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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烈身手矫捷,不一会儿工夫,便带着两只野兔、一只野雁和一堆干柴回来,他甚至还盛了一袋水。
在野兔和野雁落地之前,她便注意到它们身上的皮毛已被除去,伤口也不见淋漓血水,可见蒙烈已在溪边先处理过。
抚着胸口,她不禁暗松了口气。
虽然她曾在厨房待过一年,可由于天性胆小,怎样都不敢杀鸡斩鸭,因此在架好烤架之后,她便一直担心该怎么料理“晚餐”,幸好他早已看穿她的“无能”,率先将猎物处理过。
趁着蒙烈卸下干柴的时候,她迅速捡起晚餐,帮忙串上木条。
“这些……”指着木条上的食物,她怯生生地问:“可以让我来处理吗?”
高大身影微侧,他无言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评估着——或是在怀疑着她的能耐。
“我会做饭。”她握紧木条,急声强调:“我爹是猎人,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帮着我娘料理晚餐,进睿王爷府后,也曾在厨房待了一年,厨娘们都夸我手艺好,所以……”静谧的溪谷里,只有她自个儿的声音在回荡,她愈说愈窘,声音也愈来愈小。
就在她考虑该不该将食物乖乖交出去时,蒙烈总是开口说话了。
“烤吧。”
水眸一亮,粉润红唇立即绽开一朵美丽的笑花。
“我会努力的!”拿着食物,她大受鼓舞的来到火堆边,谨慎的将食物搁到烤架上,紧接着解下系在腰间的猩囊,小心翼翼的自里头拿出一小包盐。
身为丫鬟,要做的事可多了,因此她总习惯将随时用的着的东西,全放在这个猩囊里,这里头有盐、有茶叶、有针线、有伤药,还有一把小折扇。
幸亏坠崖时,猩囊没被树枝勾掉,否则食物若是少了盐,那味道可就要大打折扣了;虽然以美味而言,这些野味还少了太多太多的佐料,但野外求生也只能将就将就了。
握着木条,她小心的注意着火候,小脸上没有平时的惶惶不安,反倒多了股专注和自信。
瞧她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始终漠然无言的蒙烈才收回目光,抽出背上的大刀仔细擦拭。
随着食物香气越发浓郁,沉暗黑幕也迅速笼罩大地。
黑夜,无疑是夜行动物觅食的最佳时机,很快的,溪谷深处便回荡起各式各样的嘶吼声、哀嚎声、狂啸声,听得圆圆是头皮发麻,手脚发颤。
尤其那一声高过一声的狼嚎,更是令她心惊胆颤。
好不容易终于烤好了食物,她再也按耐不了心中的恐惧,咚咚咚的跑到蒙烈身边。
“蒙、蒙大侠,食物好了,请、请用膳。”她脸色微白的递出食物,一双水眸却始终紧张兮兮的盯着四周,就怕继凶猛黑熊之后,会再杀来一群饥渴饿狼。
她实在害怕极了,不知不觉间竟整个人缩到了蒙烈身侧,小手甚至还紧紧揪着他的衣摆不放。
这不自觉的亲昵立刻让蒙烈皱起了眉头,只是当他瞧见她眼底的恐惧后,他只好故作不知的抽出匕首,将食物分成两等份。
“吃。”他递出属于她的那一份。
“呃……喔,谢谢。”她接过食物,却是食不下咽,只能随着那一声声可怕的兽呜,一次次的缩颈颤抖。
蒙烈完全不受那些声音影响,却没料到食物才入口,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味便在舌尖化了开来。
烤的香酥金黄的兔肉和雁肉并非只是虚有其表,唯有一口咬下后才能发现,里头的肉质有多鲜嫩多汁。
仅仅以盐入味,就能料理出如此美味的食物,看来她果然有身好手艺。
不一会儿工夫,他已将手边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回头一看,却发现圆圆抖得更厉害,手边的食物也没少去多少。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幽暗的树林闪烁着好几对狼眸,那群饿狼瞬也不瞬地紧盯着这里,眼底写满无尽的饥渴与杀意。
“我说过,这里有火,野兽不敢靠近。”纵然狼群靠得这般近,他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真的吗?”圆圆却没这么乐观,虽然她信任他,可在她看来,那一只只的眼睛全都不怀好意极了,她能感受到那些狼群的饥渴,也能感受到他们正在不断寻找攻击的机会,只要让它们逮着机会,它们就会群体扑拥而上,将她撕裂啃尽。
虽然在达沁高原上的夜晚,也有无数狼群在暗处伺机而动,可那时她的身边有王爷夫人、有楼西、有无数武功高强的侍卫,还有十数只大型獒犬在外头巡守,狼群压根儿无法靠近。
这可是她头一遭如此接近狼群,才会如此害怕。
“如果它们能靠近,早已扑了过来。”他淡淡说道,同时将匕首擦拭干净,放回靴侧的暗袋里。
圆圆虽然害怕,却还能思索着他的话。
也对,如果那些狼能够攻击,早已铺天盖地的飞扑而来,犯不着一直躲在树林里,何况她的身边还有蒙烈呢,他武功盖世又善良,绝对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想起蒙烈,圆圆的心情总算豁然开朗了起来,虽然心底多少还是有些胆怯,但总算能够安心用膳。
半晌之后,她也填饱了肚子,吃不完的部分则交由他帮忙解决。
兴许是吃饱喝足,抑或是火光照映的关系,她总感觉他似乎不再那么冷漠。
适才,他其实大可不必理会她,可他却难得的开口说了话,虽然一开始她没听出他话间的意思,可事后想了想,她才发现他其实是在安抚她呢!
