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甜心，起床了。」虽然乔伟十分不忍心叫醒熟睡中的她，但他不希望她饿着了。

「嗯……天亮了吗？」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太阳都晒到你的小屁屁了。」他好笑地说。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你是为了我才没去上班吗？」她知道自己昨晚都一直昏沉沉的。「你快去上班吧！别让我耽误了你的工作。」

「无所谓，反正我今天也不想上班。」他知道自己必须快点开口，「我想跟你好好地谈一谈。」

「谈什麽？」

「我想——」就在这时，王琦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她猛地推开他。

「走开！走开！」

「甜心，你怎麽了？我还没把话说完——」

「等一下再说，因为我快吐了！」她快速地爬下床。

望着她朝浴室飞奔而去的仓皇身影，他不禁紧张起来。

他没有多想就跟在她身後朝浴室走去，他没有敲门，而是踢开了门。

「你究竟对我隐瞒了什麽？」他对着正蹲在马桶旁的王琦问。

「你这话真可笑！」她站起身，走向洗脸台漱口，并洗了把脸。

当她想越过他，他很快抓住他的手。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只是贫血而已吗？」

「对。」

「没有其他毛病吗？」他不相信。

「胃发炎，就是这样。」她怎麽也不可能向他说实话。

「胃发炎？」他狐疑地盯着她，让她心虚地轻颤了下。「要不然你认为我有什麽毛病？」

「我怀疑你——」他迟疑了下。「什麽？」

「怀孕！」他一直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因此这可能性相当大。如果在以前，王琦也会跟他做同样的猜测，但现在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没有怀孕，我只是胃发炎。」她再次重申。

「你看过医生了吗？」

「早看过了！」

「那你吃药了吗？」她摇摇头。

「该死！」他的无名火又发作了。「你真的是疯了，生了病却不吃药！」

「我讨厌吃药！」

「我真该给你一顿好打！」他从衣柜中拿出一套全新的女装扔给她。「我带你去看医生。」她没有伸手去接，任由衣服掉落地面。

他真的快捉狂了！

「我不要去医院！」“你可不可以成熟一点？”他简直拿她没辙。「我有自主权！」

「不行，今天我说什麽都要陪你去医院。」他也很坚持。

「我不要你陪！」她垂下双眼，但浓密的睫毛也不能完全隐藏她双眸中的恐惧。

「甜心，别拒我於千里之外，我是真的很关心你。」他轻轻抚着她颤抖的手，拾起地上的衣服，轻柔地帮她穿上。

「我就是不要你陪——」

「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谁也无法改变我的决定！」他坚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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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在这种地方看病？」环顾着这又旧又小的私人医院，乔伟皱起双眉，并不是他有大医院情结，而是他希望她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如果你不开心，可以不必陪我！」她正苦恼要如何才不会让他知道她得胃癌的真相，听他这麽一说，她立刻把握机会赶他走。

「好，我不说话，行了吧？」

「不行，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她决定跟他谈条件。

「好，你说。」

「你先答应我，我才要说。」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就这样答应她。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看医生了。」她威胁他。

「好，你说。」

「待会儿我要自己进去！」她的语气坚定。

「不——」

他还能说什麽呢？他刚刚真不该上她的当。

「好，我不陪你进去。」

「其实，我已经快好了，我发誓是真的！」为了不让他担心，她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我相信。」他扶她坐在椅子上，并在她的头发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别把我当成孝子！」她咕哝地抱怨。

「你现在比孝子更像孝子。」他笑着说。

「哼！」她气呼呼地从鼻孔里哼气。

「我去帮你挂号，马上回来。」他才刚跨出两步，又不放心地回过头。「不要乱动，乖乖地坐着。」闻言，王琦正要站起来的身子，又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眼中闪着懊恼的神色。

乔伟一挂完号，立即赶回她身边，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

「你真让人放心不下！」

「我不想浪费一个早上的时问呆坐在这儿，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知道自己不该无理取闹，可是，看到挂号柜台的护士不断地向他抛媚眼，她就一肚子火。「可能你觉得这儿有美女可供你打发时间，但我并不——」

