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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
把猪圈交给黑泽野之后,季晓橙要去镇上龙勇华的家。
原本轻轻松松想先打道回府的柳浪乘机建议他可以充当保镖兼讨债员,而且保证一劳永逸,对方绝对不敢再犯,以此来抵十次清洗猪圈的工作。
果然没那么好心,心情不甚好的季晓橙不知该笑,还是该拿他怎样,但是看似冷漠高傲的贝斯手Swell比她见过的所谓正人君子有趣多了,他总是不掩饰自己,怕她把这消息泄漏给其他乐迷知道,让可怕的经纪人施曼莲大做文章,搞个什么全球“流浪的天使”乐迷大连署,所以认真的讨好她,也够真性情的了。
“你拿什么让他们不敢再犯?打架吗?呛声吗?庙口好多徐混跟我都是好朋友,那些伎俩有用的话,还会到现在都是这样吗?”季晓橙走进屋里,找车钥匙。“不好意思,我心领了,你可别多管闲事,搞不好被惹毛了,我们麻烦更多。”
龙家到底是怎样霸道?柳浪跟着她出去,没想到她爬上一辆装载车的驾驶座。她要开这辆车去?来不及细想,他轻轻一跃,便安坐在副驾驶座上。
季晓橙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打量他两眼,好心的提醒道:“你还是要来?我没叫你来喔,如果没有你的用武之地,也就不能折抵十次清洗猪圈的工作。”
“别开口闭口都是利益……”柳浪一脸凛然,虽然心中仍打着帮她成功作战好取得十次折抵的主意。
等引擎够热了,她手拉排档,缓缓的开车上路。
“你开这么大的车?”他第一次见识到女人开大车。
“有什么好奇怪?我国二就开这辆车载一堆小猪来回跑了,跟吃饭一样啊!你有见过厨师不会买菜的吗?”季晓橙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像是他问了个多此一举的问题。
柳浪以为她会露出很骄傲或是自觉与众不同的表情,就像他所认识的那些骑着哈雷重型机车、开着吉普车的女人一样,其实他知道,有时候女人学习困难的事务并不是因为自己喜欢,而是想要博得男人的称赞,想要显示自己在女人圈是突出的那一个,她们想要做看起来独立自主的女人,好让男人欣赏她们的酷,那是具有目的性,心机性的。
可是,季晓橙开大车却压根儿就没有性别的想法、能力的想法,只是因为从小就帮着家里务农,长大之后自然而然的就接手爸爸没空做的事,就这样而已。
她天生自然的思考逻辑,和那简单明朗的个性,可以说是相辅相成。
就跟她下午忽然在猪圈里为他绑马尾巴一样,完全是出自“应该”。
车子来到位于小镇较热闹地区的百坪洋房外,季晓橙下了车,看到龙勇华和他几个党羽在自家门前空地上玩扑克牌,还不时的喊叫着粗话。
“我爸呢?”她面无惧色的上前问道。
“刚才就走了,你没看到他?喔,他说要去庙口啦……”龙勇华笑咪咪的说。
“他有没有收到钱?”她挑明了问。
“我爸不在呀!”龙勇华抓了抓痒。
“都快一个月了,你爸不在,你妈、你家会计、秘书、议员助理,总会有一个在吧?再说,你不是人吗?你没有跟你爸说我们家要来收帐吗?”她发火了。
看着他挑染成金色、半长不短,不知多久没洗的头发,还有皱巴巴的汗衫、马裤,张三姑竟然说不知有多少人想嫁给龙勇华,季晓橙真想吐。
“喔,你又想要打我了吗?来呀,打啊……好久没被你打了,好怀念喔!你的拳头打在我脸上,真是又爽又辣。打吧!打吧!”龙勇华微蹲着身子,眯着眼,还嘟起嘴巴,整张脸凑到她的面前。
真的很想一拳打昏他,但是感觉很不卫生,季晓橙一股怒火没处发。
“那我也要!”他的心腹阿吉赶紧跟着做。
其余那些无聊的少年,全都有样学样,围在她身边嬉闹。
竟然让她成为被众少男调侃的对象,对势单力薄的女生来说,真是侮辱。
“打我嘛!我快等不及了!反正你的初恋情人沈祖蔚明天就要跟秦绣菊订婚了,赶快跟我培养感情吧!”龙勇华抓住她的手,作势要打自己,但那方向却是凑近他的油嘴。
季晓橙反应不及,眼看就要惨遭“蹂躏”,忽然,有个东西飞向龙勇华的嘴,啪的好大一声,他因为嘴巴剧痛而放开她的手,跳起来大骂脏话。
他的手下们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地上有一个女孩子绑头发的发圈。
“谁呀?”