想起两人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她更加确定他是个好人。
有了他的陪伴,不知不觉间她竟忘了狼群的存在,反倒更在意起他的事,虽然知道他不爱啰嗦,可她就是好想再和他多说几句话。
舔着粉唇,她捏着裙摆,犹豫了好久才敢开口出声。
“蒙大侠,请问……你怎么会来这座溪谷呢?”
蒙烈正坐在火堆边添柴,听见她的声音,才扭头看了她一眼。
“打猎。”他言简意赅的回答,没有解释太多。
“喔。”
这么说他和爹爹一样,也是个猎人喽?
也对,他功夫那么好,一定是到这儿猎些稀奇珍贵的动物,拿到城里贩卖。
没料到蒙烈竟然愿意开口回答,圆圆开心极了,捏着裙摆,她鼓起勇气又继续往下问:“那猎物呢?”
“跑了。”
依旧是简短的回答,不过她却已经相当满足了。她似乎愈来愈晓得,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只是话说回来,他功夫那么好,怎么会让猎物跑了呢?
她本想开口再问,可小脑袋瓜一转,却蓦然想起溪边被毁坏的大树岩石——难不成她坠谷时,他就是在打猎?所以他是为了救她,才让猎物跑走的?
念头一闪,她不禁更加心虚了。原来她造成的麻烦远比她所知道的还要多,难怪他会这么不高兴。
猎人若是收获不好,就无法养家活口,当初爹爹就是在打猎时意外摔断了腿,没法再养家,才会将她和团团卖到京城当奴婢……
怎么办?好不容易他愿意开口和她说话,她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个笨蛋!
抱着膝头,她自责的不敢再多话,眼角余光却偏偏又瞥见远处的大洞。
原来那个大洞是用来捕捉猎物的,谁知道捉到的却是她这个大笨蛋。
不行不行,从明日起,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给蒙大侠添麻烦了,就算接下来的路有多崎岖难行,她都要努力走完。
她一定要走出这座溪谷,回到团团和夫人身边。
想起挚爱的亲友们,隐忍许久的泪水就像是有自主意识般,再度涌出眼眶,可因害怕蒙烈生气,她立刻转过身,偷偷用袖子擦掉。
此时此刻,她们应该已经发现她失踪了吧?她们是不是正担心的四处寻她呢?
团团生了病,她不希望她为了找她又受了凉,也不希望夫人为她担心,更不希望麻烦王爷和少爷。
她真的好想他们。
她想回去,她想回到他们身边……
更多泪水淌落,圆圆捂着小嘴,始终不敢哭出声音,为了不让蒙烈察觉她在偷哭,她索性背着他侧身躺下,佯装入睡,却不晓得那颤抖的臂膀,早已将她的悲伤泄露殆尽。
火光漫漫,蒙烈将最后一根干柴放入火里,接着起身解下身上的黑氅。
踏着无声无息的步伐,他将黑氅覆在那伤心的娇躯上,接着无视圆圆的震动,在附近找了块岩石背石而坐。
揪着身上温暖的黑氅,圆圆虽然诧异,泪水却还是落个不停,只是她却能感觉到,心中有块地方逐渐温暖了起来,一点一滴地融化那份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