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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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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

二十二岁的她想起当年,竟是惆怅。大学都要毕业了,依然没有遇到第二个令她这么倾心的男生。

当然,如赵湘柔预测,她认识了很多好人,有的甚至成为极好的朋友,但是,想那么单纯而专注地喜欢一个人的柔软心情,却没有再出现过。

在南部读了四年大学,不得不说,天气、环境都非常适合罗可茵。脱离了寒冷多雨的冬天,上大学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连小感冒都没得过。爱晒太阳、爱运动,温和个性配上爽朗阳光的笑容,在学校里人缘极佳;再也不是那个身处贵族名校,在千金小姐身边安静而不起眼的小小跟班。

当最后一次为了体育系大事体表会焚膏继晷、练的身心俱疲、躺在体育馆地板上动弹不得的时候,呆望着高挂在天花板上的大灯,身旁也累得歪倒的同窗好友突然问她:“可茵,你还是处女吗?”

换成别人,大概已经把罗可茵吓死了。不过因为交情实在太深厚,罗可茵早已习惯这种没头没脑又没规矩的漫天乱问,当下只是回敬:“宗睿那你呢?还是处男吗?”

幸好问句都很小声,要不然,体育馆内其他还在忙碌的学弟妹听见他们崇拜喜爱的学长姐这样对话,那一份孺慕之情可能全部都会放水流。

李宗睿认真思考了片刻,才回答:“看定义。我应该算是技术型。”

“喔。”不愠不火的回应,表示听到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都大四了,也许真的应该……”

其实李宗睿严格上算起来是她的学长,只是,高大帅气、篮球打得出神入化,在场上可以引起疯狂尖叫的他,先是重考,然后重修、延毕,同届的都已经研究所毕业了,他还在读大四。天生好像少根筋似的,也跟罗可茵一样,大学四年,不,不只四年了,受到众多女生的青睐与爱慕,却从没交过女朋友。

罗可茵跟他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但她对他从来没有心动过。就算一起出去玩,睡在同一张床上,都不会产生任何遐想,也没有心跳加速、脸红耳热过。

如果没有经历过,她可能会觉得自己有问题;不过,明明就有人能让她产生这样的甜蜜心痛——

啊,真的好痛。不过,当然不是心,而是犹如刀割的尖锐疼痛突然从左边脚掌开始蔓延,小腿肌肉整个绷紧,她忍不住轻哼出声,弓起身子。

“抽筋了?我帮你。”

体育系的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李宗睿说到做到,立刻翻身过来帮她。她仰躺着曲起腿抱在胸前,李宗睿则是帮她扳正脚掌,用身体重量往下压。

“你放松啊,肌肉太紧了,深呼吸!”一面帮压,一面还谆谆教训着皱眉苦脸的罗可茵。“今天热身热不够?晚上只不过练了舞大旗而已。”

“我们……练长跑……跟耍旗……用的肌肉……不一样。”她断断续续的说。

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姿势实在很暧昧,俨然是在公开诚亲热,火辣辣的;不过整个体育馆都是同系的人占用,忙得要死,抽筋又是家常便饭,根本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咳、咳。”外人出现了,对他们的动作非常看不顺眼。“你们在做什么?”

“啊!”李宗睿立刻向被雷打到一样跳起来,满脸涨得通红。“我……没有什么,可茵的脚抽筋,所以?……”

“我知道她抽筋了。”对方有点不耐。“我是说,你在搞什么鬼?压的方式根本错误!让我来!”

看着在身旁蹲下的男子,罗可茵的心微微揪紧。来找李宗睿的是个年轻俊秀的实习医师,每次看到这个何医师,她总会想到席承岳。

都是俊秀修长的外型,但何医师有点冷,席承岳却是温和可亲。记忆中的席承岳总是在微笑,眼角微微有桃花纹,让人轻易融化在他的笑意中。

这些年来,她总是下意识地把每一个男生跟席承岳相比,却是怎么比都比不上;到后来也不知道是席承岳真的那么好,还是记忆中美化了太多太多的关系。

果然,几下颇具专业的拉扯与施力,罗可茵的疼痛立刻减缓了许多。她小心翼翼地把腿伸直,确认没事之后,坐了起来。

“谢谢,我没事了。”

“嗯,没事就好。”年轻的何医师淡然问:“他跟你说了没有?”

