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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歆步出捷运站,脚步轻快地朝归途前进。
不想独自面对满屋子的冷清,今天下班后她约了同事聚餐,大伙儿开心聊天骂老板,吃到快九点才各自解散回家。
虽然平常总嫌老妈唠叨,可当家里真的只剩她一个人时,却又孤寂得让人难以忍受。意外发现自己是个怕寂寞的人,傅歆很不想承认,但已在盘算明天要约朋友去逛夜市的行径让她完全无法反驳。
刚走进巷口,听见铃声响起,她从背包里翻找出手机。“喂?”
“歆歆,你还没回去哦?我打家里电话都没人接。”
“妈,你怎么可以打电话回来?”意外听到母亲的声音,傅歆好开心。“我今天加班啦,已经快到家了。”怕老妈担心,她不敢说她是因为不想一个人在家所以故意拖着不回去。
“导游有教我们怎么用国际电话卡。啊你吃饭了没?”远在天涯的慈母声音听起来就像在身边一样,如此温暖。
“吃——了——”傅歆拉长音,觉得感动又好笑。特地打越洋电话回来,结果问的还是这种无聊的问题。“你们今天去什么地方?”
“我们早上去看莱茵瀑布,刚吃完中饭,待会儿要上铁力士山,还有昨天……”
走到门口,她一边听着母亲兴奋述说这两天来所见的景色,一边找出钥匙开门进入大楼,听得认真的她没发现有人在大门即将关上的前一刻悄步跟了进来。
“厚,这里到处都是外国人。”
踏进电梯,听到母亲可爱的抱怨,正在按楼层键的傅歆不禁笑出。
“妈,你们在欧洲欸!”瞥见有人一起进了电梯,傅歆后退,直觉地瞄了他一眼,看到对方毫不迟疑地按了高她两层的按钮,也就没有想太多,靠着墙面继续聊天。“爸和哥呢?他们觉得好玩吗?”
顾虑到有别人在,很公德心的她压低了音量,不过在安静的密闭空间还是很清楚。而站在前方的男子盯着电梯数字一层层往上跳跃,完全没看她。
“你爸一直嫌我走得慢,像赶鸭子一样,走得比导游还快是要怎么看风景?”傅母跟她抱怨。
“叫爸别自己一个人乱走,你们在国外,要是走丢就糟了。”抵达楼层,傅歆步出电梯,想到父亲的急性子,她忍不住担心。“叫哥顾着爸,你就跟在导游身边,这样才不会不见。”
“好啦好啦,不说了,电话费很贵。”惊觉讲了很久,傅母急着挂电话。“你一个人在家,自己也要小心点,知不知道?”
明明自己讲了一堆,还在抱怨电话费。走到家门前的傅歆低笑,拿起钥匙开门。“我又不是没一个人看家过,放心啦,我会照顾自己的。”
“那先这样,过两天有时间再打给你。”傅母收了线。
这通电话让她心情好了许多,傅歆将手机放进口袋,转身正要将门带上,却有一抹黑影突然闯了进来,自后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环住她将她推入屋内。
傅歆一时间吓呆了,身后的门被关上,屋内的黑暗顿时笼罩而来,提醒她孤立无援的残酷现况,更将她内心的恐惧提升到了极致。
“别叫。”陌生的低沉男音在她耳边警告。
她才不会让他称心如意!傅歆回神,开始拚命挣扎,又抓又咬地想将他的手扳开。
“噢……”她听到对方传来一声痛呼,才正觉得有机可乘,他竟在她的膝弯处一撞,顺势将她整个人压趴在地上。
感觉他的身体整个贴住她的背,那恶心的感觉令傅歆慌怒不已,手胡乱往后挥去,却被他钳制住,高举过头用单手扣住压在地板上,他的另一只手仍紧紧地捂着她的嘴。
“你不要动,我只是……”对方再次开口,陷入惊吓状态的她并没发觉那语调带着安抚及无奈,她只顾着使尽全身力气想将他撞离。
今天真的是他的大凶日!方易爵咬牙忍住她曲脚踢上胫骨的疼痛,顾不得什么男女授爱不亲,直接弯脚和她的双腿交缠制住她的攻击,胸膛紧紧压着她的背,用己身重量好让她没办法再妄动。
傅歆不肯服输,和他不断角力,最后先天上的弱势使得她首先败下阵来。
已经筋疲力竭的她趴在地上虚弱地喘息,直至此时,她才发现到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异有多大,他用强大的力量压制着她,让她挣脱不了。
想到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伤害,她死命咬唇,强忍着不让盈眶的泪落下,却抑不住深沉的恐惧自骨子里窜出,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逼得她无法遏止地颤抖。
