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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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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郊外七步亭为前驿站,人烟稀少。

远远的,宫之宝便瞧见毛三月被宫泽紧拽住,外头站了几个劲装打扮的男子,而串内还有个男人。

他管不了那么多,足不停歇地跃到事前。

“宫泽,把我儿子还来!”宫之宝咬着牙低咆着。

“你说还就还?那么你抢的衣料,是不是全都要还给我?”在亭内悠闲口叩茗的男人痛快地笑着。

宫之宝眯起黑眸戒备,在看见那人面容后,恼火地翻了翻白眼。“朱大常!”

他娘的!要不是一直找不到证据可以抓他治罪,岂还会让他逍遥法外?

“喏,刚才的交易,你可听清楚了?”朱大常悠闲地问着。

“我听你在放屁,你当街调戏我娘子,还差人袭击头痛欲裂的我,你还敢跟我谈交易?”宫之宝气得险些咬碎一口白牙。“不要忘了,县宫正派人追查锦绣布庄染房被纵火一案,若是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又如何?不妨告诉你,就是我要人去纵火的!”朱大常嚣张笑着。

“怪谁呢?这都怪你!谁要你收购了所有的衣料,害得玉绣庄不得不停摆,若不是你做绝,我又何苦要人纵火?”

“果真是你!”混蛋,居然还这么嚣狂!

“是我又怎样?你又能拿我如何?重要的是,你儿子在我手上,你能不把那些衣料交出来吗?”

“你是吃定我了?”烧他染房,绑他儿子,还要他无条件给衣料,当他是在开救济院的吗?

就算是,也不济他这种混蛋!

“就是吃定你,怎样?”

“朱大常,你真的是很想死就对了!”若不是三月在他手中,他根本不需要听他狂吠!

“喔,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你儿子比不上那些衣料喽?”朱大常朝宫泽使了个眼色,宫泽二话下说地立即扳动着毛三月一根手指,像是要将之狠狠折断。

毛三月紧咬着牙,皱紧浓眉不喊痛亦下求饶。

“住手!宫泽,你怎可以跟在这种混蛋身边狼狈为奸?!”宫之宝的弱点被紧握住,就算有半分胜算,他也不敢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不睹!

“为何不跟着他?跟在他身边,他才能帮我报复你让我坐了十年牢的痛。”宫泽似笑非笑着。

“你恨我,可以针对我,不要拿个孩子出气,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懂!”别伤他,伤儿一分,爹疼十分哪!

“是吗?”宫泽瞅着朱大常。

朱大常立即意会,笑得得意而张狂。“喏,想救他,先对本大爷磕十个响头。”

毛三月闻言,瞪大了黑眸。

“好,我磕,你放过他。”宫之宝毫下犹豫地妥协了。

能救三月,就算要他磕一百个响头,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不只如此,你还得要把先前在江南一带买进的衣料全都还给我。”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磕吧。”朱大常等着呢。

宫之宝深呼吸了一口气,掀袍,眼看着就要双膝跪下!!

“不要!我爹不是这么懦弱的人!不准跪、不准磕!”毛三月用尽气力吼着,噙泪的虎眼直瞪着快要跪下的宫之宝。

宫之宝呆住,唇角抖颤了下,突地笑得孩子气。“三月,你叫我爹耶!你叫我爹耶。”天啊,好感动,原来被叫爹是这么爽的事。

“谁叫你爹啊?”毛三月很不甘心地吼着。“人家叫你跪就跪,叫你磕就磕,你到底足下是男人啊,可不可以争气一点?”