“说什么?”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何医师侧过脸,冷冷瞟了李宗睿一眼。长手长脚的李宗睿在一旁抓耳挠腮,很不自在的样子,嗫嚅道:“我已经开了头,只是还没讲到重点……”

开头?问她是不是处女这算什么开头?罗可茵更加不懂了。

眼前的他们可算是她最亲近的男性友人了,一切都是因为她定期得到医院报到做检查的关系;有一次巧遇去找何医师的李宗睿,莫名其妙地,得知了这俩人交情匪浅。

满满的,她和李宗睿越来越熟,那是一种同类相亲的感觉。

“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他有事要请你帮忙。”到最后,还是何医师开口代为发言。他用眼光示意,要李宗睿快点接下去说。

“就是……我爸当选连任嘛,要请客……”李宗睿空长了魁梧的体格,讲起话来有时真是一团混乱,跟何医师天差地别,却跟罗可茵有点像。

他努力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说出目的,“我被叫回家,你可不可以陪我跑一趟?”

李宗睿的父亲是地方民代,势力庞大,深入基层,对于这个独生子期望非常高,偏偏李宗睿无法照着父亲的意愿走,因而父子间大大小小的冲突不断。

最近,李家一直在帮儿子安排介绍女友,一个接着一个,没完没了。为了要一劳永逸,他提出了如下方案——

请好友罗可茵冒充他的女友。就这样。

“好啊。”罗可茵爽朗的答,一点也不扭捏。

“如果你有男友会吃醋的话,你告诉我,我们会帮你解释。”李宗睿拍胸脯保证。“这只是幌子而已。完全不是真的,放心好了。”

男友?罗可茵在心底苦笑。和她最接近的男人都在她眼前了。

而她心里有的,只是一个影子。影子是不会介意的。

“我没有男朋友,别担心。”

李宗睿看起来是真的有点担心,他盘腿坐在旁边,认真地看着罗可茵。

“你也大四了,整整四年都没看你跟哪个男生走得近过。你真的没想过要交个男朋友吗?”接续早先的话题,李宗睿原来是在关心她,“现在啥年代了,二十二岁还是处女,说出去会被人笑的。”

啪!有人后脑勺狠狠中了一记铁砂掌。当然不是罗可茵动手,自然有人会代为教训这个讲话不经大脑的大个子。

“李宗睿,这种话可以在公开场所讲吗?”何医师咬牙切齿地说。

“呃……这里有没有别人,可茵也不介意啊。”

“你怎么知道她不介意?人家是规规矩矩的好女孩。”

是,她是个好女孩,守身如玉,却不知道为了谁。

其实也没那么悲情,只不过没遇到真正心动的对象,而熟稔的好友,爱的缺失同性而已。

“我没关系的。”她微笑着,真的不介意,只是有一点点无奈,“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不过,遇不到喜欢的人,也没办法呀。”

正在施行家教的两人停了手,转头,齐望着她,一个浓眉大眼,一个俊眉秀目,都流露着真诚关心。

“你一定很快就会遇到的。”片刻,李宗睿非常非常认真地说。

“你怎么知道?”看好友认真成这样,她忍不住失笑。

“直觉。”李宗睿严肃点头。“不要小看我的直觉。在球场上久了,最依赖的就是直觉。”

“神经比较粗的,也都依赖直觉。”何医师喃喃说着:“所谓动物性直觉。”

