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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堂短短不到三十分钟的吉他课,章纯缦小小的脑袋装满愈来愈多的矛盾。
唉……站在服务区,她轻轻地叹口气。
想见他却要躲着他,满得就要溢出来的喜欢却要辛苦掩饰,怕被发现。
她多羡慕其他同事可以这么正大光明地和他说话。
原来,喜欢一个人,竟是这么折磨的事。
“小不点,叹什么气?”方媜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好笑地看她一脸哀怨。
“唉……”章纯缦见到方媜,忍不住又长叹。方媜才大她三岁,为什么自己像别一扭的孝子,人家看起来就是那么落落大方?
每次看到方媜与阿海那么自然地聊天,她都很纳闷,方媜难道都不会心跳加速?
“别唉声叹气了,等等下班带你去看阿海演唱。”她一把按住章纯缦的肩膀,像老鹰抓小鸡。
“十点下班,餐厅不都快打佯了?”章纯缦好奇地问。
“不是餐厅——”方媜摆摆手。“高雄也就只剩桐姊开的这间民歌餐厅了,而且,阿海在这里拿吉他唱歌,整个逊掉了,我们去PUB,让你瞧瞧不一样的阿海。”
“PUB?!听起来好危险的地方……”
方媜瞧她犹豫,拍拍她的背。“放心,那里我熟得很,我会保护你的。”
她只犹豫了三秒,根本按捺不住心里的渴望。“好!下班就去吗?”她想,偷偷去看一次,应该不会被阿海发现吧!
“恩,这样正好赶上他们演唱的时间,就这么说定喽!”
方媜走远后,章纯缦望向柜台后方的时钟,突然觉得连一刻也等待不了。
下班时间一到,章纯缦坐上方媜的小绵羊,两人来到市立文化中心附近的一间PUB,门外有几个年轻人站着抽烟聊天,样子不是很和善,经过他们时,章纯缦小心地贴着高姚的方媜,心脏噗噗跳。
推开厚重的木门,并没有传来想像中足以轰破耳膜的恐怖音乐。
里头光线昏暗,霓虹灯挂在天花板上裸露出的钢条上,射出五彩缤纷的光束,人头攒动,不少穿着清凉的辣妹在小小的舞池中随意椅身体。
方媜找到位置后,迳自帮章纯缦点了杯无酒精饮料,然后贴近章纯缦耳边说:“再十分钟开场。”
章纯缦不敢明目张胆四处张望,只是小幅度地转动眼珠子,观察来往的身影,脸颊因眼里接收到的清凉画面而发烫,此时,她才明了有那么多人在夜晚活跃着,身在其中,又紧张又兴奋难耐。
一阵骚动从进门处传来,章纯缦跟着众人的视线转头看去,愣了一下,再仔细看,发现真的是冯子海!
他原本束起的长发,此时披散在背后,额前落下的头发盖住他三分之一的脸颊,黑色的长袖衬衫,衣领大敞,颈部缠着几条垂至胸前的皮绳,底端吊着一颗骷髅头。穿着紧身长裤,将他美好的身形衬得更修长。
他的表情很冷,无视于身旁尖叫的女生,直直迈向舞台,身后,跟着四个男人,一样装扮得全身黑,一样面无表情。
“酷吧!”方媜的声音突然在脑后出现,章纯缦这才记起要吸口气。
“呼……”她捣着胸口,大口吸气,试着消化这个和平常不一样的冯子海,她无法形容,只觉魂魄都被摄了去。
“阿海他们这个团叫‘Black
Box’,从台中以南,常跑夜店的都知道,很出名,我表姊跟她朋友还经常专程从台北下来看他们的表演。”方媜说。
章纯缦耳朵听方媜解说,目光被舞台上的冯子海,深深、深深地吸住。
不久,一声尖锐的电吉他弦音拔高冲出音箱,划破舞池,像要直直从天花板冲破了去,现场寂静无声,五秒钟后,骚动复燃,音乐随着四拍鼓点开始变化,愈来愈急促的节拍织成狂放四射的热力,小小舞池中挤进更多人。
章纯缦缩起脖子,虽然无法适应这吵杂的音乐,但是,视线着了魔似的黏着在舞台上嘶喊的冯子海。
他轻敛着眉,修长的五指整个包住麦克风,扯开嗓子,音域一句比一句高亢,章纯缦憋着胸口的激动,脚尖忍不住随着音乐踩着节拍,一双手握得关节泛白。
此时,她突然羡慕起挤在舞台前劲歌热舞的男男女女,她觉得全身血液像煮沸的开水,啵、啵滚着,无处释放,她快疯了,她也好想尖叫!