“给我闭嘴!”朱大常从亭内跃出,一巴掌往毛三月稚嫩的脸庞甩下,力道大得他闭上眼,却咬牙不喊痛。

“混蛋,你敢打我儿子!”宫之宝气得浑身发抖,手臂上的青筋暴颤。

“我打你儿子就打你儿子,不然你怎样?”朱大常扬起手,眼见要再落下第二个巴掌,却被人一拳揍得晕头转向。

毛三月傻眼,宫之宝呆掉,身后一千劲装男子也傻住,原因无他,只因朱大常被宫泽一拳打飞,还有一队从宫道旁草丛里窜出的宫兵。

“总捕头,刚才朱大常说的话,可听得清楚?”宫泽懒懒地回头,看着带队的总捕头。“朱大常坦承纵火,且命我绑宫爷之子,以胁迫宫爷无条件给予衣料,两条罪责,应可以将他论罪吧。”

“当然可以,烦请告知宫老爷,多谢他的配合。”总捕头定向前和宫泽寒暄两句,回头喊着,“还不全都拿下!”

哗的一声,宫兵抓人,朱大常被逮,毛三月被完好无缺地送回宫之宝面前。

“你……”宫之宝赶紧将毛三月护在身后,戒备地瞪着宫泽,不懂他令人猜不透的行径。

“之宝,都没事了吧。”

后头,宫藏玉和毛曙临双双下了马车,后者快步跑向毛三月,担忧地审视他。

“爹?”宫之宝慢了数拍,不懂爹怎能半点反应都没有。

“泽儿,没事吧。”宫藏玉转向问着宫泽。

“老爷,我没事。”宫泽淡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宫藏玉呵呵笑着,却发现左脸颊上有两道又辣又热的视线,不由得摆起更和气生财的笑意。“之宝,怎么了?”

“老家伙,我觉得有些事,你不得不跟我说清楚。”宫之宝猛鸶的黑眸直瞪着这个愈老愈顽皮的爹。

“这个嘛,简单来说就是……”宫藏玉简单说明着。

宫泽被大赦之后,已是自由身,离开牢里,宫藏玉已在外头等着他。重回金陵,是为了要赎罪,经由宫藏玉穿针引线,得知宫之宝杠上了玉绣庄,引得染房被纵火,却也不知不觉中发现毛曙临是当年他在杏阳山谷曾遇过的女子,再见到毛三月,那神似的脸孔,教他确定那两人是宫之宝的妻儿。

染房缺染料,他从中帮忙;得知朱大常的恶心,他毛遂自荐,成为党羽,好掌控朱大常的所为,锦绣布庄一事,深得县宫注目,但因朱大常非常狡诈,让他无法取得证据。

而后,他得知毛三月对亲爹极为不谅解,于是暗地策划,把毛三月带来此地,一来可以让朱大常问罪,二来可以帮助他们父子俩化解心结。

全盘计划,宫老爷允准,昨晚他全都告诉毛曙临了。

如今,他算是功成身退。

罪还在,但他慢慢还。

听完之后,宫之宝神色复杂地看向宫泽,一句谢,说不出口,因为心里还有恨。为何恨得如此之深?因为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手足,就像亲手足一般,他的背叛无疑是最大的戕害,要他如何原谅?

“如今,你可懂三月的心了?”宫藏玉附在他耳边淡道。

宫之宝蓦地顿住。

是这样子吗?

他突地想起,在三月还不知他是亲爹之前,他就不愿开口叫他一声爹。

原来三月不只是恨爹,若只有恨,他不会特地在心里为爹保留一个位置,爹这个称呼,只能给爹,爹以外的人都不能。

除了恨,还有爱。

三月在心底给亲爹留了一席之地,犹有期盼,但因为恨,让他无法释怀这处境……岂不是和他现在一般?

他努力地想让三月知道,为何当年会抛妻弃子,是因为他想要三月这个儿子;宫泽免去牢狱后,回头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他,是赎罪,还有几分手足之情吧,那么他现在是不是该问他,当年为何要背叛他?