「你别这麽容易生气，我现在在乎的只有你。」他知道她身体不舒服，所以极有耐心地安抚着她。

现在他在乎的只有她，那以後呢？王琦心酸地想。

一个已没多少日子可活的人，有什麽权利去争以後的事？

当她还在自艾自怜时，护士叫唤她的名字。

「要我陪你进去吗？」乔伟扶着她起身。

「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了。」她将他推到一旁。

当王琦往诊疗室走去时，他一把攫住了她的手。

“我要进去了。”

“我知道。”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别紧张，没事的。」她苦笑地点点头，跟着护士进了诊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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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琦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医生。

「医生，请问我的情况到底如何？」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小姐，你难道都没接到医院的通知吗？」医生沉重的问。

「有，医院要我再来一趟，因为我出国了，所以就没有来……难道我的病情加重了？」其实，她早该知道答案了，她最近常感到晕眩、昏沉沉的，又恶心反胃，这种种的迹象都显示出她已病入膏肓。

「王小姐……」医生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

「你尽管说，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她鼓足勇气说。

「王小姐，我必须向你道歉……」医生说。

天！她真的快死了吗？

但是，医生为什麽要道歉？王琦一头雾水。

「医生，我到底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其实是这样的……」医生吞吞吐吐的，「你上次的检查报告弄错了。」

「什麽？」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以请你再说一次吗？」医生咽了口口水，「王小姐，上次检查室的护士弄错了名字，所以……你的检查报告出了一点差错。」什麽？！这一点可大点了！

「你是说我没有得胃癌？」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问。老天爷未免也太会捉弄人了吧？

「你只是胃发炎而已。」医生充满歉意的说，“当我们发现这个错误时，我们马上通知你回医院复诊，但你一直没来——」

「也就是说……我不会死罗？」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有着重生的喜悦，当然也大大地松了口气。

「胃发炎……只是小小的毛病而已。」医生说。

小小毛病？可是，她为什麽觉得非常不舒服，而且体力越来越差？现在她已不太敢信任医生的说词了。

「可是，我每天都很不舒服，常常晕眩、没力气、反胃、＊心、呕吐，我觉得我好像快死掉了。」她说出每天都困扰着她的症状。

「那我再帮你重新检查一次。」医生请护士带她去抽血。

经过半个小时的折腾，王琦像个犯人般，紧张地等待医生的宣判。

「为了确信检验的报告无误，我希望能替你做一次内诊。」医生慎重的说。

也许是有了前车之鉴，医生这次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王琦觉得自己像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只能任由人摆布。

十分钟後，她从诊疗台上起身。

「医生，可以告诉我检查结果如何了吗？」

「跟血液检验的结果完全符合。王小姐，你怀孕了。」

「什麽？，」王琦瞪着他好一会儿，彷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当然，你胃发炎的情况因为你没有好好地治疗而加重了病情，但真正让你感到不适的原因是害喜，刚怀孕的妇女有这些状况是十分正常的。」医生安抚地道：「你只要好好地休息，加上充分的睡眠和足够的营养，情况会渐渐地好转。」

「你确定这次的检查没有错？」

「是的，我敢保证这次诊断的结果没有错。」医生很认真的回答。「王小姐，你结婚了吧？」王琦瞪着医生，仿佛医生向她丢了个炸弹一般。

未婚怀孕，这在现代也许不是什麽骇人听闻的消息，可对她而言却犹如青天霹雳。她原以为自己快死了，才一而再地放纵自己，结果老天爷竟再一次地捉弄了她。如今死神远离了，却送她一个小ＢＡＢＹ。她完全没心理准备，整个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王琦失神地从诊疗室里走出来。乔伟一看见她，立刻冲到她身边。

「怎麽了？你的脸色怎麽这麽差？」他焦急的问。王琦看着他，露出苦笑。如果她告诉他，她怀孕了，他会有什麽反应？也许他会因为孩子而跟她结婚，但这样的婚姻能维持多久？又能幸福吗？看她恍恍惚惚的，乔伟再也按捺不住了。

「我去问医生——」

「不！」她迅速地阻止他。「没事，我只是太开心了，才会这样。」她不想、也不能让他知道她怀孕的消息。

「开心？」他可没有这种感觉。

「是的。」她故作轻松地说。「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很好，我能不开心吗？」他怀疑地审视着她的脸。「真的？医生真的这麽说？」