一直到曲终,她陡然攀升到天际的情绪才稍稍缓了下来,拿过桌面上的杯子,一口气吸干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饮料。
“打爵士鼓的那个鼓手是我男朋友,又帅又猛,对吧!”方媜又冒出一句。
章纯缦早已耳鸣眼花,只能意会地点点头,脑子胀得无法思考。
这样的冯子海,是她无法想像的,餐厅里的他,有着温柔,带点轻忽,此时,他幻化成邪魅的天神,睥睨天下,让她伸手不及。
一首歌结束紧接着一首,章纯缦没有喘息时间,衍生而出的激情让她近似贪婪地掳掠他一举手一投足的影像。
忽地,她眼角瞥见原本挤满人影的舞池渐渐疏散,退至边缘,绕成一个中空的圆。
慢慢的,正中心出现一位长发高挑的女孩,穿着贴身的小背心和超短短裤,随着音乐,扭腰摆臀,一头长发在热舞中飞扬,妖娆媚惑。
“阿海!阿海!阿海!”突然,人群开始齐声鼓动,合鸣的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急促。
“怎么了?”章纯缦不知发生什么事,着急地转头问方媜。
只见方媜吊着眼珠子,不屑地说:“又来了,真受不了。”
她抓住方媜的手。“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大家一直叫阿海的名字?”
“那个女的,自称‘舞后”,爱现!”
“这跟阿海有什么关系?”章纯缦没得到明确的答案,十分心急。
“等等你就知道了。”方媜似乎懒得解释,章纯缦只得又转头紧盯着台上的冯子海。
台上的冯子海,轻皱了一下眉,台下的鼓动并未停歇,所有人像军队一样整齐,一样边喊他的名边击掌。
他以五指将落在脸侧的发丝往后梳拢,随后扬上唇角,卸下背着的电吉他,轻吐了句:“名字取得不好,老是要下海。”
这句话说完,全场爆出雷声般的叫喊,像要喊破嗓子,极尽疯狂,原本由人群围住的圆,空出一条通道,冯子海由台上飞跃而下,走进圆心,退后的人又立刻将缺口填上。
章纯缦一手抓着胸口的衣料,激动地站起来望向舞池中央。
音乐前奏响起,冯子海拉直身体,修长的右腿划出一道弧线,以迫人的气势与力道,展开舞姿。
除了音乐,没有其他多余的杂音。
章纯缦屏息,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充满张力与柔韧的身体,俐落的动作,在每一跨步、每一回身、每一仰首,都牢牢地吸住她的目光。
他解开衬衫最后的两颗扣子,精实完美的腹部曲线,布满细细的汗水,在霓虹灯光束的照映下,闪闪发亮。
她不知道男人跳舞,居然可以如此优美昂扬。
汗,不自觉地从她额角迸落。
她看不见他身边如蛇般急于攀附的女子,看不见其他人脸上的痴迷,聚光灯投射在他一人身上,王者一般的霸气,撼动人心——
舞曲结束,台上的贝斯手伸出手臂,冯子海钻出围着的圈,握着对方的手再度跃上舞台,以一首抒情摇滚歌曲为今晚的演唱画下句点。
章纯缦全身力气尽失,她觉得自己快晕了。
所有围在圆圈外的人,脸上全挂着相同的表情——赞叹、迷恋,无法言语。
“回魂喔!”方媜戳戳章纯缦的额头,出声唤她。
她游魂似地看向方媜,方媜笑得很瞹昧。
“是不是突然觉得爱上阿海了?”方媜一把勾住她的肩膀,贼贼地问。
“啊?”被窥见了心底的声音,章纯缦吓得呆若木鸡,想摇头,却动弹不得。
“正常的,没有女人不爱阿海,我第一次看见他跳舞,也差点丢了魂。”方媜笑说。
“你也喜欢阿海?”她惊讶问道。
章纯缦没发现问话里泄漏了自己的情感,方媜抿嘴偷笑。“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阿海太瘦,我喜欢猛男型的,当然最爱的是我男朋友。”
“才不是……我才没有……”章纯缦想反驳,却在方媜睁大的眼睛直视下,缩了回去。
“喜欢就去告白,没什么好害羞的,我男朋友就是这样追来的。”
“钦?!你追他?”