众手下大怒,环顾四周。
柳浪浑身散发出复杂、邪恶又冷漠的气质,背对着路灯,直挺挺的站在那儿,长发随风乱飘,目光犀利,耳垂挂着银色的金属耳环,怀旧花衬衫展露出他瘦归瘦,却结实的体魄,像妖魅一样,生人勿近。
这是什么人?
每个人都震慑于他的独行出众,隐隐觉得他肯定不好惹。
发圈是他弹的吗?季晓橙好奇的望着他。他居然那么神准,而且力道强劲?
“刚才是你弹我的吗?”龙勇华仗恃着人多势众,大声喝问。
“不是。”柳浪冷冷的开口。
“混蛋!明明就是你!”龙勇华怒吼。
“那你还明知故问!这种蠢人问的问题,我都不想回答。”柳浪的语调更加冷冽。
龙勇华气得顾不得嘴还在发疼,抓起放在桌旁的球棒,立刻劈向他。
柳浪微微让开,反手一抄,就把球棒连人勾到自己的身前。
龙勇华非常狼狈的抬头,仰望着柳浪那张阴森的脸,随即卖力的挣扎,想要逃走。
叩的一声,柳浪竟然用自己的头去撞龙勇华的头,痛得他惨叫出声,倒在地上直打滚,而柳浪依然文风不动,还是维持一贯的低调慵懒。
一旁的少年们眼看情况不对,转身想要逃走。
柳浪捡起散落在地的一张张扑克牌,向前斜抛,阿吉的手臂立刻出现一道血痕,他吓了一跳,想要还手,却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又连连出现几道血痕,气得阿吉直跳脚,觉得自己好像被柳浪当作猎物要弄。
季晓橙看着柳浪恶作剧的行径,几乎忘了眨眼睛。
他真是个危险又可怕的男人,好像这是个非常好玩的游戏,不是在对付坏人,她怀疑他根本就是藉机在玩弄猎物,而且他脸上的神情有些熟悉,不就是在早餐店他刁难她时出现过的那种嘲讽吗?看来激怒别人,果真是他的专长,也是他的嗜好!
阿吉连连被他用扑克牌划伤,根本无法靠近他,只好暗暗咒骂。哪有这么邪门儿的事?
突然,他感觉手掌好痛,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手掌被剖破,血流不止,不禁倒退几步。
“啊……怎么会这样?”
什么时候?什么力量?难道刚才只是这长发妖怪不想出全力?”
柳浪趁他不注意,一拳将他揍倒。
周围响起一阵叫好声,又是街坊邻居和路人在看热闹,见到柳浪有如鬼魅,而且力道十足,将这群仗势欺人的徐混打得落花流水,真是大快人心。
季晓橙的心情也很愉悦,捡起发圈,来到柳浪的面前。
“又让你披头散发了。”
“干这种事,还是不要让人看见我的脸比较好。”他神秘兮兮的。
她被逗笑了,别的男人是愈多人当他是英雄就愈得意,但是这位低调的swell还是一如他从前在乐坛上的作风,喜无人识。
“应该收个门票……”柳浪戴上大墨镜,对地上的那群痞子放话,“明天我会再来收帐,要是不乖乖交出来,扑克牌有几张,我就割几个人的手。还有,请龙议员不要再为难季武雄,逼他将批发权都给他。猪是用爱心养的,不是用钱养的。”
说完,他牵着季晓橙的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离开。
“最后两句是谁教你的啊?”季晓橙问。
“我自己想的,可以再折抵五次清洗猪圈的工作吗?”
还以为这是个最完美的结局,没想到可怕的狗吠声从屋内追到屋外。
卑鄙的龙勇华竟然放狗咬人!哇啊啊,季晓橙拔腿就跑。
已走到车旁的柳浪一顿,看着她狂奔的背影,心想,躲进车里就好,干嘛要跑啊?这女人真的是……唉!只有性急和简单的脑袋。他发现只要有突发状况,她便会乱了方寸,脑袋完全失去作用,害他不得不追上去。
受过修罗门严格的训练,加上鬼魅的称号,柳浪的动作轻盈矫健,没几秒钟就越过三只狼犬,追上了她。
“疑?你……你是怎么通过狼犬队的啊?”她边狂奔边喘气的问。
“我是来保护你的啊!”他不疾不徐的说。
“你要怎么保护我?抱住我,然后让你自己被狗吃掉?”
“我说啊,你那颗比雪还白的……脑袋,只能想出这种方法吗?”