“你是什么意思!你在骂我是禽兽吗?”吼叫。

“不笨嘛,这样都听得出来。”很有深意的微笑。

罗可茵还是微笑。她羡慕他们走过患难都还是勇敢相守的这份感情。因为她没有。

罗可茵这个假女友非常“敬业”,还特地认真梳妆打扮过,穿上长辈都喜欢的鲜艳大花洋装,陪李宗睿回家吃饭。

换了别人,这样的衣服看起来可能有些俗气;但罗可茵长年在南部阳光的洗礼之下,皮肤是漂亮的蜜色,俏丽短发配上带点英气的五官,有种南洋风情,穿起鲜橘色的莹洋装,出人意料的抢眼、搭配。

李宗睿的家在三重,父亲服务处前面席开好多桌,贺喜的花篮纸牌懂啊外面骑楼底下,还放着震耳欲聋的鞭炮。络绎不绝的宾客来来去去,她很尽责地陪在李宗睿身旁,对于诸多打量的眼光、探询的口吻,都以爽朗微笑应对。

“是我们阿睿的学妹啦!”面对询问,李宗睿的父亲笑得眼睛眯成细线,喜孜孜地回答。

“这个身材,水!有肉有肉的,看起来很会生喔!阿睿多加油!”嚼着槟榔的客人大剌剌说着,仿佛无上的赞美一样。

李议员听了,更是心花怒放。有了她,抱孙指日可待,也难怪他对罗可茵怎么看怎么顺眼,对她好的不得了。

罗可茵其实很心虚。毕竟这是个谎言,她有种在主演电影“喜宴”的感觉。

“不要想太多,就当来吃一顿就好。”李宗睿也很入戏,揽着她的肩头,在她耳边低声说:“忍耐一下,别忘了明天我要请你吃大餐。”

“来你家就是为了吃,答谢我也是要我继续吃?”李宗睿的思考非常直线,凡事都跟吃扯得上关系。罗可茵忍不住失笑。

看在外人眼中,俨然是两小无猜、感情甚笃的在讲悄悄话;两人的外型又颇登对,都是走健康阳光路线,怎么看怎么搭,天生一对。

有一双眼眸已经默默看了他们一阵子了。两人低声说笑着,都没有发现,直到那个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才一起抬头。

望进一双深沉的眼眸中。罗可茵突然呆住了。

时光仿佛在一瞬间倒退,周围的人事物全模糊掉,天地间只剩下初遇时就难以抗拒的温柔眸光,包围着她。

啊,是学长。不是随便什么学长,而是席承岳。

世界有这么大,有一段时间她不管怎么绕,就是绕不到与他碰面的机会;世界也有这么小,在这里居然遇见了。而看他伸手与李宗睿交握的样子,他们似乎是认识的。

“好久不见了。”他跟李宗睿寒暄着。“恭喜李议员连任。家父今天有事,要我先过来帮忙致意。”

“我爸在里面。”李宗睿傻笑说。

跟风度翩翩的席承岳比起来,李宗睿完全被比成个粗鲁毛头小子。这当然不能怪李宗睿,因为,不管谁跟席承岳比,都比不上。

他还是很英俊。神气的浓眉、短发、五官、下巴线条更锐利清俊,好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却跟他的气质好配,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低调的自信,聪明毫不外露,让人忍不住要将视线一直跟随着他。

看他低声跟长辈打招呼、微笑倾听别人说话的样子,罗可茵连呼吸都几乎忘记了。

“喂,喂。”李宗睿在她眼前啪的一下弹着手指。“回神啊,‘女朋友’,你不能这样死命盯着别的男人,我很没面子。”

“抱歉。”罗可茵这才回神,非常汗颜。她竟然真的忘情地盯着学长的背影看,看到都发呆了。“你们……认识?”

“我爸啊,你也知道,民代要跟很多人交陪,政治界就是这样。”李宗睿耸耸肩。“席承岳他爸是名律师选上立委,他妈也是名律师。你怎么认识他?”

