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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一天吃一条,吃到最后,就会看见我放的纸条,里面有写再见。」
「我哪舍得一天吃一条巧克力啊,要是吃光了之后,我忘记你怎么办?」
「所以你没收到我的再见?」
「没有,我气了好久,每天都诅咒你大便大不出来。」
「……」原来他刚回美国那段时间,天天便秘,是她的杰作?
「叶子,我没有收到「再见,那可不可以假装我们从来没有再见过?」
在荣华站下车,艾爸已经等在车站,艾筱枫用力挥手,把行李丢到叶新恒手上就朝她家阿爸跑去。
「阿爸,我回来了。」她抱住穿着白色汗衫的老爸,又叫又跳。
很煽情的画面,跟电视里面卖药的广告有点像。叶新恒莞尔,背起两个人的行李走过去。
「阿爸,你记不记得他?旺仔阿公家的孙子啊,他从美国回来的时候,跟我念同一间小学。」
「哦,我记得,阿公在美国过得好不好?」
艾爸和她一样热情,大掌往他背上一拍,幸好,他小时候真的有吞过铁牛运X散,不然肯定会被打出内伤。
叶新恒是北极冰人,但再冰,也敌不过两颗热情太阳当头照,他融化了。勉强点头、勉强微笑、勉强回答一句,「他很好,但很想念故乡。」
「对嘛,叫他有空回来看看老朋友,我们都很想他。」
「是。」
「你们怎会碰在一起?」
「他很强,现在是我老板,他说什么,我都要乖乖听,不乖就会被踢出去。」
「老板哦,你们公司不是有好几百个人?他一个人管好几百个哦。」
「小意思啦,我们公司只是台湾分公司,还有美国总公司、日本分公司、大陆分公司……很多间的,随便算一算,也有上万人要看他的脸色吃饭。」
「小子,不简单哦。」
又是一记大掌落下,叶新恒感激喂他铁牛运X散的奶奶有先见之明。
他又勉强微笑、勉强点头、勉强回答,「还好。」
「不要客气,以后我们家筱枫不乖,你就给她好好教训下去,但是千万不要把她辞掉,知不知道?」
「你不是说被辞掉也没关系,回来嫁给阿标就可以?」艾筱枫插话。
「你想的咧,人家阿标不要你了啦。」
「真的假的?他说过除了我谁都不娶,怎么那么快就变心?」她嘴巴这么说,却暗暗松了口气,感谢阿标先生终于对她失去兴趣,以后她可以三不五时回家闲晃了。
「这学期学校转来一个年轻女老师,听说她家里,爸爸当法官,妈妈是律师,哥哥在大学当教授,舅舅是名医生,人家是书香门第,阿标喜欢你是你的运气,不知道说谢谢还那么摇摆,现在金龟婿飞了,有没有很后悔?」
讲到阿标,艾爸就满肚子气。女儿的眼睛不知道是糊到哪一户的狗屎,怎么就不懂得好好把握阿标这种诚恳老实的好男人?