不准哭!不准示弱!别让这种人渣得到征服的快感!她把唇咬得发疼,双手握得死紧,仍制止不了那强烈的颤抖。
察觉到她的害怕与强抑,方易爵绷紧下颚,分不清漫上心头的是歉意还是疼惜。那些攻击女人的歹徒怎么下得了手?当自己利用天生不平等的条件逼迫对方臣服时,这种行径只让他觉得卑劣及充满罪恶感。
“我不会伤害你,我真的不会伤害你,请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他不断地重复低喃,攫住她的手保证似地放松了些,指节传来的舒张感提醒了他,刚刚在情急之下她施的力道有多重。
傅歆不知道他讲了多久,只知道等她察觉时,那些话已在不知不觉间穿透耳膜流进脑海里,隐约带着安抚的温醇声线意外地让她的颤抖渐渐停止下来。
想不到一个歹徒的声音也能这么好听。发现自己竟然闪过如此荒谬的念头,傅歆一震,赶紧把这个想法抹去。
搞什么?他明明就还把她压在身下,竟好意思说出这种可笑的宣告?以为这样她就会对他失了防心吗?她才没那么好骗!她忿忿地想。但不可否认的,那低喃的嗓音确实起了作用,她已不再像刚刚那么害怕了。
“唔、唔。”仍被捂住嘴的她只能发出这种让人完全听不懂的闷哼。
那两个字虽模糊不清,但想也知道是在叫他放开。
“你能答应我绝不会尖叫?”方易爵不确定该不该相信她。
她还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会伤害她咧!傅歆心里暗啐。刚刚的经验清楚地告诉她,要是再来一场全武行,她的胜算依然不大,倒不如先假装顺从看看他到底要干么,然后再伺机行动。
她用力点头,自己偷偷加了但书——如果他违反承诺,那她也绝对会食言而肥。
犹豫半晌,方易爵终于解除对她的压制,保持触手可及的距离坐到一旁的地板上,注意力仍紧绷着,以防她在违背约定时可以即刻制止她。
“你记得我吗?”
这怪异的问题让傅歆愣了下。他是怕她会跟警方形容他的长相才这么问的吧?担心对方是在衡量该不该杀人灭口,她撑坐起身,视线紧锁着地面,连用眼角偷看他也没有。
“不记得不记得,你放心,我完全没看到你长什么样子。”只要他赶快离开,要她当成没这件事发生也行。
这举动惹恼了方易爵。
“抬头看我!”他倏地咆哮,累积一整天的折磨压力让他身心俱疲,向来从容泰然的他被逼到极限,耐性已所剩无几。“你昨晚才拍了我的照片,别说你不记得。”
从警局离开后,他没有先联络朋友,而是躲到捷运站旁的隐密角落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办,然后,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插曲。
这女人能帮他作证,她拍的照片是说明他行踪的最佳证据,只要一拿出来,就算白雪再怎么否认也没用。想到事情可以如此轻易解决,他燃起了无限希望,靠着步行一路走到这里。
身为公众人物的他怕会被人认出,一直站在定点也太引人注目,他只好用东走西晃的方式监看大楼门口,一直等到天色暗了下来,他才敢待在斜对角的小公园里苦等她回来。
既要躲躲藏藏又要帮作若无其事,这辈子他从没尝过这么提心吊胆的惊险滋味,他花了那么多心力、冒了那么大的危险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她居然看也不看他一眼,就用“不记得”三个字堵了过来,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傅歆被那声大吼吓得抬头,对上那双灼亮熟悉的眼,加上他所说的话,她马上认出了他,心里不禁叫苦连天。
不会吧?她只不过一时愤慨惩罚了他一下而已,有必要追到她家来吗?他们亲热被打断,大不了再另觅地点就是,干么当成深仇大恨记在心上啊?朋友常说她热血沸腾的个性早晚会害死她,还真的一语成讥了。
“我照片都删了,一张也没留,你放……”话还没说完,原本坐在地上的他脸色大变,上前一把攫住她的肩头。
“你删了?你真的全删了?”方易爵逼近她面前眦目怒吼。“你再说一次!”他的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结果她却给了他这个青天霹雳的消息?
