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发的时候，天气还算晴朗，进入山区后便开始下雨，雨势让视线变差。

常东谦转头瞧了王晓玟一眼，她早就昏昏欲睡了，毕竟绕山路不好受。

到达目的地，他将行李搬进小木屋里，又倒了杯热开水让她喝下，坐在床旁轻拍她的背。

“还想吐吗？”

“好多了。”

“睡一下，待会儿再叫你起来吃晚餐。”

“那你呢？开车很累，不休息一下吗？”

“待会儿。”

为她盖好被子，他现在想去见某个人，那比休息还重要。

当王晓玟沉入梦乡后，常东谦这才起身，走出小木屋，来到不远处的小凉亭，那里有个让他思念至极的人在等着他。

“阿姨，我来看你了。”

她抬起头，露出慈爱的笑容，点了一根烟递给常东谦，直接导入话题。

“你说得对，像我这种女人，最适合住在山上。”

常东谦吸一口烟，不讶异这样的对话，“你并不适合嘈杂的都市。”

“柔柔还好吗？”程柔柔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却非常坚强的女性。

常东谦摇头，吸了两口烟，便将它捻熄。“她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切只能等她想通。”

“你就这么放心她？”

“我插不了手。”他也不想插手，“柔柔的事搞得我有点无力招架。”

“那蓉怡呢？她还好吗？”

常东谦冷冷一笑，“她做错的事，我保不了她。”

“白昭南他……〔

“阿姨，放心吧！这一切只是个误会。”

“好吧！”她又递给他一根烟，“再抽一根吧！”

“不了，我在戒烟。”

她有点讶异，“这次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抽的？”

“你是知道的，就不用明讲了。”

她收起烟，独自抽着，透过袅袅烟雾，若有所思的望着常东谦，“东谦，阿姨并不知道你在国外那段期间发生什么事，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时候试着了解父母的心。”

常东谦沉默不语。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心思我还会不了解吗？”

虽然她没有结婚，但视常东谦如自己的孩子，他们两人的关系如同母子、朋友、亲人，这是别人体会不来的。

“阿姨，我不会让你担心的。”常东谦握住阿姨的手，发自内心的笑了。

她是母亲的妹妹，与母亲相差近十岁，想法自然不同，因此和家人意见分歧，独自搬出来，他和阿姨的感情却丝毫不受影响。

“今天你来见我，让我非常高兴，见到现在的你，我也放心了。”从以前到现在，常东谦是真的没让她担心过，但他在离家前来找她时，她开始为他担忧。“来到这里，就好好的玩吧！”

“我知道，阿姨。”

“对了，你身后有个女孩，你认识她吗？”

常东谦转头，是王晓玟，他朝她伸出手，“小可爱，过来这里。”

王晓玟犹豫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时，隐约听见谈话声，张开双眼，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人，便走出小木屋，循着声音来源，意外的瞧见常东谦坐在凉亭内和陌生人说话，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安详的表情。

“阿姨，她是晓玟。”常东谦握住她的手，依旧冰凉。

“山上温差大，带她去穿件外套吧！再到餐绾来吃饭。”

“好的，阿姨。”在常东谦的心目中，除了母亲，阿姨是对他最好的人，虽然两个人相差十九岁，但他们的关系如同母子。

“我在餐馆等你们。”

常东谦转头，对王晓玟轻笑的说：“走吧！我们回小木屋里拿外套。”

看着他的背影，她从来不过问他的私生活，因为相信他会处理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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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东谦和王晓玟手牵着手，一同在摆满菜肴的餐桌旁坐下。

他打量着餐馆里的摆设，知道阿姨把餐馆经营得很好，至少生活不虞匮乏。

“你还时常熬夜吗？”以前常东谦就是这样子，常让她担心不已，深怕他的身体会受不了。“钱少赚一点没关系，身体健康比较重要。”

“阿姨，你放心，我最近生活很正常，没有熬夜了。”

她不知道常东谦怎么会带个孩子过来，但她相信常东谦所做的每件事，他是个有主见的人，虽然他在她的心中仍是个孩子，却不能忽略他已是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了，这点令她感到欣慰。

“待会儿带小妹妹去逛逛，雨不会再下了。”

“阿姨，你不跟我们一同去吗？”常东谦问。

她摇摇头，“我待会儿还有事，你们去吧！”