三声怨叹。
「后悔也没用啊,谁教我们家老爸不是法官、老妈不当律师,笨弟弟又考不上医学院。」真好。
这算反省?未免太敷衍。旁听中的叶新恒心里OS。
「你还说,要是早一点把阿标定下来,不就不会被别人抢走。」
「好啦、好啦,不然我去追阿标他弟?」她随口说说。
「可以哦,阿标的弟弟也喜欢你,人家在当电脑工程师,是那种、那种叫做什么……啊,对啦,科技新贵,我回去赶快打电话问问阿将有没有回来?」
艾爸说风就是雨,把他们的行李往卡车上一丢,就迅速爬到驾驶座上,动作俐落,不比年轻小夥子差。
前座太小,挤不下三个人,于是艾筱枫和叶新恒坐到「载货区」。
上车,他看着被阳光晒得脸颊红扑扑的她,没想过,不美丽的她有那么多人喜欢,阿标、阿将、以励,连他挖来的方龄都对她感兴趣。
他说不出她的魅力在哪里,但不能否认,和她在一起,做任何事都会变得有趣且带劲。
车子开动,坐在没有顶盖的载货区,两人被风吹得双颊鼓起,艾爸开车的速度和年轻人有得比。
一个大转弯,艾筱枫摔到叶新恒身上,她尖声大叫,「像不像在坐云霄飞车?免费的哦,好好享受。」
他才想把她推开,马上又来一次世纪大转弯,这下子,她整个人都摔进了他怀里。
艾筱枫没想过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因为她太有经验,反正等下次转弯,两个人又会摔在一块儿。
撑撑手,她撑到他敏感部位,可是她没感觉,仍然笑得满脸甜。
叶新恒涨红了脸,却打死不讲出来,任由她软软的手压在上面,忍耐再忍耐,直到忍不下去了,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拱起双脚,把她整个人背对他,扣在胸前、两条腿当中。
好啦,这下子,她真的在坐云霄飞车了,他的腿是她的把手、他的胸口是她的椅背,她在宽宽的怀抱中间找到最安全的位置。
「啊~」尖叫声又起,她转头对他笑。
他能说什么,一个女人在男人的怀里可以笑得这么自在,不知道她是神经线秀逗,还是她真的没拿他当男人看?
「很好玩,对不对?」艾筱枫在风中吼叫。
不好玩,他硬憋住。
她曲线不够美、她的气味不够香甜,但她光是笑脸就让他出现生理反应。
小尴尬?不对,是大尴尬!如果这种状况持续下去,他怕自己会把她吞下去,然后让自己后悔一辈子。他开始理解,以励为什么要到处找一夜情,有的时候,发泄是一种不得不的行为。
艾筱枫圈起手掌,朝着天空大喊,「荣华、富贵,我回来了!我把我最好的朋友带回来了!」
她转身,屁股磨上不该磨的部位,完全没发觉他的脸色不对,还动手捧住他的脸,笑着大声说:「来,有什么不高兴的事,用力吼出来:心情就会变得超好。」
叶新恒没打算喊。
她瞪他一眼。这么《一厶?好吧,再示范一次。
圈住嘴巴,她大叫,「康健纬,你这个坏蛋,我诅咒你走路摔倒、唱歌呛到、上公厕没有卫生纸可以用……喏,就这样子,试试看。」
他还是不说。
「又不会有人笑你,来、学我,真的很有用哦,吼一吼,人会变得好轻松。」
在她又要示范时,叶新恒连忙抓下她两只手,「我没有不愉快的事。」
他没发觉,艾筱枫坐在他双腿间,他手臂圈着她的手臂,这个动作有多暧昧。
「没有?」她斜眼问。
「没有。」
「连一点点都没有?」
「连一点点都没有。」
「哪有人的人生那么顺利的?」
「没错,我的人生就是这么顺利。」只除了小学可怕的十个月以外。
「不公平,老天爷一定把你该遇到的坏事都加在我的身上。」艾筱枫嚷嚷。
「聪明的人不会碰到坏事。」
意思是,她老碰到坏事,代表她太笨?「你很聪明?才怪,除了工作赚钱,你什么都不会。」
「我什么事不会?」
「你不会洗衣服、洗碗,昨天才洗一个碗就把碗打破。」
「我有很好的管家。」这种小事不需要他操心。
「你不会打电话和别人哈拉。」
自从她搬到他家,电话就被她霸占了,她有无数朋友可以互通电话,从前的同学、现在的同事,当然有一大部份是打电话来请她帮忙的,但也有人打来声援她,相信她不是分手后还会骚扰前男友的女生。
碰到这种「好朋友」她最爽了,就可以把那个共同帐户、康健纬的真面目爆出来,然后,说几句风凉话——「真想看看他们的爱情可以维持多久」、「希望杨婉如不是下一个受害者」、「用爱情换金钱,男人哦,可以贩卖的东西还不少。」等等。
她是个爱说话的女人,她承认。
「我没那么闲。」
叶新恒不仅没发觉自己和艾筱枫的动作有多么暧昧,甚至没意识到,他和她聊天,一句一句聊得又好又顺,俨然在她的耳濡目染下,变成长舌夫已指日可待。
「那你是说我很闲喽?搞清楚,我要上班、要煮三餐、要洗碗,我也很忙的好不好。」她的口气像结婚多年的黄脸婆。
「你可以不要煮。」
「我不煮,你会让我住在你家?」
她才没有天真到相信,光是靠「叶子和艾筱枫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这句话,他就会让她无条件住下。
「不会。」叶新恒实话实说。
他越来越喜欢她做的菜,而她发现跟他同住,省下来的租金可以不让自己成为月光族,所以找房子这件事,他也没提,她就假装忘记。
「所以喽,再不爽还不是要煮。」她抱怨,就像她家老妈在抱怨老爸。
「我可以付你费用。」
「然后咧?付费的是老大,你要我煮鲍鱼,我就不能炒青菜,对不对?」她满喜欢掌控餐桌的,要她让出这个权利?NO!
