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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方势力蓄势待发的样子就像是在草丛里蛰伏了很久的野兽,都在内心里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也都觉得自己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能让这些野兽伺机而动的“猎物”,这个时候正享受着短暂的重逢。
苏郡格看着刚刚转醒的齐昱,所有的情感一起涌上来,这止不住的眼泪流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喜极而泣还是痛彻心扉。
“别哭,你一哭我都想跟着哭了,可是我一哭就觉得头疼……”齐昱勉强笑笑,他高烧未退,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知道了,我不哭了,你好好睡会儿,再过半天就到上海了。”苏郡格给自己擦擦眼泪,又给齐昱擦了擦头上的虚汗,“要不要喝水?”
“好。”齐昱答应。
服侍齐昱躺下,苏郡格这才放松下来,到上层船舱,依在船窗上看着外面,眼看快夏天了,自己就这么又耗了大半年,就算是美国来电报说孩子病了找妈妈,她都狠心没有回去。
现在好容易找到了齐昱,她终于可以安下心来,回到上海,先把他的伤给治好,然后就去美国。
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自私就自私了……
孙夫明那个时候把齐昱藏到了山洞里,找几个心腹保护着,他则主动出来投降,背负着汉奸卖国贼的骂名,可谁都没想到被俘虏的路上就服毒自尽了。
为的也就是保全齐昱,不让他被日本人给抓住。
就算齐家,苏家对他有恩,这样的报答,也是足矣。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郡格这几天奔波劳碌,也是不得安生一个好眠,趴在那里人都快要睡着了。
如果有根火柴她真想把眼皮给撑住,可是就算有火柴她这眼皮也是撑不住了。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好在邵震还醒着,有他时时刻刻盯着,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这艘小船是艾丽斯找来的和平救援组织的船只,里面分为上下两层,上层全是难民,都是从武汉拉来的,下层就是藏了齐昱的。
一路上且不说船舱拥挤,齐昱重伤,害怕会感染上疫豺者齐昱伤势加重,怕就怕会遇上日本兵或者伪军。
就算是写了和平救援组织的标语和旗号,也有些日本兵是不管不顾这些的。
所以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难得老天爷保佑,这一路过来,都算顺利,就算是有日本军舰用探照灯照了,说是上船检查,可是发现这上面一层的人竟然还有几个是满脸溃脓的天花病人。
日本兵其实有心想来抓花姑娘的,可是一看这样情形,就再没有了兴致,满嘴骂着脏话就都走了。
有惊无险,躲过一劫。
……
“少夫人,快到码头了。”邵震不得已推了一下苏郡格,上海到了,该下船了。
“哦,……我怎么睡着了……明煊没事吧?”苏郡格掩口打了个哈欠,眨眨眼,看看周围,她这一觉睡得,全身酸痛。可还是强打精神,动了动脖子,就去看齐昱的情况。
难得已经没有那么烫人的高烧了,齐昱额头上的汗也少了很多。
上船之前军医就说一定要尽力退烧,现在看来应该没大碍了。
苏郡格放下心来,笑容也就浮上双颊,到了上海就好多了。
可是现在更要紧的是,还要躲过上海这边的所有稽查,日本人在上海设置的稽查站多如牛毛,真是防不胜防。
“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还要应付日本人。”邵震交代所有人都要保持警惕。
苏郡格这时候把头发全都藏进了鸭舌帽里,就她一个女的,太危险了。
幸好个头高,又是后半夜了,要不然这男人还真不好装。
所有人员都准备下船,担架抬着的,别人搀扶的,一堆老弱病残下了船准备换卡车去救援医院治疗。
齐昱和苏郡格当然也混在其中,跟着队伍晃晃荡荡的准备上车。
人多,就要分三个卡车,苏郡格和齐昱是第一拨上车的人。
可是这边第二拨才刚刚开始蹬车,就有警报拉响,是日本兵临检。
第一辆卡车已经启动,开了有十几米远,又被拦了下来。
一群日本兵打着手电筒,快步跑到了三辆车的周围,连坦克车都给开了过来,直接就堵在了三辆卡车的前面。
荷枪实弹的将所有人都看的严严实实。
有孩子已经被吓哭了,顿时乱作一团。
“这是国际和平救援组织的车队,请你们放行。”艾丽斯和组织里的其他成员一起挡在了最前面。
“我们只是前来检查一下,车上有没有违禁人员。带走了违禁人员,其余的人就都可以放行。”出来解释的竟然是个女性口音的人,虽然穿着男士军装,但是从身高体型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女的。
“不好,是金香雪,她怎么跑来了?”苏郡格透过人缝一眼就看了出来。“她认识我们……这可怎么办呢?”
