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康湲的车在廉家如城堡般豪华的大门前停下，她仪态自如地跨出汽车，回身看着前来迎接的廉家大管家。

“廉管家，好久不见。”她的笑容高贵而充满教养，几乎挑不出一丝缺点。在需要的时候，调皮的康湲，也能变成真正的贵族小姐，那种从小培养出的仪表，无可挑剔。

“康二小姐，老爷已经在客厅等你。”穿着死板的管家表情不动地弯腰行礼。

她微微颔首，然后微昂着头走进无比宽敞豪华的门厅。

比起康宅，廉家更喜欢正统的英国式贵族礼仪，这应该也是廉守业的坚持吧。那个廉家的国王，几乎就和传言一样的铁血和冷酷。==+

接到廉守业的电话，康援也微微感到诧异。本来，她就打算今大去廉宅。昨天的心痛已经留在了心底，抹不去也擦不掉，却可以隐藏。－＿一

她用了一整晚来让自己振作，又用了一整天来调整自己的心情，却在黄昏的时分接到了廉守业的电话。

她去英国的三年里，一直都没有和这位伯伯见过面。虽然康廉两家是世交，又是生意上的伙伴，但父辈之间很少和他们小辈来往，不要说亲自打电话约她吃饭——而且又是今天！为什么是今天？昨天廉旭让她今天来廉宅的口气就让她感觉有些怀疑。仿佛今天会发生什么事，仿佛她今天来，就可以明白廉旭拒绝她的所有湲因！

而且康湲记得，廉伯伯应该还在国外吧？他应该和新任的廉伯母在希腊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新任的廉伯母给康湲的感觉不深，因为并没有深交过。她还记得以前的廉伯母，廉旭的母亲，那一位在绘画上有着惊人才能的女子。

她会喜欢上画画，和那位廉伯母也大有关系。如果不是廉伯母夸奖她有绘画才能，她不会如此自信地一直学下去！

这一次，廉守业回来，不知道那位新的廉伯母有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这一位廉伯母也是位很厉害的人物，娘家在整个欧洲的财势很大，她的丈夫死了以后，她就带着女儿改嫁给了廉守业。

想到廉未冉，康湲总觉得那个女孩太沉默，太含蓄了。每一次，她想去亲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亲近她！

总觉得廉守业会亲自给自己打电话有些说不出的奇怪，而且又是今天……到底会发生什么呢？昨天廉旭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心里盘旋着无数个问题，她跟着管家一路走过豪华的门厅，还有长长的走廊，她的脸上带着微笑跟着管家走向主客厅，心里也在想着——廉旭回来了吗？

“老爷，康二小姐到了。”站在客厅敞开的双扇大门前，管家微微弯腰。

“康湲，快进来。”从沙发上站起的男子有着一双比雄鹰更锐利几分的眼，和毫无笑容的表情。

“廉伯伯，你好。”康湲赶紧收敛起自己的胡思乱想，面对廉守业，不能有一丝怠慢。

她笑容完美地走进客厅，在他身前一米处停下，可是眼角的余光却瞥到廉旭、梓欣还有来冉。微微吃惊的表情还是无法掩饰，她却把尴尬和慌张留在了心底。

廉旭、梓欣还有未冉也都站起来望着她。

她微微地深呼吸后，笑得更加温暖，步伐更加稳重而优雅，“廉旭，梓欣，未冉，你们好。”不能有任何失态，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包括廉旭在内。

廉旭的目光似乎比平常更加锐利了几分？盯着她的目光里也有着某种深沉的东西？他是个掩饰专家和康湲一样，当他们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时，总有办法去掩饰。但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

“你好。”几个人一起说，虽然嘴上都带着微笑，但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

康湲心里的疑问在扩大，为什么梓欣看起来有些紧张，未冉有些不安，而廉旭却总是盯着自己不放？

“康湲无论何时都是这样有大家风范，今天就在家里吃饭。”廉守业那张充满锐气的脸在看着她时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笑容，似乎这也是他惟一和善的表现。