「你爱炒什么就炒什么,我有管过你吗?」
「嘴巴说不管,到时候来个罢吃,我不是自找麻烦?」
「你煮的东西,我哪次没吃光?」
他们从讨论变成吵架,声音越吵越大,一句一句,吵到他们同时发现,车子早就停下,而车子旁边多了五个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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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满满的菜,都是为了招待贵宾。
「新恒啊,这个鸡不是普通的鸡哦,它们每天在外面跑三千公尺,速度之快,无鸡能比,这样训练出来的鸡,脂肪少、嚼劲够,多吃一点。」艾妈夸得好像他们家的鸡得过奥运似的。
一个人一筷子菜,把叶新恒的碗堆得像山一样高,他知道艾筱枫的手艺从谁那里学来的了。
艾爸凑到女儿耳边问:「你是故意陷害老爸啕,带男朋友回来,还跟我讨论阿标、阿将的事情,万一,他不喜欢我这岳父怎么办?」
想太多了吧,叶子和她才没有那层关系。
可是车上那幕实在……有点难解释,考虑了半天、将错就错最容易,她只和叶子交换一个眼神,就懂得彼此的意思,于是,他们都没有对艾家上上下下的错认发表意见。
「呃,不会啦,他不太记仇。」
「也对,管上万个员工,每天忙都忙死了,哪有力气和我们记仇。」
「咳,是啊、是啊……」艾筱枫差点儿被饭呛到。
「他们家那么有钱,他妈妈会不会虐待媳妇?」
老爸会不会想得太远?一阵冷风吹过,她的背脊发凉。
「应该……不会,他妈也很忙,在美国帮他爸管那么大的公司……」
艾爸连忙接话,「就没时间管你们小俩口?很好、很好,他们住美国、你们住台湾,天高皇帝远,应该没事。」
「是、是啊。」
她越答越尴尬,老爸的想像力没去当编剧,实在暴殄天物。
「阿恒啊,你吃吃这个,很补的。」艾阿嬷把一颗椭圆形、白白的东西夹到他碗里。
「这是什么东西?」他把它夹起来,观察半天,看不出所以然。
「你吃了以后,我们家筱枫会幸福的东西啦。快吃、快吃。」
艾阿公笑着拍拍他的背,眼神里散发出来的不是老人家该有的慈祥,而是带有颜色的诡异。
「老不修,跟阿恒说这个干什么?」艾阿嬷用筷子戳了艾阿公一下。
筷子轻、杀伤力低,可以用来当老人家的武器?叶新恒看着阿公阿嬷的互动,忍不住笑出声,原来欢喜冤家是一辈子的事。
「姊夫,吃啦、吃啦,吃完你会哺哺叫,我阿公就可以当阿祖了。」说完,艾小弟用汤匙在汤里面捞了老半天,又捞出硕果仅存的「软腰果」,放进叶新恒的碗里。
他们越说他越觉得奇怪,半天都没勇气把东西放进嘴里。
「怕伯什么,这个最补了,高蛋白耶,养颜美容。」
艾筱枫说着,把他的手抓过来,他筷子里的东西顺利落进她嘴巴,嚼几下,滋滋美味在嘴里散开。
「这到底是什么?」他低声问。
「鸡兰佛。」
「鸡兰佛是哪一种器官?心、肝、肠、胃、脑?」叶新恒怎么看都看不懂,他们在国外是不时兴吃这个的。
「生殖器官,一只公鸡才两颗,珍贵得很。」
他终于懂了。
艾筱枫动手,又把他碗里那颗捞过来,嘴巴张开,吃进去。阿嬷最偏心,从小这种东西只给爸爸和弟弟吃,她和妈妈都没份。
「好吃吗?还有没有?」他见她吃得愉快,也想试试味道。
「干么?你半夜哺哺叫,有强烈冲动时可没人帮你哦。」她笑得满脸坏。
他瞪她。在车上很「冲动」的时候,他也没有求助于她啊!