邵震不由得按住了自己腰间的枪,里面的子弹已经上膛,随时可以拔枪射击。“现在金香雪叫回了她的日本名字——织田御香。少夫人,小心些,暂时让艾丽斯他们抵挡一阵,人多,他们要检查很长时间,咱们可以趁乱逃走。”看着局面越来越混乱,邵震想着是不是要先发制人,可是还有那么多的无辜百姓,如果乱起来,就怕损伤严重,他也就只能观望一下。
“所有人都下车,要挨个检查。”那边织田御香已经开始让日本兵爬上车来了。
“砰!”却突然一声巨响,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一下就将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日本兵还没有来得及蹬车就有纷纷下车,端起枪来,一直对着爆炸发生的地方,个个警觉戒备。就连织田御香也被惊吓到了,慌忙转头去寻找爆炸的地方。
接着就是一阵的枪响,甚至还有机关枪发射子弹的声音,然后是一排日本兵随之倒下,织田御香脸都白了,这是有人要来捣乱?
坦克车紧接着调头,转了方向,进行回击。就在眼前,一场短兵相接的巷战开始了。
艾丽斯和其他人员赶忙护着难民趁势躲避在卡车附近,孝子被吓的哭都不敢大声了。防空警报同时拉响,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苏郡格扶着齐昱从卡车上爬了下来,邵震掏出抢来严阵以待。
“是我……,跟我走,进那个巷子,弄口有我们的人接应。”林承突然出现,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将嘴上的蒙面摘下来验明正身。
“多谢。”苏郡格看着林承如救世主一般的下凡,心中油然而生的感激,这么紧张的时候还是不忘了客套。
齐昱也是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走的艰难,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下腹部的伤口已经又裂开了,疼得直冒冷汗,也只能咬紧牙关坚持着。对林承有感谢,也无力寒暄了。
夜深人静,这么一闹腾,整个码头都跟煮沸了的开水一样,鸡飞狗跳自然是不用多说了,好在林承先一步下手,将苏郡格他们都接了出来。怎么说都远离了日本人,安全确保了。
林承让邵震背起齐昱,这样行动速度能快很多。苏郡格在一旁扶着齐昱,前面是胡建山和邓松,林承跟几个兄弟则负责押后。
一路谨慎小心,从里弄穿过再准备换了轿车开去十六铺,毕竟一言堂还是有一定的势力范围,又在法租界,齐昱在那里养伤安全得多。林承考虑的实在是周到。
“砰”“砰”“砰”又是三声枪响,还没有看到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枪声,林承就一声令下,“趴下,不是自己人。”
果不其然,来的人虽然同样都是黑色的衣服,但是能感到这帮黑衣人来势汹汹,手里的枪全部清一色的中正式步枪,这样的装配是一言堂所不具备的,但又不是日本兵的标配,那就一定是政府军。
谢景居?苏郡格能猜到的人也就只有他了,于是立即告知林承,“应该是谢景居,我在上海见过他。”而且也正好,就是他。
林承一面让胡建山和邓松保护苏郡格等人的安全,一面自己回击谢景居,现在想起来能在日本飞机没有来空袭的时候就动用防空警报的应该就是他了。
谢景居有这个能耐,林承恨只恨当时在北平的时候就应该对谢景居赶尽杀绝,要不然现在他怎么能还在上海给自己添麻烦。
子弹毫不留情的见缝插针,直直的从眼前飞过,有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从黑暗里传来,还有子弹迸溅到了铁器上飞出来的火花,还有的人躲避不及就血肉开花,痛不欲生。
“啊!”林承一声惨叫,子弹从肩胛骨穿了过去……