王晓玟瞧见常东谦眼里流露出她不曾见过的情感。

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常东谦转头对她微笑。

王晓玟赶紧低头，拚命扒饭。

常东谦见王晓玟都不动桌上的菜，便主动夹菜放进她的碗里，“别老是吃白饭，桌上还有很多菜肴。”

王晓玟不敢抬头迎向另一道慈爱的眸光，继续低头数着白米饭。

“阿姨，你什么时候下山，到我那里住几天？”这件事他已经问了不下百次，只是答案永远都一样。

“不了，我遗是习惯山上，都市不适合我。”

这时，女服务生端来梅子鸡，这是常东谦的最爱，她初次下厨所煮的就是梅子鸡，虽然味道不怎么好，然而体贴的常东谦却将整盘梅子鸡吃光光，让她感到欣慰。

见到梅子鸡，常东谦和阿姨相视而笑，阿姨还是没忘记他最喜欢的一道菜，同时跟女服务生点头示意，没想到她会在阿姨这家餐馆服务这么多年。

“我认嘉嘉做干女儿了。”阿姨打开锅盖，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山上的孩子总是比较单纯，我有意让她接下这间小店。”

阿姨唯一的谋生能力便是手艺，离开家后，便在山上过着清静的生活，也未曾跟亲人拿过半毛钱，让他难以想像没有经济来源的阿姨是如何过日子的，得知此事，他便努力存了一笔钱，别人存钱是为了买房子、买车于，他却把所有的积蓄花在这间小餐馆上。

“你这孩子，要上山也不先打通电话给我，好让我准备一下。”阿姨溺爱的拍拍常东谦的手，“下次一定要先打通电话给我，知道吗？”

“我一个月前就有打电话给阿姨，是你忘记了。”

“你这孩子，打来又没说要来这里过夜，何况是一个月前。”

他也知道要打电话，最重要的是，他不愿阿姨劳累。

“我知道。”

发现王晓玟总是静默不语，阿姨舀了一碗鸡汤放到她的面前，“多吃一点。”

“谢谢。”

王晓玟看着这一幕，忆起父母以前也是这般……只是……

常东谦察觉到王晓玟的不对劲，轻轻碰触她的手，对她微笑。

阿姨直觉一定有什么事，却不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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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餐后，常东谦带着王晓玟四处走动。和往常一样，他总是紧握她的手，不管她怎么抽都抽不回。

突然，他停下脚步，似乎想到什么，对她微微一笑。

“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会吓着。”

王晓玟半信半疑的跟着他的脚步，瞧他一脸神秘，她也莫名的兴奋起来。

当他再次停下脚步，她顺着他的手指往前一看，遍地都是白色的花朵，让她吓了一跳。

“哇！这……”原来山上也能种花。

“很漂亮吧！”常东谦想起阿姨最喜欢白色的花了，待会儿摘几朵回去，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阿姨一定会很高兴。

“真的好漂亮。”

临走前，他摘了几朵花。

王晓玟舍不得摘，怕花枯掉。

“这会不会是私人所有？摘别人种的花不好吧？”她紧张不已，左右张望。

“不会的，这是野生的花，我们只摘几朵。走吧！山上天气多变化，小心别又感冒了。”

说着，他牵着她的手，循着来时路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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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回到小餐馆，正好是晚餐时间。

常东谦信手将花摆放在显眼的窗旁，相信阿姨见到一定会很高兴。

“你们回来了啊！去洗洗手，我和嘉嘉马上就可以准备好晚饭。”阿姨边说边走进厨房。

常东谦礼貌的对嘉嘉微笑，随即又黏到阿姨身边，“阿姨，我来帮你吧！”

她推推常东谦，“不必了，你难得来山上，我来就好了。”

“没关系的，阿姨。”

她将他推出厨房，眼尖的瞧见窗旁摆着一束白色鲜花，心里着实感动。“你这个孩子，还去摘这些花，走那么远，一定很累吧！”

“不会的，就跟游山玩水一样，怎么会累？！”

这个孩子就是这样，让她疼入心坎。

用晚饭时，不大的餐桌旁坐着四个人，常东谦仍旧夹菜给王晓玟，怱略阿姨眼里的疑惑，更没瞧见嘉嘉不解的眼神。当他意识到时，以食指轻碰王晓玟的手背，总是低头吃饭的王晓玟抬起头，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那名叫作嘉嘉的女孩。