这一餐结束于哺哺叫的话题中,叶新恒捧场地吃了三碗饭,五座叠成高山的菜,和两碗公鸡汤,让艾妈对他非常满意,而艾阿嬷则欣赏地点点头,说:
「能吃的男人,一定可以给我们筱枫幸福。」
能吃和幸福可以画上等号?艾筱枫不懂、叶新恒也不了,不过,幸福都可以和流星挂勾了,「能吃」算什么。
晚上,艾阿公、艾阿嬷早早睡下,艾爸艾妈在房间里看电视,两个小弟到活动中心和人尬篮球,艾筱枫和叶新恒没事做,躺在丝瓜棚旁的水泥地上,双手支在后脑勺,看着远方的星星和半圆的月亮。
几千年了,月亮静静挂在天边,尽心地守护着月下恋人,不管他们懂不懂得感恩。幸好有诗人、有作家,记录了它的温柔皎洁,记下它见证过无数人的爱情。
「叶子,你记不记得你跳到溪里去救我的事情?」她问。
「记得。」
那次,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附近没有人,而这个笨蛋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游泳,他只好脱掉衣服鞋子,跳进溪里救她。
救上来时,她没气,他忙着给她做人工呼吸,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但当她能自行呼吸之后,他突然发觉刚刚碰触过的红唇又软又甜,再突然,他的费洛蒙大量分泌,再再突然,迅雷不及掩耳的念头攻得他措手不及……他吻了她,吻很久,吻得差点儿不想放手——在她尚未恢复知觉之前。
想到这里,他联想起稍早之前,在车上的「冲动」,联想到以前……她软软的嘴唇,让他有一吻再吻的欲望。
「我怕回家挨骂,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还替我把衣服烤乾,记不记得?」
他救过她两次,一次她从秋千架上摔下来,一次她掉进溪里,前面那次让他们成为最好的朋友,后面那次,让她确定了他是男不是女。
「嗯。」他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罪恶感。
「我啊,还记得你衣服上的味道。你在游乐场把衣服借给我时,闻到了那个味道,我好像回到那年的夏天,没变,一切都没变。」她耸高双肩,笑得满脸甜,她的笑像七七乳加巧克力,又香又甜。
下意识地,她的手指抚上他眉梢小痣。
被叶子救醒后,她没哭没叫,只是直觉想碰碰他眉梢的痣,他硬生生把她手抓住,不让她达阵,就像再重逢、在车上、他做的那样,但这次……她摸到了,他没握住她的手腕、没有企图阻止她。
微微的凸起,说不出的顺手,她像征战沙场、凯旋而归的将军,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Yes!摸到了!终于摸到了。」
叶新恒忍不酌笑。有这么得意?他不过是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碰?她好像从来没少碰过他,而他好像渐渐习惯、渐渐认同,无尾熊本来就该巴着尤加利树不放。
风吹来,廊下的昙花静静地在月色中绽放光华,那是只开一夜的芬芳,艾妈本来要摘下它们,明天餐桌上菜,艾筱枫阻止了,她说都市耸没见过昙花一现,叶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定要让他开开眼界。
他看见了,三、四朵白色的花,在月娘露出笑脸时,一点一点,绽放它们的纯洁裙摆,浓郁香气自蕊间散开,甜甜的香、裹上她甜甜的笑,像草莓巧克力,让他食指大动。
应该让艾妈摘下两朵佐菜的,他又饿了。
她侧身,问他,「你觉得世界上有缘份这种事吗?」
叶新恒没回答,只是让嘴角往两旁撇了撇。
「肯定有。」她自问自答。「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整个班那么多人,只有我再度碰上你,别人却遇不到你?我想老天爷要你还我一句道歉。」
「道歉?」他欠她什么?