“好。”她很乖巧地点头，在廉守业的示意下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眼睛不自觉地扫过同她一样再度坐下的三人，气氛是不是有些凝重？如果说廉旭找她有事，那另外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相信廉旭会把自己的事告诉任何人，这一点他可以保证！那么就是有其他的事吗？廉旭今天叫她来，不是要亲口告诉她，他拒绝她的理由，而是要她看什么东西吧。？O？

她下意识地看向廉旭，冲着他皱了皱眉。

“康湲，既然回来了，就要多未动。以后不需要康伯伯打电话给你，也要常来玩，知道吗？”

廉旭墓地紧蹙起浓眉．似乎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你打电话叫康湲来？”父亲为什么一定要打电话给康湲？他早就知道父亲今天早上会到家，却没想到他父亲也会想到要找康湲。

隐约地，他能够明白父亲这样做的用意。可那用意也让他更加大皱其眉。Z（UU）Z

“廉旭，你从小时候开始，就和康湲经常在一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廉守业的声音忽然严厉了几分。

沙发上的两外两个女孩都微微欠动了一下身体，康湲则满脸狐疑。

她不知道廉旭到底在不高兴些什么，可又分明可以感觉到他少有的怒气。

“爸，你突然回来，又把康湲也叫来，是有什么事吗？”廉旭不想再等待，于是开门见山地询问父亲。

廉守业的嘴唇无情地一勾，看着佣人端上茶点，却什么也没有回答。

廉旭也靠回自己的沙发椅背，静静地看着父亲。

“喝茶。”廉守业看也不看儿子一眼，只是招呼着康湲。

“好，廉伯伯，你也请喝。”她的笑容有一丝尴尬，”1这气氛实在是太诡异，让她开始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外人。

“康湲，我和你父亲昨天在瑞士洛桑见了面，我们都觉得你很适合做我廉家的儿媳妇。”廉守业不疾不徐地说着。

康湲手里的茶杯差点无法拿稳，她满眼惊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且，今天让她听到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一些荒谬？她昨天才悲惨地遭到拒绝，今天，廉旭的父亲竟然跟她说这样的话！因为感到好笑，因为感到悲伤，她下意识里看向了廉旭。

廉旭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他狭长的眼里闪过一丝犀利的亮光，直直望着自己的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信你会听不明白。”优雅地浅啜了口陶瓷茶杯里的红茶，廉守业一副笃定的样子。

康湲不得不发现他们真是父子，这种表情以前廉旭脸上也时常浮现过。可是现在，廉旭却不再那样优雅傲慢，怒火开始在他冷静的眼里蔓延。

该是摊牌的时候，该是开始的时候了。不论是对康湲，还是对父亲，已经没有他廉旭可以等待的理由，可以拖延的时间！下定了决心。他的眼里竟掠过一丝冷漠，那种冷漠让康湲全身发颤！

到底怎么了？廉旭到底怎么了？这样充满攻击力的人，不是那个优雅傲慢的廉旭啊！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和未冉的事，所以你才会这样急忙地飞了回来。”廉旭眼眸里的犀利又明亮了几分，说出的话一样犀利——也有如惊雷般在康湲的头顶爆炸开。

廉旭没有去看康湲，是刻意的吗？无人能从他那种犀利的冷漠里读出他的思想。

康湲捏紧了自己的手提袋，阻止着自己身体的颤抖。可是她的心脏却在刹那间感觉到寒冷无比，仿佛浸在那最最冰冷的海水里！

“你和未冉有什么事？”一边的廉守业却明知故问。

廉旭冷笑了一声，“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未来，我也打算娶她。”他傲然地抬起头，目光挑衅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未冉在一旁早已苍白了双颊，她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未冉，他说的是真的吗？”廉守业忽然将话头抛向了自己的继妹。