「难不成你希望我病得更重吗？」她借题发挥，「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反正我这麽惹人嫌，你何不离我远一点？，」

「你在说什麽？」他被骂得很无辜。

「我说什麽你听不懂吗？」

「好、好，别发脾气，我去替你付钱——」

「你难道不知道看医生要自己付钱的吗？你是希望我永远别好吗？」她不是故意要这麽力人的，但是，为了阻止他再探询她的病情，她只好继续无理取闹。

「好好，你自己付，我去开车，这总行了吧？」他完全拿她没辙。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王琦悄悄地松了口气，可心里却又不免担忧起来，她怀孕的事能瞒多久呢？

老天爷为什麽要跟她开这麽大的玩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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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家到了，你可以走了！」乔伟送她到门口，她马上摆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样。

「我想进去，我帮你开门。」

「不——」她正想开口拒绝，手中的钥匙已被他取走。

他将门打开，温柔地扶她进去。

「你就让我为你做点什麽吧！」她一进门，就把皮包扔在一旁，整个人重重地躺在沙发上。

「你已经做了不少好人好事，圆桌武士先生，现在你一定感到很骄傲吧？」

「有一点。」他暗自叹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不过，如果你可以对我好一点点。」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他温柔地执起她的手，「你身体不舒服，心情才会这麽不好，我完全能理解。」

「如果你真能理解，就离我远一点！」她不明白他为什麽要对她这麽好？他对她越好，她就越不知该如何自处。

「冷静点，宝贝。」他轻吻她的手。

「我不是你的宝贝！」她闭上眼睛，抽回自己的手。「我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乔伟叹了口气，他曾有过不少女人，却独独不知该如何应付她，这令他感到万分苦脑。那你好好的休息。」他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如果有什麽需要，就打我的手机找我，好吗？」她迳自将脸转向一旁，「你快走吧！」他叹了口气，正当他要起身时，忽然记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琦琦。」他伸手去拿她的皮包，「医生应该有开药给你，你现在该吃药了吧？」

「不！」她猛地跳下沙发，从他的手中夺回皮包。

「你为什麽这麽紧张？」看她的表情彷佛把他当成敌人似的，一副要跟他拚命的凶狠模样，令他啼笑皆非。

「我……我只是还不想吃药而已，况且……吃药的时间也还没有到……」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倦又虚弱，令他担心不已。

「琦琦，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麽了？」他的冷静、他的理智终於触怒了她。

「不要问了，我已受不了你了！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见过最讨厌的男人！」

「你说什麽？」他也动怒了，不过，还是极力地控制自己的脾气。「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我不希罕你的关心！」她失控地大叫。

「琦琦，我知道你是因为生病才会这麽无理取闹，但是，我也要警告你，你真的令我非常、非常生气，事实上……」他做了个深呼吸，转身就要离开，「算了，我还是先离开，让你好好地冷静一下。」

「结束吧！」她突然冒出这麽一句。

他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身。

「结束什麽？你是不是昌涂了？」

「我是病了，但我一点也不糊涂，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她彷佛下了什麽重大决定似的说。

「我不明白——」

「我再说得明白一点，我不想再玩游戏了。」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玩游戏？」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是这麽想的吗？」

「对，就是这样！你是花花公子，你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在乎的，因认很快就会有别的女人取代我的位子。」王琦知道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她现在的心情真的好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她怀了他的ＢＡＢＹ？

「琦琦——」

「不要再说了，我什麽都不想听！」她越过他，猛地把门打开，「你现在就走！」乔伟呆站在原地望着她。

「走呀！」他仍然瞪着她。

「走呀！」乔伟心痛得无以复加，她怎麽可以这麽做？他是这麽的在乎她、爱她，她却如此残忍地对待他！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後，乔伟终於开口了。

「如果我走出这扇门，就不会再回来了。」哦！上帝，她多想把自己刚才伤人的话收回，她想向他道歉，想请求他的原谅，可是，骄傲和莫名的恐惧阻止了她，让她只能怔怔的瞪着他。

「我一直以为我的付出可以打动你，但是，我累了，真的累了，你真让人捉摸不透！」凝望着乔伟的离去，王琦蓦地放声大哭。

在这一刻，她竟也无法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