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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巴丹族已经开始行动了。”
风中,传来塔克干族长肃穆的宣言。
“确定真是巴丹族所为?”拓跋勃烈低声问。
“跨过此沙地一路往北便是巴丹一族的领地,唯有巴丹族能够趁夜偷偷潜入沙地,在沙地里埋下羊血。”塔克干族长严肃点头,并用木杖指向营地方向。“况且事后我让人缜密的四处搜查,发现整片沙地底下被埋出好几条血沟,每条血沟全笔直对准我族营地,若不是发现得早,恐怕早已酿成大祸,如此阴谋,除了巴丹族,不做他人想。”
拓跋勃烈点头,执着缰绳继续策马向前。
他离开塔克干将近两旬的时间,半个时辰前策马归来就听见这个消息,于是在塔克干族长和两名战士的带领下,正朝事发的沙地前进。
此刻晚霞染天,将辽阔无际的沙地映上一层迷人的缇红,不再如白日那样刺目炙热,可惜晚风强劲寒冽,挟着大量风沙自远方扑刮而来,打得人全身发疼,浑身寒透,拓跋勃烈依旧直挺挺的坐在马背上,驭马奔驰。
没多久,一行人便抵达一处插着长矛的沙地上,日沉西方,余晖将四人四马的身影长长拖映在荒芜的沙地上,四道身影伟岸巨大,宛若四座高大岩缝。
“禀王,就是这儿。”
马儿才停,战士们便迅速跃下马,徒手挖开脚下黄沙,数尾被火焚干的蛇蝎尸身立刻曝露在夕阳底下。
扫开蛇蝎尸身,战士们继续往下深挖,很快便找着那残存干涸的黑色沙土。
一见黑色沙土,拓跋勃烈和塔克干族长也跃下马背,前者拉下脸上的布巾,蹲身捏起沙土凑到鼻前细闻,果然嗅到极淡的血腥味。
松开沙土,拓跋勃烈迅速起身。“你说这事是孩子们发现的?”
“没错,孩子们本是偷溜出来探险,谁知却意外发现蛇蝎全跑了出来,孩子们见状况不对,想回头报告,一名男孩却被毒蛇咬伤。”塔克干族长如实禀报。
浓眉微蹙。
“可有大碍?”
“没事,幸亏抢救得宜,二日之前已恢复意识。”塔克干族长摇头,报告这个好消息,接着面色一整,又将话题拉回正事上。“王,巴丹族此举显然已暴露出古特和拉玛的野心,此三族必定是打算分工合作,一对一对付我方三族,我方是否该借此进一步拟定策略?”
“不,这事还说不准。”
“但是依旧目前地理情势,还有彼此战力,如此战略对他们最为有利。”塔克干族长面色凝重。“如今证据确凿,我方若是能够及早想出因应之道,对我方必定是百利而无一害。”
“单凭这点小动作,还不能断定巴丹族就会直接攻进塔克干,三族何时出兵、如何派兵、以何计攻打,都还需要详细琢磨。”
“但——”
“事发已过三日,巴丹族却始终没有动作,恐怕另有图谋。”拓跋勃烈若有所思的扫过满地沙土,接着抬头望向北方。
此事若说是阴谋,手法未免拙劣。
巴丹族若真有心引毒蛇毒蝎闯入塔克干营地,大可算准时机风向,让毒蛇毒蝎在深夜窜入营地,深夜视线昏暗,营地人人熟睡,伤亡必定惨重,然而巴丹族劳心劳力筹谋这次行动,风向到了白昼才改变方向,让人轻易发现毒蛇,反倒启人疑窦。
就他看来,此计目的不像是要杀人,反倒像是想撩拨军心,混淆视听,或者更像是为了声东击西。
一对一攻打——
不,或许巴丹、古特和拉玛三族压根儿不打算兵分三路,而是打算兵分二路,先将古尔斑通和腾格里拿下。
千万个心思掠过心头,深邃俊挺的脸庞上始终镇定如常,没透出半点心绪。
塔克干族长忍不住问:“王的意思是?”
“天色不早,此事回去再议。”话还没说完,拓跋勃烈已率先跨上马背。“我不在的这几天,除了这件事,族里可还有其他大事?”他低头问。
“托王的福,族里上下皆好,并无其他大事。”塔克干族长立刻恭敬回报。
“那月魄呢?”
没料到拓跋勃烈会忽然问到月魄,塔克干族长和身边两名战士皆是一愣,眼神有些许的不对劲。
“安分守己,没闹事。”塔克干族长镇定回答。
“喔?”拓跋勃烈盯着三人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心虚。“她人呢?”
