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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魔法师的宝藏
金字塔有三个面,每一面都金光闪闪。
听说史前人类把自己的尸体放在金字塔里,这真可笑,159码高的庞然大物只为了装进一个不到两码高的人,而且这一切竟然完全与金子无关。
金字塔里当然应该有金子,没金子的话,至少也应该有字!大魔法师特伦特是个脚踏实地的人,他的宝藏密室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金字塔,格娄卜奶奶说上回她追查水晶球曾经进去过一次,那场面让她震惊得几天没合上牙。
凡妮莎不确定老太太嘴里到底有没有牙,她更关心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现在她和雷纳站在密室门外,几乎算是迷路了——因为它有三扇门。
面前的金字塔每面墙上都有一道门,门上分别画着金块、冷箭和骷髅,分别代表贪婪、背叛和死亡,不用问,每扇门后都有特殊的魔法陷阱,无论闯入者选择哪一道门,都会遇到难以想象的考验。
“应该选哪一个?”凡妮莎看向雷纳。这等于白问,他不能说话。 格娄卜奶奶没提到这些门,一定是特伦特把魔法陷阱换成新的了,这就完全要依靠个人的判断,如果判断失误,两个人都没有回头路可走。
凡妮莎细数着那些行为,试图理出其间的脉落关系:人因贪婪而生背叛,背叛往往会导致死亡。我不贪婪,不莽撞,只因心中有所畏惧;我尝过悔恨的滋味,也经常与痛苦打交道,唯一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死亡。
那么,就是死亡了吧。
凡妮莎伸手去推死亡的大门,却被雷纳粗暴地拦住,他拧着她胳膊的手坚定不移,漂亮的蓝眼睛里全是愤怒。“不想我们走这扇门?”公主抬头看着雷纳,“那你也不用使这么大劲儿吧。”
雷纳松开手,退后一步。
“你觉得我们应该走哪一扇?”凡妮莎征求他的意见。
雷纳指向“悔恨”。
“你是想看我泪流满面的忏悔吗?” 凡妮莎换上玩笑的口吻,“相信我,只有死亡之门走得通。这九种行为最终全部导向死亡,无论你从哪扇门进入,结局都不会变。当然,如果你想多体验几项人生经历的话,也可以每扇门都试试,我建议你从‘背叛’开始,因为我现在就要离开你,直接进入死亡了。”说着,她一步迈进了死亡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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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很潮湿,有股刺鼻的霉味,像是干涸池塘里的腐叶气息,过道越往里越黑,看不到尽头,如果这就是死亡,倒也蛮宁神的。
过道在前方又转了一个弯,凡妮莎和雷纳已经完全处于黑暗之中。公主的手摸着墙壁,粗糙的石块划过她的手掌,带来真实的触感。周围是一团漆黑,寂静聚拢过来挤压着两个人的神经。
凡妮莎抓紧雷纳的手,心中一片混乱。在拐过第十二个弯之后,她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质疑,刚才自己几乎是鲁莽地做出了进入死亡之门的决定,自己可以无限复活,雷纳的生命却只有一次,他是在拿生命陪自己冒险啊。想到这里,凡妮莎不禁羞愧,自己仗着有魔法保护,想都不想雷纳的安危,虽然他看我的眼神永远那么淡漠冰冷,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上来、保护我,他才是两人中最无畏的那个。我对他的安危负有责任,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面对格娄卜奶奶和他的家人,怎么面对自己的良心?
唉,凡妮莎在心里叹气,如果老师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很生气吧,无论老师怎么教导我要冷酷无情,良心这种东西还是在那里,若隐若现。
公主矛盾重重地回过头,望向来时的通道。突然,她看到黑暗中似乎有个人影晃了一下,一瞬间,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几乎因为恐惧而叫出声。她捏了捏雷纳的手,他也回过头,那人影像是在飘,无声无息地又靠近了许多。
“邪灵!”凡妮莎拉起雷纳就跑。我们被魔法师发现了,还是触动了陷阱机关?有个邪灵在追我们!
雷纳没跑几步就甩开了凡妮莎的手,他飞快地张弓搭箭,射向身后的邪灵,羽箭不出意料地穿透邪灵的身体,落入混顿的黑暗中去,两个人只好再度拔腿逃跑。
冰冷的气息传了过来,近在咫尺。凡妮莎能够感觉到那怪物永恒刺骨的目光。
这不是死亡,是恐惧!