“她是嘉嘉，我阿姨认的干女儿，跟你差不多年纪。”怕王晓玟别扭，常东谦并没有叫她“小可爱”，顺便倒了杯小米酒，让她品尝，“小米酒是这里的特产，不会醉人的。”

他已经和阿姨饮了好几杯。

原住民天生热情，嘉嘉收敛不解的眼神，面带笑容的说：“你好安静，常大哥是不是欺负你了？”

常东谦毫不在意，对着王晓玟绽放只有她了解的笑容，“吃饭吧！”

嘉嘉将他们之间的互动瞧进眼里，脸上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又轻笑的开口，“常大哥，你这次打算在山上住几天？”

常东谦先关爱的瞧了王晓玟一眼，才回应嘉嘉的话，“两，三天。趁着休假，我带她上山玩几天。”

嘉嘉一副了解的表情，“放暑假的时候，我可以去你那里玩吗？”

“当然可以。”常东谦笑着允诺，“你跟我阿姨一起下山，这样你的家人才不会担心。”

“担心什么？”嘉嘉装儍。

“你的家人并不了解我，有阿姨陪你下山，你的家人才会放心。”不去猜测她的用意，常东谦以兄长的身分自居，道出父母对出外的孩子担心的心情。

“喔！”嘉嘉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用完晚饭，常东谦主动在厨房帮忙，阿姨却什么也不让他动，只要他站在一旁就好。

“阿姨，让我帮你嘛！”

“不用了，你去外面坐着，我一个人可以的。”

“没关系的，阿姨。”

看着面前这个懂事的男孩，阿姨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但愿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而静静坐在窗旁的王晓玟感受到嘉嘉质疑的眼神，凭着第六感，她知道嘉嘉也喜欢常东谦。

知道她是常东谦带来的女孩，嘉嘉发现自己一直看着她并未让她感到不安,心里更是不服气。

“八年前常大哥曾经在这里住过，我也知道常大哥最喜欢梅子鸡，今天桌上的梅子鸡是我跟干妈一起做出来的，味道还可以吗？”

“我不会下厨，所以我不挑食。”

嘉嘉极为讶异，“难怪我这次见到常大哥，觉得他好像瘦了一些。”掩不住的心疼，抱怨似的瞅着王晓玟，“你知道常大哥平常都怎么解决三餐的吗？”

“叫外送，或者买食材回家自己煮。”

“这怎么可以？那些都不营养。”等等，买食材？嘉嘉心里的疑问又扩大。“你不会下厨，难不成是常大哥下厨？”

“我们会一起去买食材回家煮。”

嘉嘉立即跳脚，“常大哥这么忙，你怎么还让他下厨？”

王晓玟看着她那么激动，觉得好笑，“我不会下厨，但是我会跟他一起进厨房。”

“为什么我努力了八年，却被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打败？！”嘉嘉气愤难平，“我才不会输给你，我要把常大哥抢回来！我会去告诉常大哥我的心意！”

王晓玟望着她信誓旦旦的表情，不禁怀疑，原住民的表达能力都这么强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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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木屋，他将王晓玟细微的皱眉全瞧进眼里，不愿见她如此，正打算在她走出浴室时好好了解情况时，却听见敲门声，他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起身开门。

嘉嘉双手奉上饼干，一脸笑意，“常大哥，我拿点心来给你吃。”

常东谦望了那盘饼干一眼，嘉嘉应该知道他向来不碰点心的，但是他仍接过盘子。“你知道我不爱吃点心，不过我想小可爱会喜欢。”

“小可爱？”

“就是晓玟。”

嘉嘉往里头一瞧，正好看见沐浴出来的王晓玟，脸色落寞的说：“常大哥，你真的喜欢她啊？”

他先回头对王晓玟微笑，再回应嘉嘉的话，“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对她，我可以说是一见钟情，所以我只要她。”

嘉嘉强忍住心里的苦涩，露出笑容，“我等一下再来拿盘子。”

看着跑掉的身影，常东谦若有所思的关上门，将盘子放在桌子上，相信王晓玟也瞧见了嘉嘉，他莫名的泛起一丝笑意。

看见王晓玟无动于衷的窝在床上，趁着她还未入睡，他来到床畔坐下，轻轻枱起她的下颚，“怎么了？是不是嘉嘉跟你说了什么？”