「对,道歉。那年你没说再见,就坐飞机离开,让我好伤心。」
还记得,她在包包里塞了好多个袋子,跑到旺仔阿公家找他,本来要带他去搭火车,让他见识荣华站到富贵站,还要领他去摘芒果,结果,她到他家,却发现人去楼空。
她还深刻记得,那个感觉像心口破了一大洞,她得用很多很多的眼泪来填补,所以,她跑到溪边放声大哭,跑到学校的秋千旁掉泪,她走过所有他们一起走过的街,却发现,再多的泪水也补下平失去他的伤痛。
那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忘光了,没想到接到他的衣服、闻到他的味道那刻,所有感觉蜂拥出现,她才晓得,自己从来没忘记他,只是把他锁在胸口、锁在那个破掉的洞口里,刻意忽略。
「我有说再见。」他替自己辩解。
叶筱枫嘟嘴,侧过身,晶亮的眼睛转啊转,想半天,说:「哪有?」
「我给你一整罐七七乳加巧克力。」她给过他很多个巧克力笑脸,他要走了,就把所有的巧克力还给她。
「巧克力是再见?胡扯!」翻身,她趴到他身侧,鼓起双颊。
「我在罐子下面放了一张纸条。」
「纸条?」
「对,你一天吃一条,吃到最后,就会看见我放的纸条,里面有写再见。」
「我哪舍得一天吃一条啊,要是吃光了之后、我忘记你怎么办?」她不想忘记他,从来都不想。
「你连动都没动那罐巧克力?」
「没有,我把它藏在床底下,每次想你的时候,就把它拿出来看一看。」
「巧克力还在?」叶新恒诧异。他没想到,她会那样思念自己。
「前几年,妈妈大扫除时把它扔掉了。」那个时候她年纪已经大到可以理解,为这种事生妈妈的气很幼稚,却还是忍不住跑到溪边发脾气。
「所以你没收到我的再见?」他真的不是不告而别。
「没有,我气了好久,每天都诅咒你大便大不出来。」想到这个,她笑了。
他斜眼瞥她。原来他刚回美国那段时间,天天便秘,是她的杰作?
「叶子。」
「怎样?」
「我没有收到再见,那可不可以假装我们从来没有再见过?」
有差吗?他们不是又碰在一起了?他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我们没有说过再见,以前没说、以后也不要说,好不好?」她越来越爱赖在他身边,为他煮饭、陪他聊天,为他说着傻话、回忆从前。
需要多久的交情,才有回忆共追,她不知道,但她和叶子之间,有。
「你高兴就好。」
他也没想过要和她说再见,他喜欢她的手艺,他习惯她说个不停的声音,他很高兴她在身边陪伴,他乐意枫和叶本是一体。
浅浅笑着,他转过头,看着廊下昙花。
艾筱枫从他身上翻过去,他还来不及抗议她压到他的重点部位,她已经躺在他面前,用巧克力笑脸对上他的眼。
「叶子。」
「做什么?」他分明喜欢看她的笑脸,却刻意收住浅淡笑意。
「我还满喜欢和你演戏。」
「演什么戏?」他又下是明星。
「演男女朋友啊。」她勾住他的手,把头靠到他肩头,又闻到了她最喜欢的、叶子的味道。
心猛地一震,这才发觉,他并没有演戏,他享受艾爸艾妈的热情款待,享受艾大弟、艾小弟满口姊夫姊夫的叫,享受艾阿公把他拉到旁边暧昧的说:「孙女婿,加油,你给我弄一个甘仔孙,我包一万块大红包给你。」
他真心享受这一切,丝毫不认为自己在演戏。
他没反应过来前,艾筱枫把腿跨到他身上,手圈到他的腰,香香的头发凑到他的颈窝,嘴里还不停说话,破坏了应有的浪漫气氛。
「是不是这样?我的手要不要揉一揉?」
她的手在他胸口揉来揉去,他的意识才在抵抗她的腿乱摆,引诱男性的勃发,胸口又遭袭击。
叶新恒抓住她的手,离开自己胸膛。他漏听了什么吗?为什么前一句才谈到演戏,下一句就开始动手动脚?