“高中同校过。”

“你也是光礼高中的?”李宗睿很稀奇地偏头打量这个爽朗帅气的学妹。“不大像啊。我以为光礼出来的都是世家贵公子、千金大小姐那样。”

罗可茵笑笑,没反驳。她的精神已经不大集中了。

吵吵闹闹的一顿流水席之后,罗可茵告辞离。李议员还笑开一张很道上兄弟的凶脸,非常热情的要她以后常陪李宗睿回家走走,俨然把她当做乖媳妇的最佳候选人。

一转出热闹非凡的巷子,李宗睿就像突然活过来了似的,一副给他一颗篮球,马上可以就地上篮得分的模样。他用力把衬衫口子扯开,透了一大口气。“憋死我了,到底谁能忍受这种闷死人的衣服啊。”

有人就是可以,而且还穿得好好看。恍惚间,她又想起那挺拔的背影。

“我要去找我家何医师了。可茵,不用我送你回去吧?”身边的人已经在频频看表,迫不及待要去赴约。

罗可茵了解地笑笑。“当然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赶快走吧。”

“谢啦!明天晚上我跟孟声请你吃饭!”他用力搂她一下表示感谢,然后发挥后池防的功力——篮球健将果然不一样——一眨眼,就不见了。

这样也好,让她独自走走,好平复翻腾汹涌了一晚上的心情。

原来不是没感觉,而是,还没有遇到对的人。奇怪的是,怎么还是同一个?

十六岁到现在,自己居然没有任何长进,一看到他,整个人又变回当年双眼闪着星星、傻乎乎爱慕者学长的小女生。

……可是这久违的感觉好甜蜜,还带着一点点酸。

她其实已经走过了候车的站牌,但是还是不想听,继续往前走着,李宗睿家附近她其实并不熟,但街上十分热闹,摩托车从身旁呼啸而过,骑士们技术高超,贴得超近的,有时硬是把规规矩矩走路的了罗可茵吓了一大跳!

“小心。”有人握住她的手肘,轻轻把她往骑楼内带。

就这么简简单单两个字,让罗可茵刚刚稍微回复正常的脑袋突然又像泡了酒一样疯狂旋转起来,晕得让她傻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能看向身旁突然出现的人。

他跟着她?跟多久了?之前他明明没有留下来吃饭,打过招呼就走了。

“要回家了吗?”席承岳怡然问。“要不要一起走?”

“呃……公车站牌就在前面。”

“那我陪你走过去吧。我车也停在那边。”

两人安静地并肩走着,都没有开口。心理有好多好多问题,却不知道要从何问起。比如说,这几年都好吗?有没有想过她?有没有回忆过曾经的青涩与甜蜜?还是当做年少时一段荒唐回忆,一笑置之?

因为马路边实在太吵,就算要叙旧聊天也没有办法,但她还是偷偷依恋走在他身边的感觉,就算已经到了公车站牌前,也不想开口提醒,反正学长也没打算停步的样子,结果就这样走过去了。

走着走着,要过马路时,他很绅士地牵起她的手。

可是,过了马路后,他并没有放开,牵得理所当然,不松不紧,其实稍微用力就可以挣脱;可是,罗可茵连动都不敢乱动,她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只祈祷着学长不要发现。

他的拇指在她掌心轻轻画圆,小小的动作,却引发细小电流从掌心通到全身,酥酥麻麻的,让已经混乱的神智更加昏沉。

这人是她命中的魔星。从十六岁开始,她眼里再也容不下另一个男人。就算已好久好久不见,却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因为他离去之后,她的心门就关上了。直到他再度出现,才再次打开。

他们一直走着,没有目的地,没有尽头似的走下去。从市中心闹区走到僻静的住宅区,走过了好几个公车站牌,他停车的路口早就是很久以前的事,罗可茵却全然不管。

直到他停步,抬起头,自热而然地问:“要进去吗?”