“没错。”方媜说得一脸得意。“追了半年才到手,不过,值得。”
“哇……”章纯缦眨眨睫毛,十分佩服。旋即想想,又低语道:“不可以的……阿海已经有桐姊这么美丽的女朋友,不能拆散他们。”想太多,章纯缦拍拍自己的脑袋,她哪有什么本事拆散,阿海又不是瞎子,笨蛋也知道桐姊是多么完美的女人。
“桐姊?”方媜突然皱眉。
“没、没,不是的,我没有喜欢……”她惊觉自己说溜了嘴。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桐姊是阿海的表姊款,而且唯哥才是她的男朋友。”方媜纳闷地看着章纯缦。
“表姊?唯哥和桐姊?”她张大嘴巴,足以塞进一颗新竹贡丸。
方媜突然站起来挥手大叫。“啊……他们过来了,老公——我在这边!”
章纯缦还在消化那从天而降的震撼消息,呆呆地转头一看,又迅速调头回来。不、不会吧!阿、阿海走过来了……
她的心顿时七横八竖乱窜,她以为偷偷地来,再偷偷地回去,不会被发现,没想到、没想到……
“咦?这是谁?怎么背影这么眼熟?”
阿海的声音在章纯缦背后响起,她一紧张,口干舌燥,抓起桌上的饮料就往嘴里灌。
“啊……我的酒……”方媜低呼,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她点的那杯长岛冰茶,已经全数进了章纯漫的肚子里。
“小缦?”冯子海坐在章纯缦另一侧,大手习惯性地往她头顶一罩,将她的脸转向自己。“你还没满十八岁吧!怎么喝酒了?”
“我没喝酒,刚刚喝柳橙汁……”她垂下眼,视线不自觉地溜往他紧实平滑的胸膛,脑中浮现他刚才狂放的舞姿,脸一红,又想喝水,手伸往冯子海前面的水杯,抓来就要……
“等等——”冯子海一手抽走杯子。“这是伏特加,别乱喝。”
“来杯果汁。”他唤来服务生。
“阿海……”方媜一手搭在男友肩上,一脸瞹昧地冲着冯子海笑。“小缦迷上你了。”
“是吗?”冯子海眉一挑,额头抵向章纯缦的,邪气地勾起唇角。
章纯缦被那双电眼近距离凝视着,昏暗的空间、喧嚣的音乐,加上冯子海今晚的魅力指数冲破她所能抵挡的范围,她捣着愈来愈发烫的脸颊,猛吞口水,只觉头昏脑胀,无法思考。
最后,她头一偏,身体就斜斜往冯子海身上靠去,嘴里嘟囔着:“好渴……我要喝水……”醉倒之前,她仿佛还听得见几句吵杂的对话——
“小缦,你还好吧?醒醒……”
“她醉了……”
“不管,阿海,你要负责送她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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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海将章纯缦抱上机车后,将她两只手臂环到自己腰间,拿出放在机车皮革置物袋里的外套从她背后绕往前面,紧紧地绑住,以防骑到一半她掉下去。
到家后,困难地将紧抱着他的章纯缦带往楼上,狭窄的楼梯,打横抱着她,怕她撞伤,索性蹲下身子,背她上楼。
小心地背对着置于木条地板上的床垫,将她放下,她却仍紧紧环着他的肩膀,断断续续地喃着:“阿海……我好喜欢你……”之类的醉话。
阿海让她躺下,趴在床边,宠溺地点点她圆润的鼻头。
“你这小鬼可真别扭,有人像你这样一边喜欢一边拚命逃的吗?”
她粉嫩的嘴唇微微嘟着,不时像在跟什么人对话般,轻轻地蛔动,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一翕一翕,惹人怜爱。
他想起第一次,在书店门口,他骑车冲进骑楼下,她虽然惊惶地紧闭着眼,但身体却是挡在她的朋友前面,然后明明双脚在打颤,还不忘帮他上一课‘交通安全’。
她看来是如此的柔弱,却总像个正义使者,维护着她的理念,单纯而正派。
冯子海忍不住又轻轻抚过她柔软的发丝。“既然你不小心误撞进我这只大野狼的怀里,那我就要下客气地收下不放喽!”
他自言自语地对着睡梦中的章纯缦说话,又看了她好一会儿,俯身在她柔软的脸颊落下一吻,才起身从衣柜拿出换洗衣物。
洗完澡后,他在床边的地板上铺了件薄被,握着章纯缦的小手,微笑睡着。
章纯缦被震天价响的闹钟唤醒。
她习惯性地伸手往床头一摸。“咦?闹钟呢?”扶着还晕眩的脑袋,撑起身子,找到了放在地上的闹钟,按下开关。“快十点了,咦……闹钟怎么变形了?哇——”
她终于发现躺在一旁的冯子海!