这话很难问出口,就像三月无法接受他为何要丢下他。

但不问,心里的结无人能解。

抿了抿唇,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你……当年为何要伤我?”像是问得满不在乎似的。

宫泽微愕,没料到他还会和他说话。沉默了会,他才淡淡地启口:“我嫉妒你。论文比武,我没有一样输你,但因为我不是老爷的儿子,终究只能成为你的助手,为你跋山涉水寻找商机,但你却老是吊儿郎当的,我气得发狂,一时着了魔,就对你……”

毛曙临牵着毛三月走来,接了口,“但是,我在溪里救起宫爷后几日,他就找来,一脸惴惴不安、彷徨无措极了,说他住在镇上客栈,若有消息,必要通知他一声,但那时我亲眼目睹他伤你,再将你推下山崖,所以我就没通知他,还把你藏起来养伤。”

宫之宝始终垂敛着长睫,掩去眸底复杂的光痕。

“宫爷,他就是昨晚投宿在秦淮河岸的男子,我不解他的心思,怕他又对你下毒手,但又觉他无杀气……那日咱们离开杏阳时,我看见他在染坊后头,亦听街坊提起,有个男人要他们把货都调给你呢。”毛曙临像是怕他不信,说得又急又快。

宫之宝始终不语。

“昨晚,他来找我,告诉我今天的计划,要我别担心,三月不会有事,我本想告诉你的,但……”宫藏玉提早破梗,让她错失告知的好机会。

宫之宝缓缓伸出手,微温的眸直看向没替自己辩白的宫泽,哑声问:“你跟我……还是兄弟吗?”

宫泽眸底激动得窜出火花。“那是宫泽的荣幸,若是之宝不介意,从今而后,我愿做牛做马偿还罪过。”

“哪来的罪过?”宫之宝眸底发热,有点微窘地别开眼。“好了,没事了,我想跟我儿子聊聊。”

回头想找毛三月,竟见他躲回毛曙临身后。

“三月……”还不原谅他啊?

“娘,我要回去。”毛三月在毛曙临身后闷声说着。

“三月,你爹他……”

“我要回去。”非常坚持。

毛曙临无能为力地抬眼看向宫之宝,后者无奈地点头,差马车将他们送回秦淮河岸。

没关系,他有信心,早晚突破三月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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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

秦淮河岸一楼食堂,有人像在发酒疯般地喵喵叫着。

“三月~~”过了半晌,干掉一壶酒之后,声音更加走调,嗓音更加凄厉。

“你够了喔!”掌柜伊灵和大当家庞亦然不约而同地冲到宫之宝身旁,一个拎起他的衣领,一个抢走他的酒.

“灵儿、亦然,别生气。”坐在一旁的毛曙临一脸为难地劝着。

“你要咱们怎能不生气?”伊灵气得把酒壶往地面一砸,匡啷碎了一地。“你瞧!正是午膳时间,食堂里半只猫都没有,你说我能不气吗?”

一连数天,都有个酒鬼上门来闹场,吓得客人不敢上门,她能不抓狂?

“给我酒!”宫之宝怒咆着。

“给你死啦!”庞亦然很不爽地吼着。

“大爷有的是钱。”话落,从怀里抓出一锭十两黄金往地上一丢。“拿酒来!”

“有钱了不起?”伊灵气到差点嘴歪眼斜。“亦然,给我到帐房去拿铜钱来,老娘砸死他!”

“给我三月~~”他哀嚎着。

他没了三月,就连曙临也赔掉,应该是一家三口的,他却变成孤家寡人,好惨啊~

“去你的~三月还没到啦!”

“灵儿,别再刺激他了。”毛曙临赶紧安抚着他。

“不刺激他,就是刺激自己,我问你,婚礼到底还办不办?”伊灵绝艳芙蓉脸正在变脸边缘,变得份外狰狞而骇人。“他天天混在这里是怎样?我是哪里得罪他了?要他这样报复我?”

“不是,他只是想在这里堵三月,可谁知道三月那个倔孩子,怎样就是不出门。”毛曙临叹了口气。“三月不点头,我就没办法出阁,宫爷闷到连饭都吃不下,只好藉酒浇愁。”

“要堵就到后院去堵嘛!”

