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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增城峰高贵冷艳的晗幽上仙,也就是我的师父,要收徒。
高,指的是师父的法力和地位;贵,是说我师父人前一身贵气,灼灼不可逼视;艳,大致是说师父男生女相,妖娆美俊。
至于那个冷字,起协调音节的作用,无实义。
兴许是一身白衣的仙人师父太耀眼,一时间仙门哗然,不仅有欲求修仙的凡人,还有不少其他仙门的弟子慕名前来,只求能拜倒在我家师父的裳下。增城峰热闹非凡,日日有前来经受考验的人,然而都被我按师父的意思,一个个原封不动地赶回去。
师父躲了来人七八日,出长聚阁时,只是摸着我的头发牢骚:“唉,简直世风日下,道德沦丧,连个像人样的徒弟都收不到。”
我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我给他张罗了七八日,又上厅堂又下厨房,累死累活,敢情也成了个不像人样的。
不过我也确实不太像样。收徒弟就是要学法术,可我除了那些天生草木生发之力,一丁点别的法术也沾不得。
他复又叹息:“阿湄,为师对不住你。”
不知师父觉得对不住的是法术的事,还是再收一徒的事。
我安慰道:“师父您不必歉疚,是我不争气,不能光耀师门。再等等吧,明天才是最后一天。”
次日到底没个像人样的家伙来当我师弟,没人样的又被赶出去。
师父欲哭无泪,终于放弃,泪奔回自家长聚阁。
傍晚,我把最后一尊没人样的大神请走后,便干脆躺在竹苑里的贵妃榻上,一手嗑着剩下的瓜子,一手拿起师父的法镜,透过法镜观察那些被我请下山的没人样的人。
法镜的视角居高临下,下山路上,秋风正吹,红叶正飘,黄花正盛,还有不少人切切察察地边走边讨论。
说得最起劲的是一位蜀山派“吃里扒外”的弟子,正潇洒地摇着一把折扇。
“虽是没能见到晗幽上仙,可他那女徒弟却美妙得很,似乎是叫阿湄吧?安排做事毫不拖沓,要容貌有容貌,要贤惠有贤惠。改日我求掌门去说上一说,能娶回来也是好的。”
我看得嘴角一抽,下意识摸了摸案上的瓜子。
他旁边另一位蜀山女弟子笑着嗤道:“师兄,赖皮不羞。”
“羞什么,我是夸她好。”那不识好歹的家伙啧了啧嘴,“晗幽上仙的徒弟那般可人,除了上仙,没个疼她爱她的师兄太可怜了。可惜啊,这次失败,下次若有机会,我定要——”
那女弟子扶了扶额:“师兄,你就是成了,按照辈分,你也得唤阿湄姑娘一声‘师姐’。”
那蜀山弟子登时哑口无言,默了,手里头的折扇就着凉风卷落叶的光景扇了一扇。
原本他们都是慕师父之名前来,却不想晗幽上仙没见着,却见到了我。
我的容貌……没注意过,或许不错;至于贤惠,原来我把他赶下山叫“贤惠”,看来我还得更贤惠点才是。
我将视角投向他处。下山人群的另一头,一个贵公子啧啧赞叹:“还以为仙人弟子都是一板一眼的,想不到那阿湄姑娘竟这般美好,也只有我这地位的人才消受得起吧,呵呵。”
我的嘴角又是一抽,抓起一把瓜子,估摸着瓜子催生成向日葵,砸他哪比较好。
身旁一人忍不住问:“可这次晗幽上仙收徒是为了收一位继承衣钵的人,那位阿湄姑娘虽讨人喜欢,可……莫不是学不了术法吧?”
当先那贵公子脸色略略一白:“何以见得?”
“虽然是阿媚姑娘一直担待着,可晗幽上仙自始至终都未出现,难免让人起疑。”他身边那人细细分析,“让阿湄姑娘独自应付这么多事,万一有几个心急的冒犯了阿湄姑娘,上仙却不在,这可如何是好?依我看,阿湄姑娘并不很受上仙青睐,上仙竟连回护徒弟都做不到。想来这晗幽上仙的人格品性还是有些堪忧,怕不会是一位好师父。说不定,术法也并非传闻那么厉害。”
一大段话,我只听出一句话:他也没人样,被我赶下山了。
这位小哥也是个人才,改日还得把他请上山来,给师父念一出话本,聊以愉悦身心也不错。
那贵公子想了又想,竟然点头:“你说得对。”
两人正自我安慰着,身畔忽然擦过一个墨蓝人影,逆着人流而上,连我都没反应过来,那墨蓝人影就已堪堪将那贵公子撞在原地转了几圈。
贵公子回过身来,盯着那蓝衣男子,哪还顾什么礼仪,劈过去就是一声怒吼:“好哇,小兔崽子,你竟敢撞本公子?!”
小兔崽子飞速回过身,颇为迅速地行了个揖:“抱歉、抱歉。”还未等那贵公子回神,他已继续攀石阶去了。
我虽好奇,可透过镜子,却在人流中寻不到此人身影。
贵公子在原地发怒:“哪家的小兔崽子,让本公子逮到,定叫你生不如死!”
想来师父说的世风日下、道德败坏也不错,这粗口贵公子我是诚然不敢替师父收下的。
我又拿着镜子琢磨了半晌,觉得也无甚乐趣,再者瓜子也磕完了,便放到了一边去。
刚才那墨蓝衣着的男子逆流而上,九成九都是来拜师的。我估摸他着不到半个时辰他就会到山上来,于是起身去收拾了一番。毕竟,师父的“高贵冷艳”得配个干净地方才行。
我虽不会别的术法,不过草木催生之力倒是用得出神入化。竹苑的竹叶卷走了那些没人样的家伙留下的秽物,藤蔓摆正了桌椅茶具,桃花很规矩地铺在地上,从上山的石阶延绵到师父的长聚阁前,那叫一个灼灼其华、宜其室家。
两刻钟后,我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桃花盛开,群峰环绕,清气所钟,层层宫宇依着山势,拾级而下。所有峰上的景物,都散发着柔和清光,形成绝世仙山、仙音渺渺的不二壮景。
毕竟是最后一个没人样的,可不能丢了师父的脸,我规矩地站在山门前,手持拂尘,等着那人前来,然后赶走。
谁知,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
我又是打哈欠又是腰酸背痛,眼瞧着西边阳光只剩一线,这天杀没人样的,居然还不上来?
我先是气愤,后又担心。昆仑山上白天不险,可晚上用来看门的豹子啊、毒蛇啊、妖兽啊八成都冒出来了,眼瞅着就快天黑,要是他在增城峰底下出现个万一……
我一阵哆嗦,再也站不住,扔下拂尘便奔出了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