“是……是的。”未冉在颤抖。

康湲的心跳再度停止，她无法阻止自己不去看末冉，无法理清此刻混乱的思路。她清楚地看见未冉肩膀的抖动。一刹那，她有些迷惘地看着这个女孩。

廉旭，爱上了廉未冉！并且要娶她！康湲消化着这震撼到让她全身发抖的消息，这就是理由吗？廉旭昨天要她今天过来，是因为今天是廉旭挑准的日子，和他父亲摊牌的日子吗？

他要她亲自到场，让她看到他爱廉未冉的决心，好让她彻底死心，也让她彻底了解他拒绝自己的理由！（＞＜－）

果然是残忍啊。你知道说出来的话，并没有亲眼看见的事实来得震撼，所以你就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对我吗？

难道，昨天廉旭会说他的做法有些“残忍”，的确是太残忍了……残忍到她的心都好像在片片切割，每一片都流着血，都是钻心的疼痛！＊_＊

可是，廉旭，你放弃了一条最简单的路，一定要去选择那最艰难的一条路吗？我，康湲，是廉伯伯心里最佳的媳妇人选，而我爱你……只要你愿意爱我，一切不都变得简单了吗？

她如火烧般的目光紧紧盯着廉旭那冰冷的脸，可你却拒绝了我！因为你和我一样，是那种无法逃避自己真实感情的人！因为你知道，你爱的人不是我，而是廉未冉，所以你才选择这样一条艰难的路，要和自己的父亲战斗的路啊！－。～

虽然康湲此刻的情绪很混乱，她却依然从廉守业的话里听出了巨大的反对和愤怒。

可是，廉旭却不害怕自己的父亲，他的目光依旧带着强大的坚定，依然不去望向康湲，“我和她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当然可以在一起。”

康湲再度颤抖了一下，廉旭的声音这样坚定，不愧是她康湲爱上的男人，竟可以有这样的镇定！＊－＊

“是吗？”廉守业再一次啜了口红茶，然后将茶杯放上茶托，他嘴角闪出一抹冷漠的笑容。

廉旭没有回答父亲的话，继续锐利地望着父亲。

“我反对，你们的父亲我反对。”静静的声音，却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命令日气。

康湲更加热切地看着廉旭，看到了他那更加深沉的目光，看到了他眼底那抹决绝和战斗的光芒。此刻的廉旭，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优雅贵公子形象，而变成一个真正的斗士！为了扞卫自己所爱，而战斗的人！””O”””争，最伤害人心，通常都是两败俱伤！

“我和她真心相爱，爱情，不是你说反对就能反对得了的。”廉旭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却让听到的人几乎不寒而栗。％＞＜％

“爱情？”廉守业冷笑一声，“未冉，你也和他一样想法吗？”

未冉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廉旭的手握住了未冉的手，8－X似乎示意她不必出声，一切由他。

康湲看到了他们交握的手，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会寸寸抽紧，为何会感到难过。昨天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廉旭所爱，昨天就已经被拒绝的她，可以这样心痛吗？

“未冉，你应该记得你自己和谭谦的婚事吧？这是半年前我和你谭伯伯一起决定的，你母亲也很赞同这门婚事。”冰冷的声音再度滑过这宽敞的客厅。

康湲的惊诧再度达到顶点，O（＞＜；）OO未冉，和谭谦是婚约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向那握着手的两人，满是疑问。

“她不爱谭谦，也不会嫁给他。”廉旭的声音也冰冷得如坠入冰点一下，“在婚姻问题上，你休想操纵我们，不论是未冉，我，还是梓欣。

“想造反？”廉守业的声音里开始有了一丝愤怒。

康湲握紧了自己的双拳，心情无比担心。父子间的战争总是最伤感情的，可是，如此固执、如此好胜、如此相象的两个人，怎么可能避免这样的战争呢？

“是告诉你事实。”廉旭习惯性地挑起眉，＠X＠他依然没有看康湲一眼。

“未冉会嫁给谭谦，你也会如我所愿地娶康湲。”

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康湲再一次震动了一下。请不要再提起她的名字，她也不想再听到自己的名宇！她忽然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我不会娶她。”在康湲未开口前，廉旭已经说了。