那激烈的情绪让她不由得瑟缩了下。其实照片没删,她刚刚会那么说,是怕他介意艳照外流才会这么大费周章找上她,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她打算先用善意的谎言让他安心,但从他反而勃然大怒的反应看来……她好像弄错了方向,似乎没删才是对的。
“说啊!”想到唯一的证据没了,方易爵已经濒临暴走边缘。
以为他在盛怒之下会出手打她,傅歆咬牙做好准备,但他除了因为过于激动将她抓得死紧之外,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
他还在等什么?她偷偷朝他望去,不意却落进一双烁亮的眼,里头浮现的难过及绝望让她的心口蓦地一紧,被他的情绪狠狠攫住,她竟然有种想抚慰他的冲动。
“还在啦,还在还在还在——”忘了他是强行闯进的陌生人,她急忙更正,语气里少了些恐惧,多了一些安慰的柔软,怕他把她刚刚说的话当真。“我没删,相片还在。”
听进她的话,方易爵动作僵住,明显地松了口气。发现自己正紧捏着她的肩头,他赶紧松手,尴尬道歉。“对不起,我一时情急。”
坏人还会道歉?傅歆觉得讶异,残存的疑虑及防备褪去,好奇心取而代之。
“我可以开灯吗?”她受不了只看得到他双眼的不明视界,她想知道更多的事,他是谁、闯进她家的动机,以及她临时起意拍下的照片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方易爵对上那双透着询问的灿眸,对于她能那么快恢复镇定的反应感到有些惊讶。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待会儿要跟她说的事,她也可以平心静气地听进去?
“开吧。”他思忖着要跟她透露多少实情。
傅歆起身按下门边的开关,乍放的光亮让她本能地眯起了眼,轻眨几下适应之后,她看见一个好看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他至少比她高上十公分,颀长精瘦的身形和高大魁梧完全搭不上边,但从他挽起袖口所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线条,可以看出他绝不是白斩鸡类型。
深邃的五官俊雅漂亮,再配上略长后拨的发型,明明应该是娘到不行的组合,却融合成为另一种独特的性格,即使只是简单的衬衫加牛仔裤装扮,衬衫上还满是绉折,下颚也长出一圈短短的胡渣,他非但没给人邋遢之感,反而还增添了一股颓废狂野的魅力。
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那张脸有点面熟,但这个想法立刻被她否定。不可能,她的周遭从没出现这种人物,否则她肯定会有印象深刻,哪有可能忘记?
发现他也正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她一凛,忆起目前的诡异状况,不过心头的担虑倒是更褪了几分。他这种绝品只要手指一勾,随便都会有一群女人前仆后继地拜倒在他裤管底下,会找上她绝对与“色”无关,这一点她倒是可以安心。
方易爵虽然看着她,但注意力并未放在她的外表上。他认得她,即使昨晚只是惊鸿一瞥,职业的本能早已迅速记下她的相貌特征,身高、长发、帅气,融合这些特质的女人并不多见,所以当她一出现在巷口,他立刻就知道是她。
他现在只想透过她的眼神和举手投足间任何细微反应,观察出她的想法及个性。对于他的遭遇她能接受多少?还是会因为他一开始的冒犯举止,不由分说地在心里替他打个大叉?
“你是谁?”傅歆首先开口。“你要那些照片做什么?”
不,她不会。望进她澄澈冷静的眼里,方易爵确定了。她的眼中没有厌恶,只有警戒和追根究底的决心。
不过该不该提及凶杀案这一点仍让他踌躇,毕竟在尚未取得对方信任之前,难保她不会直接将他当成凶手。但若要她帮忙到警局作证,除了和盘托出外别无他法。
“我是方易爵……”
语音未落,就见她往后跳离三大步,惊骇地瞪着他。
方易爵无奈地叹了口气。
“新闻出来了?”他不晓得是要庆幸省下交代来龙去脉的工夫,还是该佩服媒体的神通广大,他以为在没破案前,警方应该会严密防止消息走漏。
傅歆想到上班时在网络上看到的电子新闻,头皮一阵发麻。难怪她觉得他面熟!“你、你不是被警方抓去了吗?”