“三月关在房里不见他,他要是踏进后院,三月就不吃饭。”她好为难,这当头都不知道到底要顾相公还是顾儿子了。

“那怎么好?”她生意还要不要做?

“没关系,我请宫泽去劝他了。”宫泽知道所有事情始末,由他出面,三月应该比较听得进去。

“宫泽?”庞亦然闻言,眉色有些紧张。“你不怕那个人……”

大伙都是一家人,关于曙临的事,他们没有不知道的。

“他不会的。”她很相信他。

“这样子啊……”庞亦然和伊灵对看一眼。

“呜呜,三月,我是爹啊~~”已经趴伏在桌面的宫之宝又拔起鬼叫,其教人发毛的男人鬼叫声,教众人想群起而攻。

“吵死人了!不要一直叫我的名字!”通往后院的那扇门突地打开,露出毛三月很酷的睑。

宫之宝闻言,黑眸发亮,发出慈父爱的光辉。“儿子~”他叫得好温柔好有磁性、好有父爱。

“给我闭嘴,谁是你儿子!”毛三月毫不给面子地啐道。

宫之宝心里闷极了。

果真是现世报,他也都是这样跟爹说话的,现在才知道,当儿子这样跟爹说话时,做爹的心里会有多痛,爹,他知道错了!

“要娘出阁,也不是不行。”毛三月瞧他可怜得很没尊严,不由得撇了撇嘴道。

“只要你过五关。”

“过五关?”

众人不解地看着他,什么叫做过五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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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五关,顾名思义,就是过五关。

嗟~

后院湖边的石板广场上,周围架上灯笼,中间铺上一块红绸,约莫三十尺见方,宫之宝站在红绸上头,有五个人将会一一上阵比试,武器下限,将对方逼出红绸,即是胜出,才能再比下一关:若败,从此以后,互不相干。

充当裁判的宫泽念完规矩之后,宫之宝头皮发麻着,讨好地看向对面的毛三月。“三月,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

“那就不要比啊。”他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

“比!”宫之宝立即软下姿态,暗地里忖着,五人上阵,究竟会是哪五人?宫泽已是裁判,所以他不算,但这秦淮河岸里,还有谁能当他的对手?

“我来了。”庞亦然凌空翻转,漂亮地落在红绸一角,赢得毛三月的掌声。

宫之宝阴沉的黑眸微眯。“你?”干么?杂耍呀?他儿子也太没眼光了,对此等拙劣杂耍身段也拍手。

“第一关,就是我!”

“不过是翻几个圈而已,嚣张什么啊?”

“你行吗?”

“随便翻翻都比你好。”说翻就翻,宫之宝立地蹬起,跃至半空,转身侧翻,绕了三圈,落地,被人阴险地来记扫堂腿。“喂!你怎么那么卑鄙?”

“是你白痴!比试都开始了,你还在那边炫耀什么啊?”庞亦然压根不觉得自己卑鄙,朝他祭出一轮猛攻,硬要将他逼出红绸之外。

“王八蛋!给你颜色,你开染坊了?”宫之宝怒红了眼,拳风虎虎,去势汹涌,将庞亦然逼得节节败退。“咱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那回你扁了我二十八拳,我现在要加倍奉还!”

脸,中!肩,中!胸,中!中中中,连数中,庞亦然二话不说,一个翻身,退到红绸外。

“哇,你在打姘夫啊!”靠,打这麽重,他都麻了!

“还跟你客气。”宫之宝哼了声。

他刚才翻了三圈,儿子没鼓掌,所以很不爽,刚好拿他出气。

“接下来,是我。”伊灵袅袅婷婷地欠身,踏进红绸里,笑容可掬,千娇百媚,莲步款移,风情万种,直朝他逼近。

宫之宝傻眼,这要怎么打?

“讨厌,宫爷怎麽这样瞪着人家看?好、死、相、喔~”她探出蒽白玉指,直往他的胸口戳。

宫之宝好为难,不敢碰着她,只好一退再退,欲突地发现,她戳在他胸膛上的指尖恍若凝聚了气力,朝他并出内劲,教他没防备地退了几步,连忙运气,稳住下盘,惊诧地看着她。

“你会功夫?”