“禀王,那南朝女人不爱待在营地,这十几天来都在外头游荡,我派人跟了她几日,发现她没逃跑的意图,便让她自由行动,此刻应该也在外头待着。”
“族里都在用饭了,她待在外头做什么?”拓跋勃烈云淡风轻的又问。
塔克干族长避重就轻的回答:“臣也不晓得,不过也许时候到了,人就会主动回来了。”
“是吗?”拓跋勃烈勾起嘴角,却是已经心里有数。
趁着天边落日还没完全沉下,他举目朝四周眺望,果然就在约莫十里外的地方发现一道炊烟,炊烟不过升起,就被强风吹散,却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们全都回去,晚膳别留我的分。”说完,他立刻策马掉头。
“王,你要去哪儿?”塔克干族长急问。
拓跋勃烈再次扬高嘴角,深邃俊挺的脸庞在夕阳下浮现迷人的笑容,完全不似平时那样皮笑肉不笑。
“找吃的。”
话语才落,刚悍威猛的身影已策马急冲,直朝炊烟而去。
“好香的味道。”
低沉的嗓音伴随着马蹄声在岩穴内响起,月魄依旧专注的烤着野兔,似乎没打算搭理外头的不速之客,谁知高大身影却主动弯腰身入岩洞,不请自来的坐在她身边,甚至伸出手,打算抢过她手中的树枝,以及树枝上那半熟的野兔。
“放手。”冷眸深处掠过一抹波光,小脸上依旧波澜不兴。
“我来帮忙烤。”他好心微笑。
“放手。”她一字不改,重复相同的话,始终没让他夺走树枝和野兔。
他耸肩,这才慢慢收回手,灰眸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她脚边的羊皮水囊。
“你这几天都吃这东西?”他闲聊似地问,同时松开缠在头上的布巾。
月魄没有回答,甚至懒得侧头看他,看着她冷若冰霜的容颜,接着没有任何预警的忽然探出大掌袭向她的手腕。
地光石火间,月魄高举树枝从容闪过,同时发动右脚攻向他的下盘,依旧四平八稳的坐在大石头上。
唇边笑意瞬间加深,他同样不起身,只是弓起长腿挡下她凌厉的脚尖,在眨眼之间连接她好几踢,彼此打斗的身影被火光映在后方的岩壁上,竟是快得让人目不暇给、眼花缭乱,让人压根儿数不出两人究竟是过了几招。
眼看几次疾踢都让他给挡下,月魄索性加上左掌劈向他的心口,谁知他倏地旋身躲过,刚悍身躯宛如雷电旋扫到她的身后,大掌似爪锁向她的颈后。
掌风凌厉袭来,她敏捷侧身左倾,缠在长发上的布条意外被大掌勾起,发丝瞬间飞扬甩荡,在火光中闪耀出一弧似水如瀑的美丽黑流,自大掌指缝间流泻,不料大掌骤然一个急转,紧紧锁上她的肩头,压着她的身子往地上更加倾去。
柔韧身躯因为这措手不及的攻势,竟被迫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下石头,拓跋勃烈忽然猿臂一伸,在她倒地之前将她捞回怀里,右手掌心则是顺着她柔薄的胳臂,自肩头一路窜向她的小手。
五指收拢,瞬间将小手连同小手中的树枝,一块儿牢牢包裹进大掌。
很好,晚餐有着落了。
“看来你的伤势恢复得不错。”他低低轻笑,握着她小手使力往下按压,将串在树枝上的野兔重新凑到炊火上烤,整个人也理所当然的坐到她身后的位置上,结实修长的双腿就这么跨国她身体两侧,贴困在她的双腿,完全将她当作是布娃娃似的抱放在胸前。
她全身紧绷,感受到彼此之间几乎不留任何空隙,于是奋力挣扎,却发现身体左边全被他的左手臂紧紧圈困住,右手也被他执握在掌心里,完全使不上力气,唯一剩下的双脚也踢不着身后的他。
该死!他从腾格里长途跋涉回来,不待在营地里歇息,为何偏要来烦她,甚至故意找她麻烦?
早知道适才她就别耍拳脚功夫,干脆拿刀对付他!
“放开我!”她冷飕飕的低咆,双手始终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却气恼的发现自己竟无法掀动他分毫。
“往后你若是肯乖乖回答我每一个问题,我就放开你。”一顿,忍不住加注。
“你的话实在太少了。”说话的同时,他也握紧她的小手,操控她将野兔微微翻身,低沉嗓音就落在她的耳边,属于他的体温和气息,远比前方的炊火还要炙热烫人。
冷眸波动,月魄不禁反抗得更厉害了。
“回不回答是我的自由。”她抬脚狠狠踩向他的厚靴,可惜却被他躲过。
“那么放不放开你也是我的自由。”他又笑,浑厚有力的笑声透过彼此贴合的胸与背,一声又一声的震进她的体内。
明明炊火还在燃烧,明明野兔就在火上烤着,她的体内体外却全是他的笑声和体温,身前身后全是他的气息和他强悍的包围,这样的局势实在令人火大。
不过最让人火大的还是这男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再次低咆,语气比先更加冰冷。
“不想做什么,只想有力出力,有兔出兔,这野兔我帮你烤,烤好后我们一人一半。”他老实回答,完全将“无端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两句话实践得彻底。
“田地里多的是食物。”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双手因为过度使力而开始泄露出疲态,微微颤抖起来。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回去?”他打了记回马枪,依旧不动如山的将她牢牢圈困在怀里。
“我回不回去都不关你的事。”
“看来你并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危险的笑,接着低下头在她耳边提醒。“我是要你回答我的问题,而不是顶撞我,自我救你的那天起,我便是你的王,你似乎忘了这件事。”
“都过了几天,你还在做梦。”她立刻嘲讽。
他忍不住又笑。“同样的,都过了几天,你怎么还是这么的桀骜难驯?不过就是半只兔子,值得你这样拼死拼活?”
“因为你要的,从来就不只是半只兔子。”她一针见血,直指他城府深沉,凡事全藏着算计,对她更是得寸进尺。
“那倒也是。”他加深笑意,竟然大方承认。
“放开我。”她再次低咆,语气却隐隐透出喘息声。
该死,这男人究竟哪来那么大的蛮力?她都使出全身气力。他竟然还能不动如山,甚至随心所欲的控制她的小手烤野兔,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太可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