“人不是我杀的。”听出问题点,方易爵不想解释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只急着追问:“新闻到底说了什么?”难道警方并没有公布他逃离的消息?
要不要相信他?傅歆犹豫不已。如果他真的要对她不利,刚刚也不会放开她了。忆起刚刚的状况,惶惑的心定了下来,她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脱鞋带头走进客厅,拿起电视遥控转到新闻台。
“你自己看吧。”
艺人黄可棠陈尸家中,造型大师方易爵涉有重嫌,被警方拘提到案进行侦讯——跑马字幕在画面下方横过,她连续转了几个新闻频道,终于打到正在报导此事的电视台。
无所不能的媒体找出之前的新闻片段,参加时尚派对的他正环着黄可棠轻松与人谈笑。方易爵看着电视,那明明是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奢华世界,但此时此刻看到,画面中那个耀眼出众的男子却虚幻得恍若不是他自己。
跑马字幕已扼要地说明了一切,报导中除了略述黄可棠的死因以及警方将他收押禁见外,没再公布任何消息。为什么?警方怕透露他成功逃脱会引起舆论挞伐吗?
“黄可棠遇害的时间是昨天晚上七点至八点之间。”沉吟须臾,方易爵开口,淡然的语调几乎不起波澜。
或许是他已经累到麻木了,或许是她没指着他尖叫杀人犯的平静反应给了他希望,在她戒慎目光的注视下,反而是他一整天下来感觉最安全无虞的时候。
告诉她这个做什么?傅歆先是怔了下,随即把所有事情串连在一起——
“昨天在你车上的是黄可棠?”
“不、是!”方易爵咬牙。她脑筋转得虽快,但方向未免错得太离谱了吧?“在我车上的人是白雪,黄可棠在她家,那时她搞不好已经死了。”
那个号称和白雪公主一样纯洁的偶像歌手白雪?不会吧!傅歆马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迅速点开照片档,想看清那个和他激情热吻的对象到底是谁。
“给我。”一看到足以判定他生死的手机,方易爵立刻夺了过来。
反正抢也抢不赢,傅歆干脆让他,仍忍不酌奇地把头凑过去东瞧西瞧。
看了几张,方易爵拧眉,手机屏幕小,画面又暗,只看到得隐约的轮廓,根本没办法辩认。
“能不能上传到计算机?”他不死心。
傅歆正要回答可以,但话到了喉头及时咽住。不对,计算机在她房里,她才不想让一个陌生人进去。好啦,她相信他或许、大概、可能没杀黄可棠,但她只是个平凡人,不想被卷进这种麻烦事件。
“你可以把记忆卡拿走,以后再还给我没关系。”既然他要的只是这几张照片,她很乐意双手奉上。
“然后我回家去读档案?”见她拚命点头,方易爵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我才刚从警局逃出来,记得吗?搞不好我只要走出这栋大楼就会被逮,你觉得我有机会看清这些照片吗?”
他的问题提醒着他目前的处境,听起来确实很不妙。傅歆缩了下肩头。“你总有朋友可以帮你吧?”
“在那儿。”他下颚朝电视一点,画面中正在访问他做过造型的某大牌明星。
一方面怕消息走漏,一方面不确定是谁陷害他,所以他宁可先靠自己的力量搜寻线索而不是求助于人,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他认识的人几乎都和演艺圈脱不了关系,和他们联络反而容易让他曝露行踪。
“没有可以为你两肋插刀的麻吉哦……”人缘那么差?她忍不住咕哝。“不然你带着记忆卡回去投案,只要有不在场证明,你的罪嫌也就跟着洗清啦。”
她不笨嘛。方易爵挑眉睇了她一眼,没回答她,而是开始详述他从一早醒来的遭遇。说完,他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你觉得在还没确定这照片是否够清楚之前,我敢自投罗网吗?”