一家小小的旅馆就在转角,泊车小弟在一旁打瞌睡。从玻璃门看进去,柜台有几个旅客正在登记。

她以为她的心跳声已经大到盖过微弱的回答。

“好。”

飞蛾扑火。十六岁的她走过时光隧道,来到今日,终于能与他携手走进那个几年前差点进去的旅馆。

夜深以后,尘嚣慢慢沉淀。从房间窗口往外看,自然看不到什么繁华都市的夜景,但幸好面对的是安静黑暗的小小公园,树荫中闪烁着路灯光芒,也算是不错的景色。

“在看什么?”身后,一双坚硬的手臂往前搂住她,低沉问句在耳际想起,逗得她耳根子麻麻痒痒的。

罗可茵非常、非常紧张!她全身肌肉绷紧,像一副拉满的弓,再用一点点力就会绷断了。

“不要这么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席承岳在微笑。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唇弯起,在耳际轻问:“你有男朋友吗?跟李宗睿,不是真的在交往吧?”

“当、当然不是!”她赶快否认。“学长,那、那你呢?”

“我?也没有跟李宗睿交往。”他半开玩笑地说。逗学妹,他最拿手了。

扑哧一下,她果然好捧场的被逗笑了,整个人开始放松。她的笑容仿佛黑夜中透出的阳光,让人心头暖暖的

她真像是一抹阳光。鲜橘色的连身洋装很适合她的气质,肌肤质感好好,像是纯正的蜂蜜,又滑又顺,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学长,我是在问……”

一偏头,他的唇就在那里,他一就不客气的顺水推舟,亲了上去。

沉沉的夜深前,两个身影相依偎。他的唇极温柔,轻轻安抚,小心品尝,像要饮一口阳光似。

“我没有女朋友。”缠绵暂时中止时,他抵着她的唇,低低解释。

“可是……”

“嘘。”又是一个吻,轻轻封住她的问题。

昏沉中,罗可茵脑中模糊的想着,上一个亲吻她的男人,竟也是席承岳。

一直都是他。让她心跳加速、全身发热的人,始终是他。

中间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一夜,虽然他们真的去开房间了,但是并没有太过火。席承岳不是会急于把学妹拆吃入腹的人,他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好好和她谈一谈、叙叙旧。

听起来很荒谬。说出去大概也没有人会相信;但情不自禁的亲吻之后,他们刹车了。像是再继续下去,似乎就会破坏这种重逢的甜蜜。

在窗前的小小沙发上坐下,他拥着她,两人就着窗外的暗淡月光,轻轻地聊了一夜。

当然,他承认中间还是偷吻了她好几次。不过,这怎么能怪他呢?软玉温香在抱,连亲都不亲的话,他还算是男人吗?

几年的时光用一个晚上要说完,自然要把握时间,好好赶进度。可是,到底说了什么、又听了什么,罗可茵都不大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人在床上,学长则还是窝在小沙发上。

“跟你睡在一起,诱惑太大了,我怕自己做坏事。”他的腿伸得长长的搁在床沿,刚醒的他犹带睡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这样对一脸困惑的她说。

罗可茵只是默默看着他。她又不是三岁孝了,跟男人进旅馆过夜,多少有点心理准备;但,总不能面对维持绅士作风的他说“我不介意你做坏事”吧?这未免也太……太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他懒洋洋地问。

“学长,你头发变短了。”罗可茵喃喃说着。

“我才刚退伍,头发自然是短的。”他笑着说,一面扬起浓眉。“你不喜欢短发?把就为你留长,好不好?”

她乖乖点头。

“走吧,洗个脸,我们去吃早餐,然后送你回家。”话虽如此,他还是懒洋洋地窝在小沙发上,直盯着她看,一点也不想动的样子,随口说笑:“乖女儿一夜没回去,爸爸妈妈会不会已经报警找人了?我会不会被斩首示众?”

“你没跟爸妈说要去李宗睿家吃饭?”