“她希望我不要抢走你。”

他应该瞧出来的，“但是我处心积虑想从白昭南身边抢走你。”

“嘉嘉她……”

“不要管她说了什么，我带你上山见我阿姨，我想阿姨知道我的用意。”抚摸着她的脸，他不禁轻笑出声，“要不是你还不满十八岁，我早就抱你了。”

“我看不出你阿姨对我的看法，或许她也认定我的年纪还小。”

“未满十八岁都算小。”这是他的认知，“不过在我的眼里，这些都与你的任纪无关，身心成熟了，就是我该抱你的时候了。”

王晓玟有些别扭，推推他的身体，“如果我永远不满十八岁，那你不就只能干瞪眼？！”

他大笑出声，“抱你的方式有很多种，要尝试看看吗？”

她的确不懂，“抱人还可以用尝试的？l

“在你的认知里，抱人是如何的抱法？”

王晓玟理所当然的双手环抱他的颈子，与他四目相接，“不就是这样？”

常东谦因为她的主动而有些退缩，拉下她的手，“算了，以后再告诉你。”

王晓玟再度环抱他的颈子，顽皮的吐吐舌头，“原来你也会害羞。”

轻挑眉眼，常东谦任由她胡闹，他喜欢这种感觉。“我的生理反应可禁不起你这般胡闹，再不放手，我真的会让你尝到‘抱’的滋味。”

“你不敢。”

“你这么肯定？”

“我还未满十八岁，哥哥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

他怜爱的轻轻抚触她雪白的颈子，另一只大掌探入她的衣服，贴着她的背，“我说过，抱你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占有你。”

满脑子疑问的王晓玟仍是不解，像毛毛虫般蠕动身体，“现在书店贩卖很多成人书刊，我可以去买几本回来研究。”

“不必了，我教你就好。”他低下头，捕捉她半启的小巧唇瓣，手臂慢慢紧缩。

王晓玟不知所措，脑袋混沌，之前与他有过的亲吻不似此时，被他锁紧无法动弹，有些霸道的唇舌纠缠让她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无意间轻吐的娇吟更令他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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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过后，王晓玟闭上限，任由他将她抱在怀中，继续接受他的索吻与抚触，直到双方的身心都获得满足，他才改以脸颊轻轻磨蹭她微湿的额头，极尽怜爱。

好一会儿，她睁开眼眸，看见窗外一片深幽宁谧，男性的温暖与气息熨贴着脸颊，抬眼瞧着他俊挺的面庞，同时他也在看着她。

“我还以为你睡觉了。”

“睡不着。”

“是我不够努力吗？”常东谦半开玩笑的解开衣扣，再次覆上她的娇躯，“或许我等不到你满十八岁就会要了你。”

王晓玟起身，紧抓着被子不放，深怕令人娇羞的激情再度上演，连忙转移话题，“怎么都不曾听你说过有个阿姨住在山上？你们的感情好像母子喔！”

“母子？！”他轻笑，笑容里有感慨，还有无奈，不过很快都消失无踪。“也差不多是了，我有个阿姨让你觉得很奇怪吗？”

“每个人都有阿姨。”王晓玟简短的说。

他怎么会不了解她话中的意思，轻拍她的小脑袋，安慰的说：“有些事失去就失去，不必急着找回来，即使找回来了，不见得会是你想要的结果，顺其自然会好一些。”这句话是说给王晓玟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你怎么了？”她觉得常东谦有些古怪。

“没什么。”他该庆幸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山上好玩吗？你一定没来过这种地方度假吧！”

她摇摇头，“以前家里管得严，别说出去玩乐，晚上七点以前就要回到家。”

“女孩子家在外面流连总是比较危险。”

“下次我们还会来吗？”

“随时都可以来，你想要什么时候再来这里？”

王晓玟偏着脑袋想了一下，“不知道耶，你那么忙。”

“所以我想私自放假。”常东谦又兴起恶作剧的念头，“小可爱，你想不想出国去玩？”

“出国？”

他依然露出笑容，心里却有某种打算，“过一阵子，带你去义大利走走。”

王晓玟疑惑的瞧着他，发现他真的很不正常，“你明明就没喝醉，怎么会说醉话？”

“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啊！”

他身上有酒气，也难怪王晓玟不相信，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你该睡觉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