「小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连你都不教我,那我怎么知道男女朋友应该怎么做?」说着,她挣脱他,双手双脚又开始在他身上游移。
他搞懂了,她在磨练演技,问题是……她就不怕他容忍度不够,假戏真做?他不是非靠那两颗鸡兰佛才能勺一定哺哺大叫好吗?
「你去找别人教。」
他才制止完她的脚,又来抓她的手,从第三者角度看去,根本就是她在非礼无辜男性。
艾大弟和艾小弟从外面打球回来,看到这幕,相视一眼。这个时候,胳臂肘是要往内还是往外弯?是直接让老姊把人家吃了、逼新恒哥负责,还是同情身为男性的自尊?
点头,他们的默契一向很够。
走向前,艾小弟用脚踢踢老姊的屁股。
「那么猴急哦,去开房间啦。」艾大弟用食指帅帅地转着篮球。
艾筱枫转过身,瞪他们一眼。笨弟弟,她只不过想学习如何当男女朋友、如何转大人,她肯定是这方面经验不足,才屡屡被男人退货。
她终于放掉他,叶新恒松了一口气,匆促起身,离开她的魔爪。看来,艾筱枫的血液里肯定流着霸王基因。
「要你管哦。」
她坐起身,用脚去拐大弟,害他的重心不稳,篮球掉到院子另一边。
「不是爱管啦,是有碍观瞻。」艾小弟和哥哥是同盟国,伸脚拐过去,替哥哥讨回一记。
「那你抱阿妹在后巷玩亲亲,就不会有碍观瞻?十八岁当老爸,连尿片都不会换。」她没义气地泄露小弟的秘密,青少年血气方刚,哪能容得下刺激。
火气上飙,一出脚就是连环踢,「佛山无影脚……」
啪啪啪啪,四条腿,两条往下、两条向上,互不相让。黄飞鸿要看到自己的武功被这样滥用,肯定会气到吐血。
艾筱枫腿短比不过青少年的腿长,于是抓住艾小弟的裤角,把他的运动裤往下扯,露出四角内裤。
「艾筱枫,你是女的也。」艾小弟尖叫。
「她没有自觉啦。」
艾大弟加入战局,蹲下身压住老姊,让艾小弟有时间整理服装仪容,等他一弄好,两兄弟连手,对付异性手足。
一个抓手、一个压脚,他们轮流在她身上呵痒,下手毫不留情。
「救命!叶子救命啦……哈哈哈,胜之不武,两个大男人……哈哈哈……走开啦,你们臭死了……救命……」
她一面笑、一面叫救命,也不知道是在被凌虐,还是在玩SM?
「死叶子……你再不动手,回家我就拒煮……」
回家?两兄弟互视一眼。他们在同居?