苍白有如潮水般笼罩上她的脸，他不会娶她，他说得那样坚定，那样果断，那样毫不思考！：－I是啊，他不会娶她，所以昨天他拒绝了她！

“康湲有哪一点不值得你爱？要知道，你康伯伯同意让她嫁给你，那是你的福气！”廉守业轻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真的以为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吗？”知子莫若父，廉守业对自己的儿子也并不是完全无知。

康湲的手握得更紧，指甲也仿佛因为用力而嵌进了手掌心里，为什么要扯上她，为什么要把她拿出来说呢？他们不知道她就坐在这里吗？不知道，她也会听到吗？

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地谈论她。好像她是某种商品似的。他们可以随意决定买卖。为什么没有人问问她，她现在是否愿意嫁给廉旭呢？好像她的意志根本不重要，好像他廉旭那样的话不会伤害到她。

“不管你怎么说，我决定的事不会更改！”他站了起来，目光镇定里带着锐利的坚定。

康湲觉得心里有根细细的线在凛冽地扯动着，扯得她头晕目眩，却又感觉越来越清醒。

“所以，我不会娶康湲。”他冰冷的声音如利箭般刺穿她的心。（＞＜－）

康湲蓦地从她坐的地方站了起来，脸色惨淡里带着一丝不易发现的伤痛，“廉伯伯，我看今天不太适合我拜访，等过些日子我再来向你请安。”

廉守业看了眼廉旭，目光深沉难测，“也好，今天你还是先回去，过几天，我再请你来吃饭。”

康援很有礼地点头，“廉伯伯，那么我先告辞了。”目光扫过廉旭的脸，也扫过廉未冉和廉梓欣的脸。她知道，这里不应该有她存在，她应该早点离开。

她没有再看廉旭一眼，也不想再看向他。他的话的确取得了效果。如果他今天叫她来，就是要让他看到这一幕的话。那么你成功了，你知道吗？廉旭！

她在转身前深刻地看了廉旭一眼，而这个时候，廉旭也终于将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十

目光相互掠过的刹那，她优雅地转身，其实心里却带着巨大的颤抖。

泪水如预料中的那样滑过脸颊，她知道自己会哭，一定会哭，所以她必须赶紧离开。

这泪水只能自己知道，无法让他看到。她要独自品尝自己的失恋——其实从未开始，可以算做失恋吗？

在那悲伤的泪水里，在那钻心的痛苦里，康湲渐渐看清了一个事实，廉旭，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我看到了我应该看到的东西。

虽然，她还是可以感觉到自己爱着他。

只是，她的爱，注定了无法有结果，甚至无法有开始的机会。

因为他，已经有了未冉，他认真去爱的女子。不惜与父亲开战，而去那样认真爱的女子啊。

泪水轻易地滑落，康湲知道，自己的伤心将无边无际，也无处发泄。

※※

“廉旭，我会在轻源门前的那家咖啡馆里等你，今天，不见不散。

一条手机短信钻进了廉旭的手机，他对着这些毫无温度的话，看了几秒钟。然后移开目光。

是康湲，自从那一天以后，已经一个星期不见的女子。那一天，她临走时看他的目光，他至今未忘。

康湲居然还会要见他，到底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明白自己那一天的态度很伤人，他一再表示不会娶她，也不会爱她。可是，他既然选择了廉未冉，就必须要让康湲彻底死心才是。

就算过分，也让他一次彻底过分，让她一次彻底死心吧！

他这样做，虽然看起来残忍，但他一直认为这才是对康湲最好的方式。

她，居然会爱上自己，其实这一点也让他感动了吧？不然为什么这些日子，他也无法将她向他表白的那件事释怀呢？

要去见她吗？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_@a

廉旭正坐在网球社社办的办公桌前，研究着手里那一份社员名单。

还有两个星期，就是东部决赛——也是他和康泽的最后一战。

那是最后的机会了吗？现在的他不应该去想其他的事，可是未冉的事，康湲的事，和父亲之间的战争……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可以轻易放下的。

廉旭一向俊朗的眼里飘过忧郁的神情，>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