慌张地四下转头,这、这里是哪里?阿海怎么会睡在她旁边?
凝神一想,才记起……昨晚,她好像不小心喝酒了,所以……这里可能是阿海的房间……
“吓!”她倒抽一口气,两颊立刻烧烫。
这时,她才看见冯子海只穿一条有着南洋风情莹图案的及膝短裤,上半身赤裸着。
她赶紧闭起眼睛,到处乱抓他身旁的被单,盖住他上身后才睁开眼,犹豫着该不该叫醒他,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啊……
思绪一阵慌乱,章纯缦扭头瞧向仍在睡梦中的冯子海!
心,莫名的静了下来.
她坐在床沿,下巴靠着曲起来的膝盖,静静地凝视冯子海精琢的五官,那让女人嫉妒的浓密睫毛安静地垂着,盖住迷人摄魂的眼眸,笔直的鼻梁高高隆起,以及紧抿的唇线,在在令她着迷。
她的姿势不知不觉从坐着变成趴着,原本搁在膝盖安分的小手,溜上了他宽阔瘦削的肩线、突起的喉结、陡峭的下颚曲线……
沉睡着仍微微勾起的唇形,甜蜜得让人想知道是否如想像中的柔软……
在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她的唇到了离他脸颊不到三公分的距离——
章纯缦的心脏震荡得有如坐完云霄飞车,劫后余生。
冯子海的呼吸平稳得完全不知身畔一只小色女正陷入正邪之间的挣扎,最后……她的唇,浅浅地,如柳絮般轻盈地点上他的脸颊。
“咚!咚!咚!阿海——起来没?”
门板急响的敲门声及男声,把作贼心虚的章纯缦吓得跳离床畔。
她捣着胸口走近门边,才想旋开门把,门就被打开了。
仰头看向从门后走进来的高大男子。“小不点,阿海起来了没?”进门的男子见到她,大手一伸就往她头顶压。
她微缩了脖子,接着,又走进来第二个。
“小不点,有没有睡饱啊?”这个,笑咪咪地说着,跟前面那个一样的动作。章纯缦觉得自己像打地鼠游戏里的地鼠,每进来一个,她就得被压得蹲下来一次。
这些人……是谁啊?
“小不点,我带早餐来喽!”直到方媜走进来,她才恍然大悟,是昨晚跟阿海一起演唱的团员。
“幸福吗?”方媜弯腰盯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她捣着脸,知道方媜话中的意思,觉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阿海这只猪,果然还在睡。”其中一名团员说。
方媜拉着章纯缦,将她带到子海身畔。“你坐这边。”
章纯缦乖乖坐着,面前站着四个大男人以及方媜,她尴尬地伸手戳戳沉睡中的冯子海,心想,这么吵,他怎么还不醒。
“这样是叫不醒的。”有人说。
“预备,一、二、三……”有人数。
章纯缦还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直到一个整齐洪亮的声音大喊——
“阿海!起床喽——”
只见冯子海猛然从地板上弹坐起来,随即像十分痛苦地将脸埋进章纯缦的颈窝。
“别动……借我靠一下……”他有低血压,起身太急会造成晕眩。
那充满男性强韧的背部曲线就曝露在她眼前,一只精瘦有力的手搭在她跪坐的膝盖上,章纯缦忘了如何呼吸,动弹不得。
半晌,他才缓缓转动脖子,看向那几个笑得十分得意的男人,半边脸仍靠在她肩膀。
“你们这些人,找死啊……”他气若游丝,拂过她柔细的颈部肌肤。
“小不点,以后要这样大声叫,他才会醒来。”方媜笑说。
章纯缦只觉后脑勺有只乌鸦飞过。
冯子海闭了闭眼,又张开,沙哑地笑骂:“我醒了,你们可以滚了。”
那群人原地不动杵着,脸上尽是促狭。
“好戏都还没开锣,哪舍得走,对不对,老婆?”方媜的男友揽了揽她。
方媜点头,笑得诡异。
想当初,他们刚交往时,也是经常半夜或是清晨被他们一群人闯进房里,好整以暇,等着看好戏,非得当场舌吻个三分钟以上才肯放人。
团里每个人都被骚扰过,据说,这个变态的行径,阿海就是始作俑者。
冯子海笑着拨开垂下的发丝,看向章纯缦。
章纯缦则一脸状况外,只觉他盛满笑意的眼眸令她心跳如擂鼓。
“我亲喽!”他向她宣告。旁边的人立刻鼓噪起来。
在她尚未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思,身体已被压向床垫,冯子海自身后拉上被单,将两人覆住。
鼓起的被单里,章纯缦仰躺着,冯子海两手撑在她的身侧,阳光从薄被透了进来,映着他洁白耀眼的五官,他的长发从肩上垂下,轻搔着她红透的颈部肌肤。
世界,只剩他们两个。
冯子海莹亮的淡褐色眼眸凝视着她,她浑身虚软,感觉就要晕厥,他要吻她吗?