同时间,四道目光射向叶新恒,他再冷漠,也明白这种时候,绝不是保持沉默的好时机。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走过来,企图解释清楚。
在他走得够近时,艾筱枫趁人不备,两手一伸一勾,把艾小弟的裤子扯下。
二度发动战争,这时候,叶新恒处在暴风圈里面,他躲不掉战争,只好身不由己的和艾大弟、艾小弟对战。
尖叫声再度开启,女流氓不断点火,东踢一下、西扯两下,等火烧到自己时,再躲到叶子身后喊救命,本来只有两个人满身臭汗味,现在,四个人一起臭下去,谁也别恨谁。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都瘫在水泥地上喘气。
夏风从丝瓜棚间窜过,带起了沙沙声,也带来一股子清凉,甜甜的昙花越绽越香,远方星子越明越亮。
艾大弟想了老半天,问出口,「新恒哥,你真的和艾大大同居吗?」
「她被房东赶出来,借住在我那里,用煮饭抵房租。」三句话,把乱七八糟的暧昧解释得一清二楚。
「我就想嘛,哪有那么好康,新恒哥要是看得上我们家艾大大,那不是视力有问题,就是有精神方面的毛病。」鲜花不该插在牛粪上,牛粪也不应该用花瓶来装啊。
「艾小小,客气点。」艾筱枫把脚横过去,都没力气了,还是要踢他两下,才能解怨。
「很难说,你没听过夫妻都是互补的,新恒哥那么帅,说不定就是想找个丑的来互补一下。」艾中中试着替姊姊解释。
「艾中中,我哪里丑、哪里丑?」她坐起身,用手去推那只臭中中。
「你不应该这么问啦,眼睛丑、鼻子丑、嘴巴丑……要从头说到脚底,嘴巴很累也。」艾小小代替哥哥回答。
「对咩,你应该问:我哪里不丑?我只要保持安静就行了。」艾中中的嘴是吞巴拉松养大的,奇毒无比。
「艾中中、艾小小!你们这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也不想一想,我对你们多好啊……」她全身乏力,只剩下喉咙还有力量,可以胡喊乱叫一通。
两兄弟受不了她的噪音,决定回屋里,以实际行动保护自己的听力。
临行,他们不忘记对叶新恒温情劝退,「新恒哥,你要小心,不要给我姊强了去,到时不娶她也不行,她是流氓哦。」
艾筱枫气爆,手在旁边摸半天,摸不到半颗石头,不然她一定要让艾中中、艾小小脑袋开花。
叶新恒看她一眼,轻笑。毕竟是女人,还是会在意别人批评美丑。
她揉揉鼻子,把鼻子揉得红通通,一不仔细,还以为女流氓在哭泣,他不会安慰人,只好沉默以对。
半晌,她闷声道:「我们家三只大大中中小小,两个男的又高又帅,就我这个姊姊平平凡凡,小时候我问老妈,我是不是从别人家抱回来的?
「老妈很无奈,就对我说:不是啦,你是第一个孝嘛,妈没经验就给他生失败了,后来那两只,我有认真给他反省、卧薪尝胆啦、就生得比较成功。」她刻意模仿老妈的台湾国语。「你看啦,当老大多倒楣。」
叶新恒忍俊不住,捧腹,笑得前俯后仰。
也只有卧薪尝胆的母亲,才会生出开朗女性。伸开双臂,他终于想到要怎么安慰她了。
艾筱枫看着他张开的手臂,二话不说,爬呀爬、爬呀爬,爬到他胸前,给他好好安慰一顿粗饱。
他在她耳边轻轻说话,「其实,你一点都不丑,你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很可爱。」
「那鼻子呢?嘴巴呢?有人说我的嘴很红,红得像樱桃。」她继续讨夸奖。
「也不错。」
「头发、头发咧?是不是乌黑亮丽,可以去拍洗发精广告?」才两句,她就对夸奖上瘾。
「嗯。」勉强点头。这个女人不可以给她三分颜色,否则一不小心,她就会把织布厂、染坊连成衣加工厂一起大肆开张。
「那身材咧?比那个杀很大的怎么样?差不多,对不对?」
叶新恒叹气。他只是想安慰人,没打算当旷世无敌宇宙大骗子。
他低声说:「艾筱枫,你不要太过份了。」
在他怀中,她咯咯笑开。
好吧,她同意,做人是不可以太过份。
坐了一天车、当了一天导游、抓鸡杀鸡,吞下两颗鸡兰佛,再加上和两只长脚怪兽打闹,她累了,风吹过来,带着清凉甜香,她躺在他怀里,慢慢闭上眼睛,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