“那……那你说嘛!”她横了他一眼。
“我们现在这样是在晨跑聊天吗?”柳浪闲逸的问。
“这样子,狗应该会很生气吧?”季晓橙从小到大都是田径队的一员,尽管跑了大半圈,还很有体力,并抽空回头。
果然,那三只狼犬愈追愈勇猛,还不时的发出可怕的吠声。
“妈呀!它们生气了。”她使出全力,拚命的往前跑。
“加油,不要输给狗狗罗。”柳浪维持着速度,老神在在的说。
“什么嘛,怎么变成了赛跑比赛?”季晓橙感到一股寒意袭来,斜眼瞄着他,不禁说道:“天哪!你这种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痛苦上的个性,该不会连狗都不放过吧?”
柳浪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她摇了摇头,“好,我也不会输给狗的!我可是得过区运会国小组八百公尺的第一……喔!呀!”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下去。
不管下面是什么,为了保护她,柳浪不假思索的往旁边一撞,避过来不及煞车的犬只,从背后抱住她,两个人一起滚了下去。
结果那是一处低洼的泥坑,他们两个人灰头土脸的回到季家。
季武雄和季妈妈看了,不禁吓一大跳。
“你到底是在搞什么啊?”黑泽野笑到肚子痛。
柳浪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清洗干净,换上季武雄宽大的棉质汗衫,而季武雄宽大的马裤穿在他身上,变成了短裤,披头散发的来到餐桌旁。
就算是一向把不修边幅当性感的柳浪,也从来没有穿得这么随意过,平常若不是穿着挂得叮叮当当的背心,就是蛇纹皮裤,现在这种极简风格,连他自己都不习惯,他打死也没想过这一生会穿这种汗衫和短裤。
看起来是轻盈多了,而这种轻盈是用“上”和“俗”构成的。
把清洗猪圈的工作推给黑泽野后,他原本是要回台北规划选拔赛的,没想到不但在这里洗了澡,还要在这里吃晚饭。经历一天的劳累,他确实是饿坏了。看来今晚也是要睡在这儿了。
怎么会一再的改变计划呢?都是那个女人……他干嘛要为她做那么多?她又不是小真!他不是来讲两句话就要离开了吗?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他和黑泽野到底是为什么会同时在四合院的神明厅一起吃晚餐?
“你们可以先吃啊,不用等我们。”季妈妈将热汤放在桌上,紧接着坐下。
“那就不客气了……”柳浪立刻举筷进攻。
不管是竹笋排骨汤、五香咸猪肉、冬粉肉丸子、盐局鸡,还是笋乾,全都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柳浪一口气连吃三碗饭。
季晓橙头上包着毛巾,走进神明厅,一看到他这种吃法,也不禁傻眼。
“我再去拿菜包。”季妈妈欢喜得不得了,起身离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清洁工咧!慢慢吃不行吗?”季晓橙咕哝。
柳浪抬起视线,瞄着用毛巾包住微湿头发的季晓橙,双眼圆睁。
跟女人一起在床上醒来的次数很频繁,但是从来没有看过女人敢毫无不遮掩的出现在他面前,就算后来跟Doll成为最亲密的人,但美丽又风情万种的她随时随地看起来都很完美。虽然季晓橙在白天也没化妆,但是装扮还算整齐,他从没想过女人在他面前会完全不带私心私欲的呈现原貌。
因为季晓橙的个性就是这样从容吧?
缤纷色彩看多了,偶尔看看璞玉也没什么不好,心里少了负担。
“怎么了?我……哪里没洗干净吗?”看到他这样盯着自己,坐在他旁边的季晓橙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不耐烦了,“不会吧?别告诉我,我几乎用了半块水晶肥皂,脸上还有泥巴!”
“如果真有泥巴,那剩下的半块肥皂,你还是要继续搓下去,不是吗?”
“谢谢你喔。”她横他一眼,拿起镜子左照右照。
这时,柳浪和黑泽野听到西藏獒犬跑步接近的声响,都不自觉的把脚往内一缩。
季武雄踩着噼啪作响的拖鞋,边走进来边高兴的说:“哇哈哈……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跟龙议员谈的,他刚才竟然派人拿钱给我,还加了利息,说我们的黄金猪下次招标时,他们一定以最高的价钱标下来。”
“真的吗?那太好了。”季妈妈端着一笼菜包走过来,不禁跟着欢喜。
“这都要谢谢我们家能干的女儿,和她很帅的男朋友。”季武雄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背部。
正在吃饭的季晓橙和柳浪差点把嘴里的饭都喷了出来。
“就说了,他没有很帅!”她抗议。
“就说了,只要一听到这种话,你要抗议的是我们并非男女朋友,而不是急着反驳我的长相,要我说几次才懂?”柳浪相当不满。
黑泽野在一旁看热闹,抓起菜包就往嘴里塞,“如果Swell不帅,你干嘛喜欢他?”
