啊……」

尹凤凰痛苦的掉下眼泪，她为什么会说不出话来呢?老天爷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

为什么所有的不幸全部发生在她身上?

「太太，你不要这样!」小云柔声的安慰她，转述绍缙远说的话：「少爷说只要太太静心修养，忘掉以前所有不愉快的事，病自然就会好起来。」

忘掉所有的不愉快?

绍缙远把她害成这个样子，还要她忘掉所有的不愉快?

「太太，你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快两天没进食了，这样子会把身体弄坏的。」

尹凤凰转身将小云推出去，她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太太、太太……」被关在门外的小云立刻打电话给绍缙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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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绍缙远紧张的冲到尹凤凰的房门口。

「太太从醒来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脸色看起来很糟糕，现在又把自己关在里面，不知道会不会出事?」小云详细的报告着。

绍缙远敲着尹凤凰的房门。

「凤凰，我是缙远，你开门好不好?」

房里没有任何动静。

「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你可以打我，骂我，你要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折磨你自己好不好?」绍缙远不停的敲打着房门，希望尹凤凰回应他。

等了许久，回应他的依然是一片寂静。

「我站在门外陪你，你不吃饭，我也不吃饭：你不喝水，我也不喝水。」

尹凤凰蹲在门后掉着眼泪，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绍缙远。

是他把她伤成这样，是他把她害成这样，是他……全部都是他!

可是她却恨不了他。

明知道绍缙远的心里没有她，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恨他?

既然恨不了他，又何苦折磨自己?

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缙远，她可以不吃东西，但是她的小缙远不能饿着。

尹凤凰站起来将眼泪擦干，缓缓的将门打开。

面对眼前的绍缙远，她的脸上不带任何感情，比路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还陌生：她只是接过小云手上的餐盘，缓缓走向餐桌，坐下来低头用餐。

她要好好的照顾宝宝，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宝宝……

尹凤凰边吃边掉眼泪。

绍缙远则远远的站在一旁，静静的守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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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尹凤凰依然没办法开口说话，渐渐地对恢复声音死了心。

这样也好，没了声音，和缙远打起冷战也比较自然。

他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吗?

她每天起床时，他就不见人影；她晚上睡着时，他还没到家，两人根本不像是夫妻。

也对啦!婚礼根本没举行，两人怎能算是夫妻?

想着想着，她突然又一阵晕眩，呕吐感从胃升到喉咙，她立刻冲到洗手间趴在洗手台上干呕。

「太太，吃点酸梅，害喜的现象会减缓一点。」小云拿了一罐腌渍酸梅给她。

尹凤凰惊讶的看着小云。

小云知道她怀孕了，那缙远知道吗?

「太太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少爷，我发誓!」她真的不会告诉少爷，她从不说谎。

尹凤凰笑着接过一颗梅子含在嘴巴里。

她从来没想过要隐瞒谁，一开始只是找不到机会告诉缙远，拖到后来就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太太，你心情要放松，这样生出来的宝宝才会漂亮可爱。」小云很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尹凤凰的眼神黯淡下来，没想到和她一起欢喜期待宝宝到来的人竟是小云，而不是宝宝的父亲。

「太太，以后你想吃什么、想跟小云说什么，就写在这个白板上，这样我们就能沟通啦!」小云露出灿烂的笑容，将准备好的白板拿出来。

她朝着小云感激的笑了笑，她真是个贴心的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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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缙远轻手轻脚的旋开门，在床边蹲了下来，心疼的看着尹凤凰总是蹙着眉心的睡容。

他多想伸手替她抚平所有的烦恼，又怕将她吵醒，这样以后就连半夜偷偷来看她睡觉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将手中装着温热牛奶的保温杯轻轻放在床头，让她等会儿醒来有温热的牛奶喝。

到现在他还是无法抚平自己兴奋的情绪。

他真的要好好感谢贺慕萼，要不是她在自己面前说溜嘴，他恐怕会等到孝出世才知道自己当了爸爸。

他好想摸摸她的肚子，听听宝宝的心跳声……

绍缙远露出傻傻的笑容望着她，心里很感谢她愿意把他的孩子生下来。

为了不让尹凤凰情绪不稳定，他总是一大早就出门，等她入睡后才回家，为的就是不让她因为看到他而心情不好，影响肚子里的胎儿。

每天出门前，他会听小云报告前一天尹凤凰的健康和心情，等到回家后就会赶紧到她的房里看看他想念了一天的妻子。

这样的日子虽然很难熬，但是他相信等宝宝出生后，一定能将危机化为转机，所以他满心期待着宝宝的出世。

绍缙远关上房门后，朝小云说：

「明天起，定期请医生来帮太太做产前检查，但是……」

小云聪明伶俐的接着说：

「千万不要让太太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绍缙远看了小云一眼，开心的笑了笑，「知道就好!要好好照顾太太和宝宝，否则就唯你是问。」绍缙远半开玩笑的威胁。

「是!少爷!」

「没事了，你去休息吧。」绍缙远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上次的酸梅太太吃了吗?」

「吃了，太太直夸好吃呢!」

「是吗?明天我请人再多买一些，太太害喜的状况有没有好一点?」他最大的满足就是听见凤凰一切平安。

「自从吃了酸梅以后就改善很多。」

「那个白板……」

「太太现在都用白板跟我沟通，还会告诉我想吃什么。」

绍缙远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记得……」

「千万不要让太太知道!少爷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小云会记得啦!」

「那就好，那就好。」

在房里的尹凤凰睁开眼睛，坐起身子望着刚刚被关上的门，因为按捺不住自己想念的情绪而哭了出来。

她呆愣地望着床头的那杯温牛奶，原以为每天不辞辛劳、半夜替她端来牛奶的人是小云，没想到是他……

原来他早就知道宝宝的存在了。

尹凤凰傻傻地笑着，她可以大胆的猜想缙远对她是有情的吗?