“讨厌,被发现了~”伊灵嫣笑着。“宫爷,你不攻,我就来喽~”

宫之宝闭了闭眼,双掌运劲,等着她步步逼近,待距雕不及半步,发出掌风,教没防备的她给震飞出红绸。

庞亦然见状,立即上前,英雄救美,在半空中将伊灵给拦劫下来。

“失礼了。”宫之宝拱拳道歉。

伊灵再如何放荡,也是他娘子跟儿子的恩人,封她出手,实在是太不敬,遂他只好挑了最温和的方式,还望她不见怪。

伊灵笑吟吟的,压根不恼。

“第三关,是我。”冷冷的屏定言上埸。

宫之宝立即严阵以待,这女人来去如风,功夫肯定上乘。这客栈里,简直是卧虎藏龙,他不小心不行。

然,就在他运劲的当头,屏定言向後一退,自动串出红绸。

“弃权。”她酷酷地道。

“喂~”伊灵唉唉叫着,少看了一埸好戏觉得可惜。

“多谢。”她是好人。宫之宝如此感恩着。“第四管是谁镇守?”

“我。”依旧是冷言一族的庞亦然,拿着大汤勺上场。

“很好,你欠我十一拳还有九脚。”宫之宝狞笑着,扳动着指关节,想要一并讨回旧恨。

“怕你啊?”庞亦然哼了声,拿起大汤勺严阵以待,岂料宫之宝像杀仇人似的,无影脚满天飞,踹得庞亦然学他大哥,逃出红绸。“我跟你有仇吗?”

“你疼我儿子两年,就是跟我有仇!”他都还没疼到,就被他们先给疼去,说,有没有仇?

仇恨比水深,比山还高咧!

“接下来呢?谁是第五关?”给他出来!不管是男人女人,为了儿子娘子,他可以泯减良心!

“依我看……”充当裁判,判到打盹的宫泽淡淡启口。

“喂!”宫之宝横眼瞪去。“你是不是我大哥?”

敢阵前例戈试试看!

“第五关是我!”毛三月手持木剑跳进红绸里。“打赢我,你就可以娶娘。”

宫之宝整倜嘴角严重下垮。“三月……”他可怜兮兮地喊着。

“看招!”毛三月将在武学馆里所学的招式用上,气势肃杀地攻向他,欲见他动也不动。“喂!看招!”

宫之宝扁了扁嘴,大步向前,快手抢下他的木剑,在他不及防备时,一把抱住他,发狠地抱。

“这天底下,没有儿子打爹的道理,但若你真想打,咱们到屋里打,别教老天爷瞧见。“他附在三月耳边喃着。”若你因为打了我而遭天谴,我会哭死的。”

“……你放开我啦。”毛三月羞得耳根子都泛红了。

“不要,我都没好好抱遇你,没见过你出生的模样,你已将长得这麽大了,现在再不抱,等你再大些,你是死也不会让我抱了。”趁现在抱个遇瘾、抱个痛快,他可以回忆很久。

“放开啦~”毛三月哀哀大叫。

“再等一下啦。”宫之宝跟他讨价还价。

毛三月被抱得呼吸困难,朝後头求救,“娘,你叫爹放手啦~”

宫之宝闻言,黑眸瞬间激颤出琉璃月华,抱的劲道更大了。”你叫我爹了、你叫我爹了,三月、三月,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毛曙临笑得水眸噙雾,感激宫泽的劝说,而後院一干人皆松了口气。太好了,明天开始,再也看不到这个酒鬼了,耶!“喂!你抱够了没呀?放手啦!”毛三月发狠地吼着。

“再等一下啦。”他十年没抱过他,必须再抱一下,再一下……

尾声

大婚之日,八人大娇从秦淮河岸客栈迎入宫府,宫之宝早在十数天前,就安排了数辆马车前往杏阳,将毛曙临一千街坊邻居全都迎入府内。

拜遇堂後,宫府大开筵席,酒过三巡之後,有点乱了套。

“这人哪,衣冠禽默。”有人这麽说着。

“喂!”宫之宝不爽瞪去。

大喜之日,尊重他一点行不行?一定要把他说得那麽禽默吗?