只见傅歆瞠目结舌,一脸不可置信。哪有人衰到这种地步?有人陷害他,警方苛待他,白雪遗弃他,甚至还有人要杀他?她要是再不帮他,就等于是见死不救了吧?
想到他的命运全系在她手上,她喃喃念了句类似咒骂的话,关掉电视转身朝里走去。“来吧。”
方易爵跟着她走进一间房间,拿出手机的记忆卡交给她。等待计算机开机时他略微观察这间房间,简单、整齐、没有多余的装饰,和主人的风格很类似。
透过卡片阅读机点开照片一看,傅歆发出惊呼。“真的是白雪耶!”天呐,公司那些男同事要是知道心目中的纯洁小公主其实是个自私自利的妖女,铁定会心碎一地。
方易爵接手鼠标一张张翻看,那再清楚不过的画面让他心情好到想吹口哨。
“太好了,你快去警局吧!”她取下记忆卡,递到他面前。
他不但没接,反而还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诡谲表情看着她。
心里掠过一种不祥的预感,傅歆下意识地摇头。“我已经很帮忙喽……”
果然就在下一刻,他说出了她很不想听到的话——
“只有相片不够,我还需要证人。”他不想冒险,除非万无一失,不然他绝不再踏进警局,谁知道警方会不会反过来控拆他那些照片是合成的?
傅歆申吟一声,烦躁地扒过发际。算了,送佛送到西,越早结束就越早解脱。“你被抓到哪间分局?”她连上网络准备查询警局的电话。
方易爵报上分局及许警官的名字,讶异地发现自己竟能跟上她的心思,也为她果决明快的行事作风感到赞赏。现在将近十点,她怕承办警官已经下班,与其贸然跑去倒不如先确认情况才不会浪费时间。
查到电话后,傅歆拿起房间分机拨打。
“请找许警官。”她等了一阵。“许警官吗?请问我有黄可棠案子的相关消息,可以现在过去找你吗?”
方易爵看到她的表情沉了下来,不禁好奇对方说了些什么。
“可是很重要耶,我拍到方易爵和白雪同车的相片,你不会想要马上看吗?”傅歆脸色越来越难看。“我怎么知道这无所谓吧?重要的是你们抓错人了,我拍到的照片可以证明……”她翻了翻眼,显然对方打断她的话让她很不爽。
终于人有能体会他的感觉,方易爵倒挺开心的,这样就更能证明他所言不假了吧?许警官的态度真的很差。
“我姓傅,单名歆,不是那个负心,是音欠歆,地址是——”不满对方的态度,她故意省略了楼层没讲。“明天见,许警官。”
一挂上电话,她立刻爆发——
“那个姓许的怎么那么讨厌啦!他急着下班就走啊,不会找别的警察接手哦?就不信这么大的案子全靠他一个人在办啦9说要见他得先预约登记,又不是警政署长,跩什么跩——”噼哩啪啦吼了一阵,傅歆重重吐气,余怒未平。“他叫我们明天早上十点再过去。”
“官僚。”早料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方易爵显得很平静,只是讥诮地轻哼了声。
“那我明天不就还要请假?”傅歆很呕,搞不好还得请一整天呢。
方易爵唇角半勾,好笑地发现她竟然还没察觉近在眼前的问题。
“你等一下打算……噢——”看到他的表情,她总算也意识到了。不会吧?他想赖在她家?“一定有人愿意收留你吧?不然你去住旅馆?马路出去转角就有间旅馆,我们明天约在警局见,就这样,OK?”她努力建议。
“一,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弃我于不顾?二,现在这个消息已闹得众所皆知,只要出入一次都会增加我被认出来的机会,而且,我身上一毛钱都没有。”方易爵耸肩,双手一摊。他的皮夹跟手机都被扣在警方那儿,别说住旅馆,他连公交车都搭不起。
“我不能收留你,我爸妈快回来了。”开玩笑,孤男寡女的,她甚至不认识他,唯一明确的印象是他和女人打得火热的情景,她才不想让他留下来。
“刚刚你忙着讲手机可能没留意到,”方易爵给她一个帅气到不行的笑容。“你和令堂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我想他们应该很难马上从欧洲回来。”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敢大着胆子趁隙闯进她家。
“噢……”傅歆颓丧申吟。
如果时光能倒回,她真的很希望自己在昨晚能视而不见乖乖走进大楼。看她为自己惹来什么样的麻烦!