他知道宝宝的存在，那么他是否也期待新生命的来临?

这一刻，尹凤凰流下感动的泪水，或许她和缙远之间不像她想像的那样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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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吗?我是少爷。）绍缙远在公司拨了电话给女佣小云。

「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我有一份文件放在书桌左边的抽屉里忘了带来，我下午开会要用，你在午餐前替我送过来。）

「是!」

谁啊?

尹凤凰在白板上写下这两个字。

「是少爷，他要我在中午前替他将文件送到公司。」

我好久没出去外头散散步、晒晒太阳了，你去把文件拿来，我送过去。

「太太?」小云既欢喜又惊讶的叫着，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这真是太好了，我立刻去拿!」

小云再笨也看得出她和少爷之间发生了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一直胶着的原因就是太太不愿意给少爷一个解释或补偿的机会，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少爷的介入。

没想到太太今天居然破天荒地主动要去见少爷，这就代表着太太愿意对少爷敞开心胸，她真是太开心了。

「太太……不用小云陪你去吗?」

尹凤凰认真的点点头，她只是不能说话又不是眼瞎了或是残废，这点事她当然不需要人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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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吕珊珊跟坐在办公桌前埋头苦干的绍缙远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绍缙远超身欢迎。

「我是来告别的，顺便谢谢你安排我出国念书，还派人保护我父亲的安全，真是感激不尽。」

「别这么说，我才要对你感激不尽呢!要不是你的帮忙，我也没办法那么快就将明彦绳之以法，」他很高兴能和珊珊维持友谊，「需要我送你到机场吗?」

「我自己叫车就可以了。」吕珊珊的语气顿了顿。

「怎么了?」

「你原谅我了吗?」吕珊珊担心的问。

「傻瓜。」绍缙远笑而不答。

虽然珊珊伤害了他，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家庭，他怎么能不原谅她呢?

「如果原谅我，可以在我临走前给我一个拥抱吗?要离开生活二十多年的台湾还有朋友们，真的让我很舍不得。」吕珊珊感伤得哭了。

「那有什么问题?」绍缙远大方的搂了搂吕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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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凤凰拿着纸条，递给柜台小姐。

小姐，我是总经理的太太，替总经理送文件来，麻烦你帮找通报一下。

「请夫人搭左边电梯到十二楼。」柜台小姐亲切有礼。

不知道缙远看到她会不会吓一跳?

来到绍缙远的办公室时，她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却看见他怀里搂着一个女人。

拿在手中的文件掉落，她怒火攻心的想出言指责，却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不停的摇头，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希望她看到的是幻影，希望缙远不会在她好不容易卸下心防时，再度背叛她。

「凤凰?」绍缙远放开吕珊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可以解释的，你冷静一点。」

尹凤凰心灰意冷的瞪着绍缙远，为什么他总是在对不起她之后，还有脸要她冷静，要她忘记一切呢?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她发了疯似地冲出大门外。

「凤凰!」绍缙远拼了命的在后头追着。

他在后头追得越紧，她就跑得越急，过马路时没注意到一辆大卡车迎面而来，等她发现时却反应不过来，还傻愣愣的站在马路中央，双手保护性的环着肚子，一双大眼溢满着恐惧。

绍缙远奋不顾身地扑过去，将她压在自己身下护卫着她，如果注定他们两人没结果，那就让他们死在一起吧!

蓦地，一阵刺耳的煞车声划破天际——

「不要命啦!要吵架回家去吵，不要在马路上找死!」卡车司机说着一口流利的台湾国语骂人。

绍缙远发现他相尹凤凰都安然无恙时，兴奋不已的朝着司机道谢：

「谢谢、谢谢司机大哥，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嗄?」长这么大，他还头一次碰见被骂还道谢的人。

卡车司机原以为要吵上一架，没想到骂人还被道谢，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上车离开现场。

「我、我肚子好痛!」听到尹凤凰的呻吟，绍缙远担心的回过头。

「你能开口说话了?」绍缙远兴奋异常，「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忍着点!」希望凤凰和肚子里的宝宝平安无事，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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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贺慕萼在病房外焦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健翔拉住她的手，「你不要着急，医生已经在替她检查了，再耐心的等一等，很快就会有结果。」

「孩子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万一凤凰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贺慕萼担心凤凰会活不下去。

「孩子无论如何要保住!」绍缙远捶着墙壁说。

「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凤凰现在生死未卜，而你只在乎你的孩子?」贺慕萼越看绍缙远是越不顺眼。

「我……」绍缙远懒得跟她解释，反正她就是看自己不顺眼，就算他再解释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他希望保注子，因为这是凤凰唯一的希望，只有孩子保住了，她才有活下来的动力!

此时，医生和护士从急诊室里走了出来。

「医生，病人怎么样了?」绍缙远紧张得抓着医生问。

「咳、咳……别担心，母子平安|」

「谢谢你，谢谢你，医生!」绍缙远抱着医生又叫又跳的。

「现在可以看病人吗?」贺慕萼着急的问。

「等一会儿我们会安排她住进普通病房安胎，一个小时后就可以看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