“你敢说你不禽默吗?曙临救了有伤在身的你,才在谷底待了两个多月,曙临的肚子就大了起来,这不是禽默是什麽?”街坊呛声。

宫之宝不语。

就算是禽默,也没必要说到众人皆知吧。

“别这麽说嘛,阔别十年,再续夫妻情缘,这是椿喜事啊!”伊灵笑脸迎人,娇软的嗓音瞬间转移了注意力。“来,各位,咱们举杯,庆祝这对新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设筵的宽敞广埸上发起阵阵欢呼声,宫泽一个眼色,一旁的乐倌立即奏出清脆丝竹,教人忘了禽默说一事。

宫之宝报以感恩的眼神,偷偷逃离现埸,躲进洞房里,想跟娘子哭诉他可怜的情境,岂料他的娘子竟已抱着他的儿子倚着床柱沉沉睡去。

他见状,突地笑了。

禽默就禽默吧,一次禽默换来众人辱骂,外带娘子一个、儿子一个,太值得了。

他向前,先替已睡着的娘子,掀开杏阳街坊送的红头盖,露出她精雕玉琢的美颜,忍不住倾前在柔嫩的唇上轻啄。

“好挤……”毛三月小聱抗议着。

宫之宝见状,有些赧然地咳了两声。“三月,累了,要不要先回房睡?”

“不要,我今天要跟娘睡。”他整个人巴住毛曙临不放,扰醒了她。

她长睫掀了掀,露出迷蒙的眼神。“宫爷,你回来了。”她初醒的嗓音娇软酥人心神。

宫之宝倒抽口气,胸口有股火在燃烧着。

“三月,该回房了,今天是爹跟娘的洞房花烛夜,你……”他试着道德劝说。

“早就洞房过了,不然哪来的我?”毛三月乾脆倒上床,霸估一席。宫之宝眼角抽搐。敢情是叛逆期到了?没关系,大不了换喜房。“娘子,後头还有一间房,咱们……”

“我也好久没陪三月一起睡了。”毛曙临也摸上床,取下凰冠交给他,随即拉起同心被,抱着儿子入睡。

喂!宫之宝眸露凶光地瞪着他的娘子和儿子,手里的团丝掐丝打造的凰冠差点被他揉成一团金。

有没有搞错?今天是洞房花烛夜捏!

他哀怨地扁起嘴,瞅着睡得安祥而满足的母子,心还是软了。

算了,夜夜都嘛是洞房花烛夜,哪里有差这一夜?

为了儿子,他退让了。

将凰冠往花架一搁,坐在床畔,替娘子、儿子盖被子,却突地发现这上头画了鸳鸯的丝被好眼熟啊!若他没记错,这应该是他要管事送袷她的御贡丝棱罹,一般这是大内嫔妃每逢喜庆才裁用的大礼服衣料,然他可爱的娘子竟拿来当同心被,这真的是……太、捧、了。

他这娘子,似乎还搞不太清楚某些东西的价值,但无所谓,只要她爱着他,那就够了。

瞅着娘子、儿子的睡脸,他脱去喜服外衫,也跟着翻上床,将毛三月给夹在中央,一家三口一起睡。

“好挤~”毛三月抗议。

“挤才好。”

“很热耶~”

“热才好。”

“厚~”

“乖,别吵醒你娘,赶紧睡,爹替你扇风~”他取遇架子上宫泽赠舆的锦扇,轻轻地扇着。

毛三月安静入睡,毛曙临也睡得香甜,而他,好满足好满足。

外头丝竹喧嚣震天,他压根不以为意,跟着沉沉入睡。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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