他缓缓勾起唇角,轻吐了声:“喜欢你。”然后,阴影覆下,章纯缦自然而然地闭上眼,感觉唇间柔软温热的触感,轻轻地,如羽绒般温柔……
她的心,热融了。
冯子海放下支撑的手时,紧紧地将章纯缦抱住,吻随即细细密密落在她的耳边、颊边。
“做我女朋友。”他轻声说,像问,像宣示。
泪水莫名其妙地从她紧闭的睫毛中渗了出来,她咬咬下唇,无声地点点头。
她感动得无法言语。
未来的日子,她终将牢记着这一天、这一刻、在这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初吻。
他又在她唇瓣啄了一下,抱着她坐起,然后掀开被单。“好了!散场了,亲爱的来宾们,别忘了把垃圾带走。”
“哇——就这样?!”
“不公平,什么都没看到!”
“退钱!退钱!”
众人纷纷拾起抱枕、卫生纸套往冯子海床上扔。
冯子海护着章纯缦,无赖地耸耸肩,看向闹钟。“团练的时间剩下一小时三十五分钟,你们不练,我就要和小缦约会去了。”
大家一听,意兴阑珊地鱼贯走出,边走还边抱怨——
“没关系,总会逮到机会的。”
“死阿海,下次叫他演限制级的。”
房间里,剩下冯子海和羞到一塌糊涂的章纯缦。
刚刚,她完全忘了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他们一群男人嬉闹惯了,他知道她的尴尬,搂搂她。“等我们团练完,中午载你到旗津吃海产。”
她含羞地点头。
这个时候,就算他说要载她到撒哈拉沙漠,她也会说好。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神魂颠倒”了。
章纯缦愣愣地让冯子海搂下楼,只是……这楼梯怎么愈走愈觉奇怪,直到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爹……”她尴尬地呼了声,随即仰头看向冯子海。
“呃,我老爸。”他说。
老爹听见呼唤,转头见他们两人一起下楼,也愣了一下,不过,脑筋一转随即明白了,他原本就喜爱章纯缦,看见他们交往,自然乐得很。
“小缦啊,有空常过来,老爹说过要教你吉他。”
“恩……”她的脸蛋再度发烫,转个身跟冯子海说:“我总近,我自己回去,晚点再过来。”然后就捣着脸,飞快地奔出店门。
好糗啊!
“啊——”章纯缦边跑边细声尖叫。因为方媜言语的瞹昧,因为阿海说喜欢她,因为她的第一次初吻,因为阿海居然是老爹的儿子,而她就在老爹家住了一晚——惨了,会不会被老爹看做随便的女孩呢?
她既兴奋又难堪,担心东、烦恼西,脑袋里一堆东西乱窜,片刻不得安宁。
跑到宿舍门口,没注意,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急忙道歉,抬头一看。“咦?怀沙?你怎么来了?”
她惊喜地跳起来,抱住刘怀沙,恨不得将自己就要控制不了的情绪一股脑儿地让好友知道。
“小缦,你先听我说!”刘怀沙看来十分着急。“我今天早上打电话到宿舍,接电话的人告诉我你好像没回去,你又没手机,我一时紧张,就拨电话到你家里找你,听你妈妈的口吻,好像很生气……”
章纯缦一听,前一刻兴奋的心情顿时冷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安。
刘怀沙拉住她的手,担心地问:“你要不要打一通电话回去,还是回家一趟……哎,我会不会害你被骂?”
“不会啦!没事的……”她硬挤出笑容,安慰刘怀沙。“对了,怎么突然想到找我啊?”
“也没什么事,只是就要到嘉义念书了,想再多找你聊聊,不过,你还是先打电话回去,我怕你妈……”刘怀沙满怀歉意,说没几句就匆匆道别。
章纯缦吐了一口气,垂着头走进宿舍,心里想着,该怎么跟妈妈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