“客厅的沙发借你睡。”最后,她让步了,却见他仍倚墙而立一动也不动,心猛然一跳。“你千万别跟我说你想睡我房里。”她提出警告。
“不整夜看着你,我怕你会为了省麻烦,干脆报警把我抓走。”方易爵还是耸耸肩。“抱歉,在最后关头我不想节外生枝。”
“我不是那种人好不好?你要相信我啊!”傅歆快晕倒了。她已经够委屈了,他还得寸进尺?
“彼此彼此,不想让我留下来,不也代表你对我心存疑虑?”虽然他这种行为算得上是忘恩负义,但他真的不想再出任何差错。等事情解决,他一定会送上一份大礼感谢她的帮助。
他的话绷断了她的理智,傅歆爆发,把所有不满全都大声地吼了回去。
“二话不说就把人压倒在地,这种人你要我怎么信任?有事相求不会好好说吗?拍个肩、说个请问都好啊,而不是把人吓得要死,以为自己遇到劫财劫色的歹徒!”
她能不计前嫌答应帮他已经够宽容了,他居然还恩将仇报?整夜守着她?拜托,谁才是嫌疑犯啊!
方易爵神色一正,淡然无谓的轻佻神态完全敛去,直视着她真诚地说道:“吓到你我真的很抱歉。”
他起先只是想预防她尖叫引起骚动而已,没想到事情发展却超出控制范围,害她饱受惊吓。“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如果我真像你所说的去做,你能保证在认出我之后,还会安静地站在原地听我说下去吗?”
傅歆想反驳,但唇瓣动了下,最后还是闭上。
如果他气焰嚣张地对她吼回来,她绝对会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偏偏他用这么诚恳的表情、这么温和的语调诉说着,勾起了她满腔的内疚,连带浇熄了所有的愤怒。他说得没错,要不是她被困得无路可逃不得不面对他,在一听到方易爵这三个字时,她绝对会立刻逃之夭夭,还会报警抓他。
虽然理智说服了她,不过对于他吓到她的行径,傅歆还是感到有些不满。“如果不是听到我家没人在,你打算怎么做?”
“拖到顶楼去吧。”方易爵诚实回答,轻啧了声。“不是我要说,你真的太不小心了。”
傅歆被骂得哑口无言。如果今天跟进来的是个货真价实的歹徒,对方此时已经得逞了。一思及此,她打了个寒颤,只是被一个闯进她家的人教训,那口气实在有点吞不下来。
她撇了撇唇,起身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方易爵立刻问道。
“洗澡啦,拜托别说你也要跟进浴室。”傅歆翻眼嘲讽,半晌没听到回答,她回头,看到他一脸认真思索的模样,不禁愣住。噢,不会吧?她开玩笑的,他还当真哦?“这里是五楼,我没办法从气窗逃出去好吗?”
“我得确保你不会挟带电话进去通知其它人。”方易爵比了个请的手势。“我护送你到浴室吧。”
傅歆站在原地,恼红脸地瞪着他,心里挣扎着要破口大骂还是要扑过去揍他踹他或是要再和他争辩,所有的念头转了又转,最后她选择一把扯下挂在门边的睡衣,怒气冲冲地离开。
虽然逼她生气的始作俑者是他,但他真的很想替她的表现拍手喝彩。她冲动、易怒,却也懂得衡量状况,在知道没有胜算时,纵使有再多的不满,她也会当机立断宣告撤退,而不是情绪化地和他对峙弄得大家都累。
方易爵忍住笑,跟在她背后走出房间。他该庆幸他所仰赖的人是她,让整个复杂的状况变得简单许多。
走到浴室门口,傅歆回头。
“没有、没有、没有。”她扬起左手、扬起右手,再抖抖手上的衣服,仰起下颔挑衅地看他。“手机、电话都不在我身上,我可以进去了吗?”
“请,有需要尽管叫我。”他竟开始有心情和她说笑了。
“慢慢等吧!”浴室的门当着他的脸用力甩上。
方易爵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累积一天的烦郁总算纾解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