“我喜欢他是因为他在音乐上的表现出神人化,俨然是一代大师……”
“咦?这么说的话,你是真的喜欢他?”黑泽野抓到她的语病。
咦?季晓橙一怔,喃喃自语:“我……嗯?”
柳浪看着她不知所措的脸红了,拿着筷子的手也不禁伸出食指向她比了比,用那讨人厌的傲慢语气取笑道:“你真的喜欢我?原来你一直找藉口使唤我,就是喜欢我?怎么不早说呢?”
“啧,好碍眼!”她恼怒的拨开他的手指,微愠道:“我……我哪有喜欢你?就算有,也是乐迷喜欢Swell的那种喜欢!你也知道,小真之所以崇拜“流浪的天使”,是因为热爱你们的音乐,常弹贝斯给她听,说不喜欢,就太假了。”
“靠近自己的偶像后,应该更加热血沸腾吧?”柳浪使了个慵懒又性感的眼色。“例如想献身,或是想跟在我们身边当助理之类的……”
“哈,不好意思,结果是幻想破灭。”季晓橙冷冷一笑。“没想到你们走下舞台之后,各自有各自的差劲,一一暴露身为乐迷的我们完全不想知道的人性……喔,甚至让我不确定,你们是不是真的K和Swell?!”
“人性个鬼,音乐人也是要大便的……”柳浪嘴里塞着菜包,口齿不清的说。
看他两颊鼓鼓的,若无其事的跟她对话,季晓橙可真是大开眼界,她才叨念完他们没有音乐人该有的肃穆,柳浪立刻以这副怪异的模样说什么音乐人也是要大便的蠢话……喔!她觉得自己真是对牛弹琴。
可是……以为高高在上,那倨傲、神秘又忧郁的Swell竟然能够来到她面前,已经是个奇迹,还展现了她意想不到的他那些毫不掩饰的个性。
原来她迷恋很久的全球乐坛知名音乐鬼才,是这样“真”的一个男人。
“你们的选拔赛……我也可以参加吗?”这个问题,她考虑了一天。
“嗄?你?”藉着喝汤来咽下菜包的柳浪惊问。
“对呀!我。”
“小妞,别以为这是要特权就可以让你过关的活动,我们要对音乐负责。”柳浪想都没想的说,甚至有些嗤之以鼻。
“我没有要要特权,我会默默的报名,带团参赛,只要将举办的地点怎么去告诉我就可以了。”她说得义正词严。
黑泽野拿起放在桌子底下的高梁,帮季武雄倒一杯。“我看不能告诉她,免得这缠人的丫头到时四处放话,说她是小真的什么人,然后让大家以为我们有内定的乐团,那就不好了。”
“而且我们没听过、没看过,根本不知道你哪来的乐团。”柳浪说着,倾身靠向季晓橙,闻到她身上水晶肥皂的味道,暧昧的挑了挑眉,“该不会是想成为我们的助理,所以明天起临时找几个人,硬要报名参赛吧?”
“怎么可能啊?亏你想得出这种剧本!”季晓橙难以置信的大叫。
“我是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比赛啦,但柑仔是真的有在玩乐团,巷口那个蓝仔三个儿子喔,就常常跟柑仔去新竹市内的圆环唱歌耶!”季武雄跳出来,用台湾国语帮女儿说话。
喝了两杯高梁,开始有点high的黑泽野,竟然十分坏心的说:“听起来就像是那卡西,哇哈哈……”
季武雄已有七分醉,茫茫然的大声唱道:“有缘无缘,大家来作伙,烧酒喝一杯,乎乾啦,乎乾啦……”
季晓橙快要气炸了,爸爸居然帮着他们取笑她!
“阿爸……”她火大的按桌而起。
更过分的是,柳浪和黑泽野还不忘帮腔,一个敲筷子,一个拍桌子,让五音不全的季武雄唱得更起劲,最后三个男人仗着酒意大声喧哗,又敲又拍的重复那四句歌词,好不开心!
季晓橙想了想,今晚阿爸会那么开心,也是拜柳浪所赐,就暂时放过他们吧!
她之前还不领情,拒绝他想要以帮忙催讨帐款交换十次清洁猪圈的提议,没想到他确实有两把刷子,怎么她都不知道自己放在心里好多年的乐坛鬼手还是个厉害的打手?他不畏强权、不怕人多,一个弹指就让他们溃不成军,不仅要有足够的勇气,还要有智慧呢!
也就是着迷于这种似有若无的隐性特质,她才会从国中时就跟随着柳浪吧?
她看着柳浪连慵懒的笑容都是那么有魅力,不禁心头一热。
哼!她绝对会上台北,让他们对她刮目相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