她有些尴尬。“没说。因为我家人……听了可能会产生误会。”

确实没错,不过,他心里有点疑惑。“我听说李宗睿喜欢的是……”

罗可茵还是默默看着他。虽然这可能已经不是秘密了,但她还是不想谈起关于好友的是非八卦。

真是好孩子。席承岳笑迷了眼看她。

边聊天边吃早餐是很惬意的,全然不觉时间的流逝。吃完,都已经快要中午了,席承岳还是得送罗可茵回家。

这段路他并不陌生,一路开到她家附近,两人一起走上去。

“学长,到这边就可以了。谢谢。”快到家门口时,罗可茵突然停步,有点尴尬地说。

席承岳的眉一挑。“怎么了?”

“呃……”她迟疑片刻,慢慢解释:“我家人比较……关心一点,如果学长你陪我过去,可能……就是会……”

“会怎么样?被抓起来审问?被严刑拷打?”席承岳开着玩笑,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还是继续陪她往罗家老房子走。

“可是……”

结果走到门口,两人一停步,果然立刻就被包围了。

两人一狗不知从哪里出来的,神出鬼没,全都用猎犬似的眼光望着他,虎视眈眈。大型狼犬见到陌生人,还用爪子粑抓着碎石子地面,低低咆哮。

“又是你。”其中一人盯着席承岳,冷冷地说。

罗可茵吃了一惊。“你们见过面?”

“见过一次。”“反正有印象。”两个哥哥轮流说,还是死命盯着陪在妹妹身边的陌生男人。

“学长,这是我二哥、三哥。”罗可茵硬着头皮介绍。“这位是我高中学长席承岳。”

“高中学长嘛……哼哼。”罗家三哥用鼻子发出不以为然的声音,然后连珠炮般的发射一连串问题。“有读大学吗?现在在做什么?上班还是上课?有正当职业吗?未来有什么打算?”

“喂,你们不要——”

“没关系,哥哥都是这样的,非常保护妹妹。”席承岳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俊脸上荡漾着轻松微笑,慢条斯理作答:“我是T大法律系毕业,当年考上法律资格,当兵到去年退伍。律训完毕、今年六月律师实习结束就拿到执照了。实习的地点是鼎业律师事务所,若没意外的话,以后也会在那而服务。”

“有名片吗?”罗二哥脸很臭地问。

“还没用,正在赶制中,会请可茵带给两位哥哥。”

谁是他哥哥?罗家两位兄长目露凶光,但硬生生忍住,无法反驳。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赶快回去上班?”

席承岳一笑。“没什么,顺路送学妹回来是应该的。”

“顺路?顺什么路?你们刚刚去了哪里?”“可茵,你不是应该在高雄吗?为什么一早突然跑回来了?”连珠炮的炮口对内,开始轰炸。

“这……我……”

席承岳还火上加油,很挑衅的在人家兄长面前勾了勾她的短发,好温柔地帮她顺到耳后。

“哪天要回学校?我来接你”清楚宣告了意图。“我们晚一点电话联络,好吗?那我就先走了。”

不准不准不准……两个哥哥瞪得眼睛都快凸出来。

只见那潇洒背影离去之际,脸上若隐若现的笑意是如此愉悦,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看得牙都痒痒的,连狗都牙痒痒的,继续低低咆哮,非常不友善。

真想放狗咬人……

三哥的手差点要松开,把讨厌陌生人的大狗放出去执法了。不过,罗可茵抢先一步挡在他们面前。

“不准你们对客人这样。”她坚决地说,表情清楚说明了她不是在开玩笑。

“客人,哼哼……他明明就……”

“明明就怎么样?”罗可茵直望进兄长眼底。“你们到底何时见过他?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难道这段时间以来,他曾经来找过她?不像自己所想,一分开就断了音讯?

眼看妹妹眼神罕见地认真,罗家两个哥哥面面相觑,愣了几秒。

“不知道。”“你去问妈妈。”推得一干二净。

“我要问的是你们。”

瞬间,哥哥们突然又忙得要命了。“啊,我该去饭店值班了。”“对对对,我也有事。”

两人消失后,只剩罗可茵跟凶猛大狼犬在原地。

“吼……”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家中爱犬是不会回答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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