脚底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突然之间,冰冷贯穿全身,凡妮莎像落入了巨大的冰潭,从头到脚被冷气浸透,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是死神的亲吻。
瘫倒的瞬间,她看到明亮的阳光和青绿的森林,一只白兔从视野中跑过,自己正想提脚去追,突然,大地以诡异的速度向自己扑来,砰地一声响,她感到浑身骨节寸寸断裂,内脏和头颅被巨大的压力挤爆,红红白白喷了一地,就像被铁锤砸扁的西红柿,整个过程毫无道理,却又真实发生——她摔死了。
雷纳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凡妮莎,前一秒他们还在疯狂奔跑,下一秒她就被邪灵攫住,倒在地上抽搐。那个邪灵发出淡淡的幽光,像影子一样融入凡妮莎的身体,这也使她在黑暗之中微微发着光,当邪灵的脸与凡妮莎渐渐重合,公主发出短促的惊叫,她的脸变成青灰之色,口中喃喃自语:“好痛。”
雷纳吓坏了,他半扶半抱地把公主从地上弄起来,借着她身上的微光向前看去——无数人影出现在甬道深处,他们面无表情,脸色惨白,像大理石雕像一样安静,像幽魂一样令人不安。
“体会死亡。”凡妮莎气若游丝地在雷纳耳边说,“他们让我们体会死亡。”
雷纳扶着公主转身就要往回走。
“不,”凡妮莎无力地摆手,“我们答应过格娄卜奶奶帮她实现最后的愿望,机会只有一次,不能掉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体力正在恢复,“我没事。我已经厌倦了逃避,我要走下去。”她沿着甬道的斜坡向下走,滑了一下,差点跌倒,却又稳稳地站住,回过头来看着雷纳,“你可以选择留下。”
雷纳皱眉看着凡妮莎的背影,她的后背挺得笔直,表露出她的信心,还有公主的骄傲。那是由强大的精神力量生出的自信,由王者的自尊生出的高傲。
弓箭手大步跨过公主的身旁,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数不清的苍白灵魂朝两个人涌来,铺天盖地,令人窒息。
第一个鬼魂钻入脑海的时候,凡妮莎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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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雷纳怎样用身体为凡妮莎遮挡,还是有越来越多的鬼魂扑进公主的身体,它们好像对可怜的姑娘格外感兴趣,偶尔有几只融入雷纳的身体,也只是让他稍微僵硬,并没有引发多大精神伤害。
胸口不断翻涌,心脏狂跳不止,血光和惨叫在凡妮莎脑中交织穿梭,各种死亡令她应接不暇,如临地狱。她背靠石壁,浑身哆嗦,胡乱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发出痛苦的哀鸣。凹凸不平的石壁被幽魂的轻微晃动映得鬼影憧憧,如同邪灵无声的狂笑。石壁之间渐渐露出那条甬道,两个人机械地迈动脚步,艰难地向未知的黑暗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一天。
鬼魂的数量仍不见减少。后来,凡妮莎被他们冰冷的手触碰之后只出现短暂的抽搐,像打了个很长的寒战,脚步却依旧朝前挪动。渐渐地,凡妮莎发现,鬼魂当中大部分是成年男子,高的,矮的,英俊的,丑陋的,年轻的,年老的,干净的,邋遢的,而且大都死于刀剑之伤,他们穿着破烂的鞋子和破烂的衣服,手中没有什么武器,只有镰刀、开锋的锄头,或把石块用皮索绑到棍子上制成的简陋的锤子。
凡妮莎在经历了脑袋被砍成两半的死亡幻觉之后忽然问自己: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死亡展示给我看?
一切都在她提出疑问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所有的声、光、血、影都不见了,他们走出了鬼魂的围攻,地面上出现了另一扇门。
“哼,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快进来吧。”一个瓮声瓮气的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伴随他的是吱呀的开门声。凡妮莎与雷纳对视了一眼,很难理解地面上的门应该怎么走进去。但一切就那么随意地发生了,他们迈步跨过门槛,耳边呼地一响,身体转了个180度的大角——他们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